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上午，一行人经过一个叫聂家庄的地方，道路两边的农田绿油油的，空气中飘荡着青禾的清新，蛙声不断，几个农夫在青禾里面，应该实在清除杂草。

灵儿和惜君出来时曾经过这里，这就意味着，到白河镇只有不到百里路了，这不算远的路程，需要渡过一条大河两条小河，沿途多是山林。

山林，适合藏匿，同时意味着危险。

本来，敌人是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的，可蜀道不像中原的官道那样四通八达，蜀道难行，修路更难。所以西川的官道往往二三十里不带岔路。一旦确定她们行走的路线，高明的杀手就会比她们快一步，设好陷阱，等待她们到来。

等待的时间不会很久。

云遮住了太阳，投下一片阴影，山风吹拂，灵儿顿觉凉爽了许多。

坐在马背后的文鸢伸过手去，给她擦了擦汗。一路上都是灵儿在控制马儿，比她幸苦得多。

南宫怜心面对着前方竹林之间、向上延申的长长的坡道，乍眼望去，好像直通天堂的天路般，粉色、白色的花瓣随风飞舞。

不难想象，站在坡顶上看，应是一幅辽阔美丽的景象。

“走吧。”

灵儿应了声，催马继续往前走，南宫怜心落后几步，眼睛时刻警惕着周围。

风声，落叶声，马蹄声，构成了这方天地的全部声响。

文鸢紧张得环住灵儿的纤腰，即使是她这样的弱女子，也感觉到此地不对劲。

坡顶慢慢接近，马儿打着响鼻，不知道是不是累了。

白云悠悠的飘荡着，阴影随之一点一点后退。

眼前忽然大亮，灵儿不禁眯了下眼，视线逐渐清晰时，明晃晃的白光闪了一下，马儿受到惊吓，嘶鸣着扬起前蹄。

“吁——”

灵儿安抚着马儿，总算没被甩出去。

就在这时，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罩了下来，灵儿反应迅速，飞速出剑，几剑便将大网四分五裂。

“哈哈哈，不错，好快的剑！”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坡顶上立着一位彪形大汉，手持一把钢刀，威风凛凛。

不一会儿，从竹林中有走出来一位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壮汉，背着一把刀，慢慢将目光对准灵儿。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等去路？”南宫怜心说。

“爷爷大名程威，缉拿朝廷钦犯而来。”

坡顶的汉子是程威，那另一个不用说就是程武。

这两人有一个特点，就是从来不会被目标牵着鼻子走，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想方设法擒住或杀死目标，赚取赏金。

也就是说，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事先已商量好，南宫怜心想办法拖住二程，四鬼那关，要由她们自己去闯。

南宫怜心看了一眼灵儿，见她心领神会，于是二话不说，抽出佩剑，飞身跃起，直接攻击最近的程武。

程武拔刀对敌。

“峨嵋剑法，你是峨嵋的人？！”

南宫怜心攻势迅猛，程武一时不察，脸颊被划破，喊道：“大哥，我们先把她解决了，再对付其余二人！”

“好吧，哥哥来助你！”程威遂加入战局。

才刚交手，双方未亮底牌，打得有来有回。

见状，灵儿扬鞭狠狠打了下马屁股，马儿嘶鸣着撒开蹄子冲上山坡。

“不好，她们要跑！”程武刚走了两步，想去拦截灵儿，只觉后颈一凉，知道危险将至，他急中生智，就地一滚，惊险躲过了南宫怜心的剑锋。

他要不是躲闪及时，此刻只怕命丧黄泉。

程威胆战肉跳，叱道：“二弟，不可三心二意，此人必是峨嵋派的高手！”

“相对她们先下手，先过本姑娘这关！”

南宫怜心身法灵动，招式愈发凌厉，不给二程喘息的机会。

不过二程乃是成名高手，联起手来，一般人难以抵挡。经历过刚开始的惊险后，二程收起浮躁，一心对敌。他们以为，只要打到了此人，逃走的两人不过是手到擒来，因为他们已经获得了相关的情报：侍剑一点武功都没有，赵灵儿武功不错，但年龄太小，后劲不足。

趁他们鏖战不歇，马儿已经带着灵儿和文鸢登上了坡顶，马不停蹄向前方奔去。

到了一条小河边，马儿累的实在跑不动了，哼哧哼哧打着响鼻，她们只好下来，让马儿喝水。

正值中午，日头正盛，一路被太阳晒着，马背颠簸，二女俱是汗流浃背，轻轻喘气。

把马牵到阴凉的地方，她们捧起河水洗了把脸，坐在光滑的石头上，一边休息，一边啃馒头补充体力。

“只要过了今天，”灵儿说，“我们就安全了，鸢儿，你会做菜吗？”

文鸢笑了，两眼温柔地看向灵儿。

“灵儿是想吃我做的菜吗？”

“对，想吃。”灵儿点着头说，“师姐做菜可好吃了，又香又美味，我想，鸢儿做出来的味道，我定是喜欢的。”

“即使我做的不好吃，你也会说好吃吧。”文鸢咯咯笑着说，她心知肚明，各方各面，其实都是灵儿在宠她，而且她还很享受，真是……

话又说回来，谁又不想被喜欢的人宠呢？

她只是，十分幸运地遇到了灵儿。

“实话告诉你吧，我只在教坊的时候做过饭，也没跟大师傅学过，到醉仙楼之后就没再进过厨房，你说，一个不怎么下厨的人，做饭会好吃吗？”

文鸢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唔……”灵儿登时语塞。

“可是，”文鸢又说，“即使你不提起这个，我也一定要做饭给你吃的，不是有句话：要想抓住爱人的心，就要抓住爱人的胃。对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

灵儿红着脸嘟囔道，爱人什么的……

不过，因为她的脸蛋本来就是红润的，所以文鸢并未瞧出她在害羞。

这样轻松的话题，也只是苦中作乐而已，她们的神经，其实一直都紧绷着。

也许是现在，也许下个时辰，她们就要和“四鬼”碰上了，能不能闯过他们这关还是未知数。

休息了大概一刻钟，两人继续赶路，她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白河镇。

太阳渐渐西沉，黄昏将至。

二程没有追来，同样的，南宫怜心也没有。

远远传来水流潺潺的声音，不多时，一条宽阔的大河横在她们面前，长长的木桥横亘在河中央。

夕阳悬空，晚霞似火，映照着河水，犹似无数鲤鱼嬉戏，五彩鳞片熠熠生辉，绮丽绚烂，美不胜收。

两人下了马，灵儿一手握剑，一手牵马，文鸢紧随其后，走上木桥。

就在她们即将走到桥中间时，前面的木板突然飞了起来，袭向她们。

此战，避无可避！

“锵！”

灵儿迅速拔出宝剑，拦下所有木板，忽听文鸢惊叫，灵儿即刻变招，将后面袭来的木板悉数劈落。

紧接着，前后各出现两个身穿奇特紧身衣的男人，衣服是墨绿色的，纹有喜怒哀乐的表情的黑色面罩挡住脸，有点像东洋忍者的装束。

马儿烦躁地甩头。

前后无路，灵儿没有选择，她把文鸢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四鬼。

“咯咯咯……”四鬼怪笑着靠近，四张口，笑声却一模一样。

被四面八方的怪笑环绕，四鬼面罩上的表情仿佛扭曲起来，阴风森森，灵儿只觉毛骨悚然，手心不禁冒出了冷汗。

“小女娃，我是魑魅魍魉，四个人，也是一个人。”四鬼异口同声，“你放弃抵抗，我不会伤你们一根毫毛，不然，咯咯咯……”

“装神弄鬼，”灵儿娇喝道，怒目而视，“要打就打，我怕你们不成！”

“咯咯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未落，四鬼的身形突然变得扭曲，灵儿感觉好像身处漩涡之中，眼前四张鬼脸不断变幻。突然，一只阴森鬼爪直掏心窝，她举剑斜挑，手上空落落的，全然没有落到实处的厚重感，也就是说，刚才她看到的攻击其实是虚影。

鬼影神功！

灵儿眨了眨被鬼影晃得有些干涩的眼睛，提气凝神，专心防御。又有一把匕首刺向她，她连忙回击，仍旧是虚影！

几番交战下来，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守，都没有丝毫成效，灵儿的气息渐渐紊乱，开始喘气。

可她并不是在白白消耗体力，直觉告诉她，如果她不反击，假的，就会变成真的！

见此情景，文鸢既恐惧又心疼，她颤抖着取出一支玉箫，却是昨晚南宫怜心拿出来的那支。

灵儿疲于应付，耳边忽然传来箫声，似曾相识，她没有闲暇回忆哪里听过。而令她惊讶的是，这箫声竟然使她精神一振，心里的焦躁稍微减弱了几分，眼睛变得更加清明。

箫声似乎对四鬼也有显著效果，总之，他们不约而同停了下来，一个个歪着头，好像十分困惑，八只眼睛齐刷刷看向灵儿身后。

灵儿身后，是文鸢，她正吹奏昨晚南宫怜心教她的曲子。此时，她心中的惊讶不比灵儿少，南宫怜心告诉她，果真碰上四鬼，对方使出鬼影神功，就吹这首曲子，或许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而时间，意味着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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