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姑娘引她们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走进屋里,被萦绕着熏香的温暖空气包裹,冰冷的雨水被隔绝在外,灵儿悬着的心到底是放下了。
“你们便在此间住下,”南宫姑娘说,并把两个药瓶放在桌上,“一会丫鬟送来热水,你们沐浴完再搽一次药,以后每天醒来睡前都搽一次,用上四五天,脖子上的伤痕就该褪去了。另外,不要到处乱跑,你们也不希望被人看见吧,有事的话,叫丫鬟去找我就行,她们都是信得过的人,空了我也会来看你们。”
灵儿和文鸢道了谢,南宫姑娘稍作逗留,把负责照料她们的大丫鬟引见给两人认识之后便离开了。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大难不死,两人俱是身心俱疲,不管那南宫姑娘有何企图,她们也没有心思计较太多。
话说惜君二人渡河向北走了两日,到一个镇子买了轻便衣裳换上,走在街上的时候,惜君察觉有人跟踪她们,可她回头看去,却没有发现行踪诡异的人。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那股感觉更甚,然而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早,楼千霜见惜君一副没睡醒的倦态,啧啧称奇,问她怎么了。
“我觉得有人跟踪我们。”惜君如实回答,其实,如果算上前几日,她有好多天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所以你就整晚没睡,时刻提防?”楼千霜露出奇异的神态,忽地眼珠子一转,说,“你觉得我样貌如何,就是现在这样,洗尽铅华,不施粉黛,不穿华服,不戴金珠。”
眼前的女子虽是素面朝天,却透着浑然天成的清新气儿,螓首蛾眉,双瞳剪水,朱唇贝齿,映衬着莹白光润、没有一点瑕疵的肌肤,自有一种让人看了之后移不开眼的摄人美感,若有幸比肩咫尺,那若有似无的幽香更令人痴醉。
见惜君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索性这是在客栈房间里,没有外人,楼千霜也不扭捏,笑意盈盈,大大方方的由她仔细欣赏。
“如何?”楼千霜笑问。
“……我知道了。”惜君脸上蓦地染上飞霞,抿着唇。无怪乎楼千霜这样问,这人活脱脱就一妖精,不用什么理由,她走到哪里,人们的目光就会跟到哪儿。这也难怪惜君发现不了形迹可疑之人,因为偷偷观察楼千霜的人可不止一个。
“不过,我还是担心。”惜君说,“对方能够驱使丐帮长老这等高手,而丐帮弟子遍及天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便能嗅出味儿,找到这里来。”
“好吧。”楼千霜抬手杵着莹润光洁的下巴,语调却是不以为意,她瞅着惜君说,“那么,惜君妹妹,你说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惜君已经对“妹妹”这个称呼习以为常,几日来的朝夕相处,惜君看到了楼千霜的一部分个性,内有主张,却又散漫不羁,她嘴上虽说一切任你安排,那是因为她知道惜君不会做那对不起她的事。
然而,站在惜君的立场上看,操劳是操劳了些,但被对方信任,不失为宽慰人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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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君未作多想,回答说:“就是要麻烦你,以后在城镇里面,你得戴上面纱……”
“好啊,就这么办吧。”楼千霜不假思索道,“天气渐渐变热,我看啊,吃完早饭,我们干脆去买帷帽,你说呢。”
“也好。”惜君应允道。
于是,两人就在房间里吃了早饭,不久,小二送来了干粮,收拾好行装,出了客栈,直奔成衣铺。
这一路上,为了避开丐帮耳目,她们尽量不进城。因为,越是繁华热闹的城市,就越是乞丐的聚集地。这乍一听好像不可思议,有悖常理,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大城市人家多,乞讨饭食的机会也就大得多。
不过,惜君还是担心灵儿。两个人一起出来,本来也应该一起回去的,可因为一场意外,她不得不抛下灵儿孤零零一个人,灵儿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万一出事,她又鞭长莫及,那该如何是好?虽说楼梦月答应保护灵儿,可是,若问惜君信任楼梦月几分,她恐怕说不清楚。
她做不到弃灵儿不顾,哪怕身具保护楼千霜之重任。如果说丐帮是因为门下弟子众多,方能够一日之内将消息传到千里之外。那听风楼则因为其专业性、保密性独占江湖情报组织鳌头,哪怕是山野村夫几更起床、几更休憩、一日三餐吃了些什么,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你想问,只要你付得起钱,他们就能替你查出来,因为听风楼的情报,绝对真实,绝对可靠!
所以,惜君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是位于舒州的听风楼分堂。
听风楼是开门做生意的,进了城,随便问了个行商,便打听到听风楼的地址。走过两条街道,她们就站在了悬挂“听风楼”门匾的三层楼阁的门前,未等她们进入,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大门口,并向她们走近,鞠躬作揖道:
“贵客驾临,有失远迎。在下听风楼堂主郭泉,请二位随我进楼。”
惜君和楼千霜对视一眼,相继点了点头。她们的行踪也许瞒得过别人,但要骗过“听风使”的眼睛,却是十分困难的。
听风楼的大堂,有点儿像茶楼的格局,几副桌凳,跑堂、伙计和掌柜的一应俱全。此时是午后,正是人们感到困乏的时候,只有两三个客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无言喝茶,柜台后的伙计也都杵着手臂昏昏欲睡,看起来颇为冷清。
身为堂主,郭泉似乎对属下的懈怠似乎毫不在意,既不责备,也不提醒。
三人直接上了三楼,这是一个三面开窗的房间,布置极为简单,几张座椅,书案,书架。郭泉请她们二人入座。
惜君开门见山道:“郭堂主,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郭泉却摇了摇头,笑呵呵道:“事不急,先喝茶,这是上好的碧螺春,清香爽口,二位还需细细品尝,然后我们再谈正事。”说罢,他端起茶杯,浅呷一口。
惜君心中虽然焦急,却也无奈,即使她将事情说出口,如果不是现成的情报,这听风楼一时半会儿也是拿不出来的,她还得等,也就不差这一盏茶的功夫。
“二位。”郭泉放下茶杯,说道,“二位轻纱遮面,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是有不得以的原由。既如此,你们就不必告诉在下身份,只需把要查之事说与在下。”
“醉仙楼。”惜君说,“我想知道醉仙楼最近可有何动静。”
“最近发生在醉仙楼的大事首推楼主楼千霜比武招亲,”郭泉捋须说道,“拔得头筹的是一名女子,而在成亲当夜,却发生了两件事情。”
“哪两件事?”惜君忙问。
“由于这些消息算不得什么秘闻,向走南闯北的侠客行商稍加打听,便能获知一二,所以告诉姑娘也无妨。”郭泉笑道,“这其一,是本来应该当晚在醉仙楼成亲的两位新人,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并未现身,据说入夜时分,梧桐阁发生了激战,是真是假只有当事人清楚。”说到此处,郭泉目含深意的看了看二女,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是长河盟三当家段洪死在了醉仙楼里面,凶手至今没有找到。”
惜君轻轻蹙眉,若有所思。
半晌,抬起头道:“原来如此,那第二日,可有事发生?”
“第二天,昌都县令率人进入醉仙楼缉拿杀死段洪的凶手。”郭泉呵呵一笑,说道,“这杀死段洪的凶手虽然没有抓到,临近中午,却又发生了另一起命案,听说是一位公子爷欲对某位姑娘用强,被另一位姑娘撞破,两人联手杀了那位公子,然后,县令便将两位姑娘押到县衙,判了死罪。”
听到这里,惜君的心莫名的慌乱起来,心想,难道真的是灵儿?
她忙问:“那两个杀人的姑娘,你可知道她们是谁,现在是否安然?”
郭泉喝了一口热茶,说道:“这就是姑娘要我追风楼查的事情了。”
惜君一楞,旋即明白。方才郭泉所说,都是当日在醉仙楼的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此地离昌都不过数百里,道听途说也好,特意探听也罢,有道是一滴水搅动一片湖,楼千霜比武招亲是近几个月江湖上最受瞩目的大事,听风楼作为首屈一指的情报组织,郭泉身在舒州,足不出户,也可以十分轻易得到这些消息。
而那两位杀人的姑娘,既然已经被朝廷命官判了死刑,她们如果不是声名在外的名流,听风使自然不会费那个功夫,时刻注意她们的行踪。
“不错,我要查的就是这件事。”惜君说。
“在下明白了。”郭泉点着头说,“在下冒昧的问一句,二位可是在赶路?”察觉白衣女子气势突变,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格杀,他连忙赔笑解释,“在下并非有意打探二位行踪,在下的意思是说,二位若急着赶路,可将下一个要去的州府告知在下,姑娘所查之事的结果,便在那里的听风楼据点等候二位,这样,就不会耽误二位的行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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