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突然哭了?”面对泪眼涟涟的楼梦月,惜君一时间手足无措,说到底,她们不过才见过几次面,谈不上有多少交情,她就是想安慰楼梦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对不起……对不起……”
她只是一个劲儿道歉,恸哭不已。
惜君心急如焚,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对不起谁了?”
“灵儿……”楼梦月抽泣着说,“我答应你的,要好好保护好她,可是我……我食言了,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却一无所知,只顾睡觉。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可就是找不到她,对不起……你答应的事已经如约履行,可我呢,我呢?”
“你说灵儿?灵儿已经没事了呀!她和文鸢两个人都安全回到了这里,前些天我要出一趟门,就把她们送回家了。”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我……”楼梦月欲言又止,顿觉心头阵阵泛酸,她这几个月殚精竭虑苦苦追寻,受了多少委屈,却没想到别人早已团圆,而她像一个傻子一样到处乱转。
因为害怕她们遭遇不测,她一刻也不敢懈怠,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寻找,那百金买来的宝马都瘦了一圈,更别说人了。可到头来,别人却告诉她所做的都是无用功……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再怎么坚强的女子,平白受了这么大委屈,心里也不好受。思绪辗转,刚刚止住的泪水忽然像决堤的河水一泻千里,但她却背过身去,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颤抖的肩膀却将她的伪装毫不留情地撕破。
惜君把楼梦月的委屈看在眼里,可她能做什么呢?
和楼千霜相处的那些日子,惜君从只言片语的交谈中了解到一些关于楼梦月的东西。按楼千霜的话说,楼梦月是个复杂又可怜的女子,坚固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极其脆弱的心灵。这点,倒是和灵儿有些相像,可灵儿经历过生死磨难,她正在变得强大。
而楼梦月不一样,初次见面,她以一个嚣张顽劣的姿态出现在惜君和灵儿眼前,虽令人印象深刻,却不是什么好印象。离别之前,惜君眼中的楼梦月,是一个敢于担负责任、古道心肠的凛凛女侠,并独自面对数名高手,殊死战斗,只为了惜君和楼千霜能够脱身。后来,灵儿告诉惜君,那晚,楼梦月受了很重的伤,还拖着身子,打算带灵儿离开。
惜君打心底佩服这名坚强、并且重诺的女子。可是,正如灵儿所说,楼梦月是个笨女人,一点都不知道怜惜怜惜自己的身体,就知道逞强。
也许,这就是楼梦月可怜之处吧。
楼千霜曾经劝惜君不用过于担心灵儿的安危,理由就是楼梦月答应了保护灵儿,她就一定会做到。
南宫怜心也说了一些关于楼梦月的事情,并说楼梦月因为伤重,迫不得已请她救助灵儿。
只不过,无论是楼千霜,还是南宫怜心。惜君隐隐有种感觉,她们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还得由楼梦月自己说出口。
思虑良久,惜君默默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门。
院中的桂花开了,金黄色的花朵一簇簇挂在枝头,随秋风摇曳,花香在空气里荡漾。
“秋菊——”她叫住了晾完衣服,抱着木盆的丫鬟。
“二小姐?”
“你去镇上打一壶酒,”惜君吩咐说,“桂花酿,三年以上的。”
“哎,二小姐,奴婢现在就去。”秋菊答应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对了,既然要喝酒,我叫张妈做几样下酒的菜。”
“嗯,你去吧,不过你记得,客人昨天喝了很多酒。”惜君提醒道,露出了笑容,她挺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
宴席就摆在桂花树下,惜君施然入座,举杯欲饮,耳朵里传来开门的吱呀声,她抬头望去,却见一袭红衣的楼梦月满脸不快地向她走来。
“你倒好,既不安慰我,也不叫我喝酒,真是过分!”
楼梦月抢过惜君手中酒杯,仰起雪颈,一饮而尽。
惜君看了看空荡荡的手,不禁摇头微笑,问道:“有桂花飘香邀请你还不够吗?”
楼梦月哼了一声,坐在石凳上。秋菊连忙摆上一副碗筷,再给惜君添上一只酒杯。
“秋菊,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也去吃饭吧。”惜君说。
秋菊应了一声“是”,旋即退去。
惜君亲自为楼梦月斟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执起酒杯道:“梦月,谢谢你为灵儿所做的一切,这杯酒,惜君敬你。”
“我根本没做什么……”楼梦月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说道:“我就不说那杀风景的话了,免得惹你不高兴,这酒,就敬我们萍水相逢,再次遇见吧。”
“好。”
一杯饮罢,惜君笑着说:“光喝酒不吃菜可不行,你尝尝这巴蜀的小菜合不合你口味。”
这两个多月,楼梦月根本没有好好吃饭,昨天又喝了那么多酒,早上醒来,只觉胃疼难忍,心知伤了脾胃,便依言吃了几口饭菜。
虽然惜君说桌上这些是巴蜀的菜肴,却丝毫不见辛辣,反倒都是些温补的膳食。
喝了小碗汤,慢慢的,楼梦月总算感觉腹部的刺痛消减了几分。
而那壶上好的桂花酿,却一直未动。
饭后,丫鬟把残羹剩菜撤下,端上一壶刚泡好的香茶。
“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吧,也有人伺候。”惜君呷了一口茶,说道。
“嗯,等等,”楼梦月眨了眨眼睛,“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住?我有地方去啊,我和你,好像不太熟吧……”
“楼千霜,”惜君看向她,“你也不熟悉么?”
“可她已经和你师父在一起了,我没理由继续赖在她身边。”楼梦月说,“而且,那两个丫头也已经安全回家,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应该早点离开这里,不是吗?”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想什么时候走就走好了。”惜君顿了下,看了看楼梦月的表情,接着说道:“不过,据我所知,你似乎并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醉仙楼就不要说了,那里甚至不是楼千霜的家,何况你呢。”
“你……你都知道了?”楼千霜眉头紧锁地凝视着惜君,又垂头自语:“不对,她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不,”惜君否定了她的臆想,“关于你,她没有跟我细说,除了你的名字,和我所能看到的,其她的我一无所知。可是,你若有回去的地方,为何救了她,还要跟她好几年?你的这些往事,我也不想提起,我只是想跟你说,如果你暂时无处可去,需要一个安静修养的地方,你就在这里住下,等你想好去哪了,你随时可以走。我不勉强你,也请你,不要勉强自己。”
看到她眼里的犹豫,惜君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楼千霜很担心你,她是师父的爱人……也就是我的亲人。那么你,如果你不介意,也算惜君的亲人。所以,我请求你留下,至少等你养好伤,我才放心放你离开。”
“亲人么……如果别人跟我说,是我的亲人,换做以前,我也许会杀了他们……”楼梦月哂笑着说。
惜君惊愕不已,没想到,埋藏在楼梦月心里的仇恨,居然来自她的血亲!
“梦月……”
“你说的没错,”楼梦月仰起头说,“阿霜关心我,这我当然知道,只是她自身难保,我要还让她费神,就得不偿失了。尽管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除了同样姓楼,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不过,那些所谓的亲人哪有她半点好!唉……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有人关心,不是挺好的嘛,你说是吧,君姐姐?”
这一声“君姐姐”,酥到惜君骨子里去了。但不得不说,被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子称呼姐姐,是一件十分受用的美事。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惜君灿然笑道,“你也不用担心灵儿和你置气,你知道,她们仍然被通缉,呆在家里,至少比这里安全。”
楼梦月叹了声气,说:“这也怪我,要是我当晚带她离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苦了她们两个。”
“话不能这么说,你何错之有?要怪,只能怨那些见色起意的臭男人,为了掩护我和楼千霜离开,你可是受了重伤。总之,她们俩也安全了,你万万不要自责。”
“嗯……”楼梦月声音沉闷,即使惜君叫她不要自责,可她心里,仍在深深地责备自己,她明知道楼里不安全,还让灵儿留下,不是她的错,还能是谁之过呢?
正说着话,丫鬟来禀报,说有人来拜访。
惜君出门一看,却是一个跟班装扮的小厮。
小厮连忙送上名帖,露出讨好的笑容,说道:“小的代我家公子,来请小姐赏脸到桂园赏花喝酒。”
“你家公子是谁?”惜君问。
“这个,小姐到了便知。”
惜君当然知道,并非这小厮有意卖关子,不过是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哥授意为之,以为这样就能勾起佳人的好奇心。
“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没兴趣,不要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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