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九年,五月五日,皇帝于永庆宫暴病而崩,年仅十九岁,在位十二年。上官皇后年十五,一日后,皇后下旨,命诸王进京,不得耽误。
诸王皆知,皇帝无嗣,进京凭吊乃是其一,其二也是最重要的,是在殿上、从诸王之中选出才德兼备者,皇天眷命,嗣承大统。
诸王之中,蠢蠢欲动者,有之。安然自若者,有之。
为先皇驾崩而悲伤恸哭者,也许有之。
诸王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兵马,或三军,或一军。但若他们想顺利继承大统,必须得到朝中文武的支持,羽林、虎贲二军的支持也是尤为重要。故而,诸王赶到京师洛京后,离发丧还有些时日,他们就趁机笼络大臣,即便外臣通常不能插手立嗣,只要他们能保持中立,效忠新皇便足够。与此同时,他们还要摸清其他王爷的意思,多数人支持的那个人,将成为皇帝。
朝中重臣,武将当以辅国大将军刘承安为重,文官则以尚书令裴骥为首。而裴骥两朝元老,门下宾客众多,六部众官多是其门生。不过,为了避嫌,自宫中传出皇帝驾崩的消息起,两家不约而同闭门谢客。
羽林、虎贲的职责在于守卫皇城,直接听命于皇帝。皇帝驾崩,皇嗣未立,两军日夜严守宫门,两军中郎将殿前候旨,听皇后指挥。
是夜,一驾豪华的马车驶过黑暗的长街,道路两侧高墙绵延,住在这里的,无一不是王公大臣。马车在一幢大宅门前停下,只见朱门大开,奴仆林立,府门两边整整齐齐地停放着七八乘同样豪华的马车,看来,大多受邀宾客已经先到了。
穿过长廊,越往里走,人们说话的声音,便愈加清晰。
随着管家的通报,再作众人纷纷看向门外。
但见头戴宝冠、身穿黑色锦袍的高大男子昂首阔步走来。
上座的老者眼前一亮,慢慢站了起来,哈哈笑道:“吴王,你再不来,本王和诸位王爷都要把酒喝完咯。”
“晋王,各位叔王、伯王,”吴王入座,拱手道,“本王来迟,自罚一杯。”
“不愧是吴王啊,豪气、爽快,”晋王赞道,“东南沿海,常受到海盗侵扰,吴王镇守吴地,操练水军,卓有成效,短短几年时间,历经大战小战,剿灭海盗数千,大楚海疆这才趋于平静,渔民、商船出海,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为国为民,吴王功不可没啊。”
“叔王过奖了,本王身为皇室宗亲,守土防患,乃是本王职责所在。”吴王客气道,晋王与他父王一母同胞,是他的亲叔叔,也是在座诸王中辈分最高的长者,不出预料,明日上殿,晋王看中的人,便是皇帝的不二之选。
“哈哈哈,说得好!”广陵王捋须大笑,说道,“刚才,我等正在议论,才德兼备者必要的操行品质,事先也好有个准备,吴王,你说说看,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才德兼备呢?”
吴王看了看广陵王,沉思片刻,答道:“才德兼备,称之为圣人;无德无才,称之为蠢人;德胜于才,称之为君子;才胜于德,称之为小人。君子崇尚圣人,而君子心系黎民百姓,急百姓之急,忧百姓之忧,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为天下子民谋福祉,如此便可说是才德兼备。”
“妙!”晋王鼓了两下掌,继而说道,“吴王所言,上至君王,下至黎明,应争相效仿。”
在座诸王无不附和。
晋王又说:“明日就要上殿,举行大殓。今夜请诸位来,确为联系宗族情谊。大行皇帝宾天,理应禁止设宴作乐,然而,宴席无酒,如何成宴?我等心中诚惶诚恐即可。”
有人说道:“听说京城前几日从塞外来了一个天香国色的舞姬,晋王久居京城,可否见过。”
“不瞒各位,”晋王说,“他们原本是打算给大行皇帝献艺的,不料天不假年,大行皇帝突然暴病。因而他们暂居本王府内,不日便将离开京城。”
“既然这样,就叫她出来,不唱曲,也不跳舞,敬杯酒总可以吧。”
晋王看向吴王。
“吴王以为如何?”
“谁不爱美人呢?大家都想看,就请叔王叫她出来一见吧。”
晋王旋即差人去请耶律天圣女。
少顷,一袭黑色舞裙的耶律天圣女翩然而至,诸王不由自主惊叹出声,但见她面上一方轻纱,犹如黑色烟雾般飘荡迷离,烛光摇曳,一抹朱红若明若暗,额前缀着一块鸽蛋大小的紫色宝石,白银镶边,映衬着晶莹细腻的深色肌肤,两眼深邃,波光盈盈犹如浩瀚宇宙星光璀璨,叫人看一眼就会心甘情愿陷入其中。比起这双神秘的眼眸,那完美无瑕的娇躯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尽管未能看到此女阵容,吴王心里已经开始动摇,老道所言,他命中的那个人,到底是楼千霜,还是面前这名女子?
对于楼千霜,他想尽办法,用尽手段,都未能使楼千霜回头看他一眼。而这名女子,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他豪不怀疑,面纱之下的容颜足以令人痴狂。
耶律天圣女进来之后,并不出声,双手拢于腹前,立在中央,由人们用各种眼光欣赏、赞叹,她都不为所动。
有人甚至流出了口水,但无人指出他的丑态,抑或是鄙夷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耶律天圣女深深吸引。
良久,见大家渐渐找回了神智,晋王捋着长须,笑道:“她的名字叫雪莲,来自西域,。”
人们点头微笑,一边赞赏。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看上去不像中原人。”
“雪莲,人如其名。美,太美啦。此等美人,人间难得一见啊。”
“是啊,是啊……”
吴王认识楼千霜,又苦苦追求却一无所得,一时间心情烦闷,了无兴致,举杯欲饮,却听晋王说:
“吴王且慢。雪莲姑娘,这第一杯酒,就请你敬吴王吧。”
“这怎么可以?”吴王放下杯盏,拒绝道,“要敬酒,也该先敬叔王,方合规矩,请姑娘敬叔王。”
“哈哈哈,”晋王笑道,“在座诸君,当属吴王路途遥远,走完水路走旱路,舟车劳顿。再则,吴王统领大军,屡立功勋。有道是,美女配英雄,这杯酒,依本王看,吴王就莫要推辞了。”
“这……”吴王犹豫间,雪莲已经斟了满满一杯佳酿,纤纤玉手托杯,送到他面前,眼波流转,隐约倒映出吴王错愕的面孔。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晋王、雪莲姑娘抬爱。”说完,吴王接过酒樽,仰头一口饮尽,然后将酒樽口向下,表示一滴不剩。
“哈哈哈,好,吴王真海量也。”广陵王大笑,主动邀请,“也请姑娘敬本王一杯!”
“广陵王,你啊,心太急。”晋王摇头笑道。
“老王爷你这话说对了,”广陵王高声说,“本王就是心直口快,喜欢什么就赶紧出声,晚了,就只能吃别人吃剩的咯。”
“哈哈哈哈……”
诸王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酒过三巡,吴王感觉有点儿不舒服,只见大家都喝的东倒西歪,遂向晋王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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