“剑姑娘。”
“剑姑娘。”
听到一阵敲门声,侍剑悠悠转醒,慢慢睁开眼睛,少女波光盈盈的眸子闯入视线,怀中依旧是暖融融的温香软玉,叫人不愿松手。
“起床啦,剑……姑……娘?”
醒来第一眼就看到这清丽可人的女子,灵儿的心情仿若朝阳一般温煦光亮。
鼻间萦绕着温热芬芳的馨香,侍剑香腮微红,美目流转,却满眼都是少女娇美的面孔。“剑姑娘”三个字从别人嘴里吐出来,倒不觉得有什么,可灵儿偏偏眼角噙笑,故意放慢语速,用引人遐思的娇声软语缓缓道出,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了魔力,重重敲打心房,惹得芳心悸动。让侍剑不知是说她可爱,还是该说她使坏……毕竟,这种异样又心动的感觉,并不坏不是吗?
怎奈天色大亮,时候已是不早。无人应声,小丫头只好再次敲门呼唤,这一叫,却将两人的神思打破。
轻轻点了下少女粉腻玲珑的瑶鼻,“小坏蛋。”这含嗔带怨的话甫一出口,反倒是侍剑自个儿先不好意思了,只觉面如火烧,神色慌乱掀开被子下床,匆匆瞥见灵儿微微勾起的唇角,略带调笑意味的笑容闪过眼前,一时间羞赧不已。
毕竟,她也不过十九岁啊。
打开门,两个小丫头走了进来,一个提着水桶,一个提着食盒。
梳理完毕,两人在房里用了早饭,呆了小半个时辰,侍剑有事要离开。灵儿虽说和楼梦月相看两生厌,可楼梦月掩护师姐她们脱身,自己身受重伤,灵儿本就是顾及她的身子决定暂时留在醉仙楼,对这个重情重义又执拗非常的笨女人,灵儿心里有气,但到底是担心占了上风。
于是,她也随着侍剑出门,打算去看看楼梦月,只是两人不同路,问清了楼梦月所在的房间,她便独自前往。
侍剑住在五楼,楼梦月的房间在六楼,一小段路程,灵儿察觉到笼罩醉仙楼的压抑气氛,让她很不舒服,心想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走廊尽头的窗户紧闭着,很安静,灵儿在门前驻足片刻,未听到里头传出声响,想必没有别人在。念着楼梦月的身子,她未再犹豫,轻轻推开门,掀开帘子,药味愈发浓重,隔着纱帐,楼梦月静静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唇瓣却微张着,哪里还有昔日嚣张的模样,灵儿的心倏然一阵刺痛。
她下意识地捂住心口,待痛感渐渐退去,她垂首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又抬起目光,注视病榻上的人儿。
“笨蛋……原来,我会为你感到心痛呢……你安静时候的样子,还真挺好看的……”
少女稚嫩的脸上罕见的浮现苦涩的表情。
“即使是冤家……也是天定的缘分吧。”
灵儿站在原处,就在纱帐外面一动不动看着她,好像要把这个人看懂。不论她性格如何讨人厌,没事喜欢耍风头,头脑发热,不知道爱惜自己……树林中的忠告,为履行约定,拖着伤重的身体来找自己,足以证明她的本心并不坏。
而灵儿并非不清楚这点,可为什么她们之间会有这么深的成见呢?
过了一刻钟,也许更久。灵儿百感交集,以她的人生阅历,要看透一个人尚且为时过早。
“呃——”
思绪被楼梦月突然发出呻吟打断,灵儿走近,掀开纱帐,却见楼梦月不安地扭动身体,神色十分痛苦,额上布满细密的汗液,情不自禁伸手探去,全是冷汗。
“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喂!”
然而楼梦月好像没听到,依旧紧闭双眼。
突如其来的状况,使得灵儿惊慌失措,四下张望,看到了水盆,水还有余温,她连忙取下架上的汗巾,浸湿之后拧个半干,坐在床沿准备给楼梦月擦汗。
可楼梦月不住摇头,左躲右闪,就是不配合。灵儿不敢碰她,如果她睁开眼,看到讨厌的人对她动手动脚,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而自己只怕是有口难言。饶是灵儿费尽功夫,情况仍不见好转,汗水已将她额前和鬓角的头发打湿,看起来极为狼狈。
对待病人,灵儿表现出十足的耐心。
“楼梦月,不要不说话啊,你听到就应一声!”
“不要!”
楼梦月忽然大喊着举起手,被子滑落下来,她的手向着前方,好像要抓住什么。
灵儿注视她的脸,急切的说道:“你不要什么,是不是做噩梦了!喂,你听得到吗?”
“不要……不要离开我……你……”滚烫的眼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涌现、滑落,她极力伸向前方的右手在颤抖,左手则死死揪住被面,如雪晶莹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楼梦月这般痛苦,灵儿做不到冷眼旁观,被讨厌也好,被责怪也罢,此时此刻,她必须有所行动。
“阿月,我在这里,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不会离开。”灵儿伸手贴上楼梦月的右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则覆在她左手背上,试图以这种方式温暖她,驱除她面对的梦魇。
楼梦月恐惧的神情出现瞬间的凝滞,嘴巴张开着,似乎在回味灵儿的话。
轻轻拉下她的手,灵儿柔声说道:“阿月,你听得到,对不对?我跟你说,阿月不用怕,你很安全,我和你一起。”
说实话,灵儿不确定自己说的话是否有用处,可有时候无声便是恐惧的来源,楼梦月此时显然是要听到某人的声音。
“阿月,你看啊,你长得这么漂亮,又那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我就在你身边陪你说话,不管你面对什么妖魔鬼怪,它们都伤不到你,因为啊,我和你共同面对。阿月,你能听到吗,能不能告诉我你听到了。”
看到她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许,灵儿欣喜,再接再厉,继续和她说话。称呼她“阿月”,虽是灵儿下意识说出口的,却又相当应景。楼梦月在梦中极力挽留的人,定是和她十分亲近之人,灵儿不必仔细考虑那个人是谁,依照心念呼唤她便再合适不过。
灵儿的话到底发挥了作用,楼梦月呼吸趋于平缓,手渐渐放松了下来,只是依旧牢牢扣住她的手,好像生怕她逃走似的。
“你不会离开梦月,对吗?”这时的楼梦月,仿若一个迷路的孩子,茫然,无助。
灵儿凑到她耳旁,温柔的倾述着。
“我们手牵着手,阿月在哪,我就在哪儿,不分开。”虽是在安慰楼梦月,可灵儿并非说谎,这些话确实是她心声流露。这时候的楼梦月十分敏感,疑心重重,若她听到的是虚妄之言,她恐怕不会放下戒心回应自己。
“梦月可是记住了,不许反悔,不许再吓梦月,梦月会害怕……”楼梦月撇着嘴说,那模样儿甚是委屈。
只是也不难理解,梦里受伤,不见得比现实中受伤来得轻松,甚至,更为压抑。
睡梦中的人竟然能做出这么多表情,着实让灵儿感到意外。不过她很清楚,醒着的楼梦月绝对不会好声好气和自己说话,更不会冲自己撒娇!
“是我错了,我不该和阿月开玩笑的,要打要罚,任凭阿月处置。”
闻言,楼梦月绽露笑容,只是她面色苍白,嘴唇无光,见了让人心疼,徒生怜惜。
她笑着说:“当然要罚!可是不知怎的,身子疲软,手脚无力,现在是办不到了,等我有了力气,再补上!说好咯,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定要让梦月好好出气才是!”
灵儿轻笑,心说这下可是发现了楼梦月有趣的一面呢。当然,现在的她和平时的她不可同日而语,待她醒来,只怕一切又回到了开始,方才的对话或许不会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丝毫痕迹。不过,她也许忘得一干二净,自己却不会……
她捡起丢到一旁的汗巾给楼梦月擦汗,而楼梦月也不躲闪了,面上挂着笑,乖乖巧巧,任她施为。
“阿月,你知道我是谁吗?”灵儿问,她倒想知道是哪个狠心人曾经将楼梦月抛弃,站在自己的角度讲,小时候的楼梦月定是既漂亮又可爱,她可不舍得丢下楼梦月孤零零一个人。
“你是谁……”楼梦月抿起唇思考,未几,她绽露大大的笑容,晶莹的贝齿随之显露出来,只是少了些光润,紧接着,她用那娇腻婉转的声音嗔道:“好傻的问题哦,你就是你啊,你就是梦月最亲近的人!”
“……”
“最亲近的人”闯入耳中,灵儿目光微怔,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心里。
楼梦月的声音依旧在脑中回荡,手心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不知是不是受了伤的缘故,楼梦月的手是冷的,至少,比师姐和侍剑的手凉了许多。
凝视她苍白的笑颜,灵儿思衬着:你的心,是否也和你的手一样冰冷呢?
随即,她轻轻摇了摇头,暗嘲自己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别人她不敢断定,可眼前这个女人,楼梦月的心一定是热得发烫的,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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