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之乐

陆婉儿回来时，恰巧在大门口碰见买菜回来的丫鬟。她先进屋拿新衣裳给灵儿和文鸢穿了，趁这工夫，丫鬟也已布好了饭菜，香气四溢，就等她们了。

考虑到她们一路奔波劳累，担惊受怕，晚饭草草的吃完后，丫鬟带文鸢去厢房休息。

文鸢也知道，她和灵儿的事情，必须慢慢让师父师姐接受，而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尽管她内心期盼日日夜夜和灵儿厮守，她还是心无芥蒂地接受了陆婉儿的安排。她知道，陆婉儿和惜君都极为宠爱灵儿，灵儿这次出门，差点丧命，历经艰险才见到陆婉儿，她们之间，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她自己，也可以趁有时间，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要是天天和灵儿腻歪，她都会笑话自己的。

正房没有熄灯，两双眼睛互相注视着，陆婉儿躺在外头，玉手杵着脸蛋儿，笑意盈盈。灵儿则显得有些羞怯，不时眨眨眼，长长的、微微翘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颤动着，眼睛滴溜溜的。

灵儿小的时候，特别黏人，尽管多是惜君在照顾她，但惜君不在的时候，就需要陆婉儿出马了。不然，身边没有熟悉的气息，这丫头只怕会辗转反侧到天亮，一刻不得安眠……

“怎么不说话，嗯？”陆婉儿问。

灵儿一愣。

“说、说什么呀。”

“心里想说的话呗，难道还要为师教你，那我和君儿十几年的辛劳可都白费了，多可怜呐。”陆婉儿表现出委屈的样子。

灵儿心中有话，不吐不快那种。就会像现在这样，想睡都睡不着，尽管她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

“这个……那我说了……”

“说吧，我听着呢。”

“见不到师父的这些天，”灵儿说，“我想念师父，每天都有想哦。有好几次，我好害怕，我以为我要死了，我就想啊，我要是死了，师父、师姐、鸢儿，大家都会难过的，而且我一直相信，师父一定会找到我的，所以，尽管害怕，我从没想过放弃。”

“让我看看伤口好吗。”陆婉儿说。

灵儿毫不犹疑地答应了，掀开被子，卷起裤腿，原本莹润无暇的玉腿上，一条长达两寸的结痂突兀的占据了视线。

“还疼吗？”

“有一点……不影响活动的，你看。”为了证明她不是说假话，弯了两下膝盖，确实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还是躺几天好，”陆婉儿心疼地说，“明天找个大夫来看看，最好不要留痕印。”

“那听师父的。”灵儿回道。

陆婉儿把她的裤腿放下去，盖好了被子。

“跟我说实话，你怪师父吗，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早点找到你，你就不会受伤了……”

“我——”灵儿欲言又止，思量片刻，拉过师父的左手，贴在心口上。

手上感受到的心跳很平稳，也就是说，灵儿的心是宁静的。

“师父，你认为灵儿会怪你么？”灵儿反问，她顿了下，继续说道，“我杀了人，本该以命抵命，却侥幸活了下来，老天待我不薄。更幸运的，我还见到了师父，像这样和师父说话，过几天，还能和师姐重逢，继续过以前幸福祥和的日子，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我很满意。我怎会怪师父呢，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呀。”

陆婉儿笑了出来，欣慰，喜悦。

“真好，小姑娘长大了。”她说。

“总是要长大的嘛，”灵儿骄傲的扬起嘴角，“在灵儿这个年龄，师父就已经孤身闯荡江湖了，那才叫厉害呢。我跟你说啊，这一路上，多亏了一个人，我和鸢儿才可以屡次化险为夷呢！今天，也是她一个人拦住两个江湖上有名的赏金杀手，我们才闯过了第一关。她还送了鸢儿一支玉箫，化解了四鬼的鬼影子，当时，他们转来转去，我都快被他们晃晕了。”说着，她鼓起了腮帮子，想到四鬼就生气。

陆婉儿微笑着说：“有机会，可得好好感谢人家，萍水相逢，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十分难得。”

“是要感谢，”灵儿面露迟疑，喃喃道，“只是，我只知道她的名字，之前那个落脚的山庄，好像不是她家。而且，外面还有很多人打我和鸢儿的注意呢，还是等遇到她了，再向她道谢吧。”她顿了顿，想起来一件事，说道，“师姐说，楼千霜把你写的信，看都没看就烧掉了。”

“烧掉了？”陆婉儿感到诧异，但很快就释然了。最了解楼千霜的人，不正是自己吗，她早该想到，可她没有选择，好在惜君她们也快到了……

“师姐是这样说的，我没有亲眼见到她。”灵儿补充道，“师父，你这些天去干嘛了，为什么不去见她呀，她这样做，肯定是生气了。”

“她该生气的。”陆婉儿说完，放下手平躺在下来，看着床幔，“她的事情，我会出理的，灵儿就不要多想了啊，会没事的。”

“哦……”

“我问你。”

“师父你说。”

“要是她来和我们一起生活，你认为怎么样？”

“呃……好是好……不过……”灵儿迟疑着。

“不过什么？”陆婉儿问。

“这一下子多了两个人，是不是要多盖两间屋子啊。”

陆婉儿噗嗤一笑。“原来你担心房间不够呀，我倒觉得不必操之过急，总会有办法不是吗，总而言之，你同意了是吧。”

“我有什么不同意的……”灵儿嘟囔了一句。

“之前我也没仔细问，叫你搪塞了过去。”陆婉儿说，“文鸢……真的是你表姐？”

“尽管没有证据证明，”灵儿回答，“但我第一眼看到她，心中就隐隐生出亲切感，我相信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她似乎知道我的身世，不过我没让她说出来，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其实，她是不是我的亲表姐，并不重要，她是鸢儿，这就够了。”

“凡事有自己的主见，灵儿已经完完全全成长起来了嘛！”陆婉儿称赞道。

“嘻嘻……师父你呢，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呀？”

“好不好，你看我手上有没有劲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陆婉儿把魔爪伸向少女的胳肢窝……

“哇啊……哈哈……哈哈哈……师父你……你停下……好……好痒……哈哈哈……我收回……收回还不成嘛……呜呜……师父你坏哈……哈哈哈……”

“哼哼……你叫我停，我就停下，岂不是太没面子……看招……灵儿精神很好嘛，再陪为师玩会儿……哈哈……”

“……”

两人这一闹腾，被子都被踹到床下去了，褥子搞得一团糟，两人面对面坐着，都是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哈……师父你……不……不心疼灵儿……下手……下手这么狠……”

“你还不是一样……我还委屈呢，你看这里，看，都红了，真是……我教过你的，要尊敬师父……结果……结果动起手来，心里就没我这个师父了……”

“哪有……把手拿过来，我给你吹吹……呼——呼——”

“……这还差不多。”

吹完了，灵儿又轻轻地**起来，只求师父大人满意。

陆婉儿揉了揉少女柔软的秀发，说：“好了，你还是个伤患呢，今天就歇下吧，打明天起，每天给你做好吃的，该补补身子了，你看都清瘦了，师父心疼着呢。”

“嗯嗯，”灵儿连连点头，露出花样的笑容，“师父最好了！”

陆婉儿很受用的笑了，随后叫她先下来，把褥子铺平，再叫她上去，盖上被子，把蜡烛吹灭。

有亲爱的师父在身边守护，灵儿很快便安心甜蜜的睡着了。

文鸢也睡了一个好觉，宁静，没有人打扰。

她做了一个梦。在装点着红烛幔帐的豪华新房中，她坐在床边，身穿大红嫁衣，披着红盖头。还有一个人，坐在她旁边，那个人的气息，她非常熟悉，是灵儿。透过红纱，依稀可见灵儿和自己穿着相似的服装，只不过，灵儿穿的嫁衣上面绣着的不是百鸟凤凰，而是金龙。为什么是龙呢？她没有闲暇想这个问题，不知谁说了一句：“请帝后互揭盖头。”然后，灵儿对她说：“鸢儿，你准备好了吗？”她好像说了什么，她记不清楚，总之，灵儿很高兴，握住了她的左手。在她们抬手捏住盖头的一角，爱人美丽的容颜即将完全展现在自己面前时，梦醒了。

可在文鸢心里，这个梦没有结束，如果她和灵儿有一天成亲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继续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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