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是……这里……好像是这家……哎呀!”
这声“哎呀”并不是一个人喊出来的,而是两个。
穿着水绿对襟襦裙的女子更是一屁股跌坐到了坚硬的地板砖上,一时间,疼痛占据了她的大脑,疼得呲牙咧嘴。
另一个,身着荼白长裙的女子见状却是大吃一惊,顾不得自己红肿的额头,慌忙去搀扶喊疼的人儿。
“姑娘,你没事吧?都怪我不看路,冲撞了姑娘,云徽该死。姑娘,我扶你起来。”
云徽脸上写满自责,不停地道歉。
“看着点路呀,疼死我了!”洛凝责怪道,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云徽的脸,说:“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我叫云徽,姑娘你是?”
“云徽?这不是楼千霜侍女的名字吗?”
“是,楼千霜,正是我家小姐。不知姑娘……”
“我叫洛凝,你可能没听说过。”洛凝揉着额头说,“不过我老爹的名号,你应该知道,别人都叫他洛神医。”
“你是洛神医的女儿!”云徽惊道,“这么说,你也是来参加小姐的婚礼的?”
“算是吧,”洛凝说,“是陆姐姐邀请的我,可惜,老爹没福气,他一直很欣赏陆姐姐,他肯定很想看到陆姐姐成亲。”
“洛神医……他出什么事了?”
“死了呗。”洛凝轻松地说道,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她接着说,“陆姐姐走后没两天,他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了好几个月了。哎,不提他了……”
总算没那么痛了,洛凝摆了摆手,看向陆宅紧闭的大门,说:“云徽,你收到的信,也是叫你先到这里来吗?”
闻言,云徽微微颔首。
“听说紫竹林没有引路人,是进不去的,”她说,“只是,信上没说谁来给我们带路。”
“不管了,进去看看再说。”洛凝说完,便上前叫门。
开门的是个小丫鬟,也就是秋菊。
洛凝开门见山说:“是陆姐姐叫我来的。”
秋菊心领神会,把门推开。“既是大小姐的客人,快快请进!”
秋菊引她们到花厅,上完了茶,马不停蹄,去后院寻找楼梦月。
“月小姐,客人到了。”
“哦?我马上过去。”楼梦月眯眼看了看太阳,放下木瓢,把手伸进木桶里,清洗之后,再用汗巾擦干,稍微整理了鬓发,这才走进花厅。
见到来人,正在喝茶的云徽连忙放下茶杯,起身行礼:“月小姐。”
楼梦月微微一笑,说:“云徽,好久不见,这位就是洛凝姑娘吗?”
“正是洛凝。”洛凝回答,“你就是楼梦月?今日一见,果然光彩照人。我听说小姐有一个别名,欲向小姐求证。”
“哦?”
“前几年,江湖上有一个喜穿红衣的女子,和峨嵋派结下了不解之怨。”洛凝望向楼梦月,似笑非笑说:“她自称红鸾,这位红鸾,莫不就是小姐你?”
“我只是楼梦月,不认识什么红鸾。”楼梦月说道。
“那就是洛凝多想了,请见谅。”
“无妨,”楼梦月说,“成亲的日子定在明天,届时,将由我带你们过去。现在,请姑娘稍作休息,我和云徽有些话要说。”
“客随主便。”洛凝说。
楼梦月旋即吩咐秋菊留下来,伺候洛凝,自己则带着云徽走进书房。
“月小姐,小姐她好吗?”一关上门,云徽就迫不及待地道出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即便楼千霜在信中已经说过,她的身体无碍。
可是,云徽仍忍不住向楼梦月求证。
“这你可以放心,也许你见到她之后,会大吃一惊呢。”楼梦月笑了出来,自己见到新生一般的楼千霜时,着实吃了一惊。
“那就好。”云徽心中充满了期待。
楼梦月请她坐下来,自己则坐在她旁边的、铺着绣花软垫的花梨木椅上,继而说道:“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云徽坐姿端正,右手覆在左手上,看向楼梦月,说:“月小姐的事,就是云徽的事,尽管吩咐奴婢就是。”
“话是这么说。”楼梦月顿了下,说道:“本来,是请你来做客的,现在却要你做事,这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奴婢知道,”云徽抿了抿唇,说道,“往后,恐怕不能继续伺候小姐。但在云徽心中,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小姐,永远是小姐。云徽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月小姐,你是希望奴婢伺候小姐出嫁,是吗?”
尽管云徽口口声声自称“奴婢”,可楼梦月知道,云徽陪伴了楼千霜近二十年,早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婢,而是她十分重要的亲人。所以,成亲这么重要的事情,楼千霜这边,也仅邀请了她一个人。
正因为这样,即便是这么简单的要求,楼梦月也觉得难以启齿。
“你说的没错,”楼梦月松了口气,说道,“本来,是让我来做这些事的,你知道,我一个舞刀弄枪的,手粗得很,肯定做不了这么细致的活儿……”
“月小姐……谢谢。”云徽揩拭着眼角的泪花,挤出笑容说,“你不必说了,奴婢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在为奴婢着想。小姐吃了很多苦,如今,她将得到真正的幸福,和相爱的人成亲,奴婢心里,已经满足了。谢谢月小姐,给我最后一次……服侍小姐的机会。”
如果是楼千霜嫁的是普通人家,或许还要她这个贴心人随侍左右,可如今,她若继续留在楼千霜身边,只会显得多余。即使楼千霜不说,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你明白就好,”楼梦月说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回醉仙楼吧。”云徽说。
醉仙楼是她唯一可以回去的地方。
“我听说,醉仙楼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楼梦月说,“因为那两桩命案,朝廷盯得紧,江湖上,也有不少人看醉仙楼的热闹。”
“能怎么办呢,撑一天是一天吧。”云徽眼中浮现忧虑,“虽说生意大不如前,只要有雪姑娘在,外面再闹腾,醉仙楼也不至于就此倒下。而且,柳娘身子骨也不比从前,如今又是多事之秋,她一个人料理不过来。我回去,也好帮衬帮衬,不能再让她们受了欺负。”
“也是……总之,你有想法就好。”楼梦月说。
紧接着,云徽却露出悔恨的神色,说:“侍剑会有如此遭遇,就是奴婢大意,以至让那混蛋钻了空子。她和赵姑娘依然被官府十万两白银悬赏缉拿,我真是无颜面对梅姑娘。”
“你也别自责了,”楼梦月说,“当时,大部分人都被叫到大堂去问话了,谁能想到,那个色欲熏心的混蛋竟然这时候闯进侍剑的房间。这事,过不在你。不过,既然你提起,我倒想请你做一件事。”
“是什么事?”云徽收敛了情绪,问道。
“听文鸢说……哦,文鸢就是侍剑本来的姓名,”楼梦月纠正道,“她说,在公堂上指认她们的人,是一个叫杨弘的人。瑶琴告诉我,那日,在刑场之上,有一个男人见刽子手被疾驰而来的马车吓住,竟然跳上刑场,亲自动手,意图勒死灵儿。这个人,就是杨弘。我想让你找到他,如果有机会,就杀了他,并且嫁祸给乐安侯朱林。”
云徽一愣,思索片刻,说道:“奴婢明白月小姐的意思,回去之后,奴婢立刻派人去做。”
楼梦月凝眉想了想,说道:“君姐姐说,朝中有大臣在暗中调查,设法为灵儿她们翻案,可至今都不见成效。我看这样,换个思路,你设法搜集朱林的罪证,只要朱林倒了,这十万两的悬赏自然成了一纸空文。先集中力量调查,至于那杨弘,由他继续蹦跶几天。朱林一死,再让他到黄泉陪他们父子。最后,我要提醒你,这事必须做的隐秘,要一击致命。没有万全的把握,绝不能妄动。”
“是,奴婢懂了。”云徽沉声道。
关中秦家祖上,就是大楚的开国元勋、右卫大将军秦虎,因战功被封为公爵,可是,此人手脚不干净,十分贪婪,每次打了胜仗,必然洗劫库房,后有为秦虎大军运粮的官员举报他私吞百万钱,结果却是不了了之。
后来,第二代国公因为贪污受贿被降爵,又过了一代,侯爵被取缔,贬为庶民。
然而,尽管关中秦家失去了爵位,可是根基犹在,和许多显贵家族沾亲带故。这也就是为什么代国公府愿意和秦家结这门亲。
表面清高,背地里却行蝇营狗苟之事的官员何其多也。
朱林拿出来悬赏的那十万两白银,每个人都知道这不是干净钱。
关键在于。查,就必须查得对方心服口服,而不是捕风捉影。否则,被查的那个人没有倒,自己反而被对方参一本,丢了乌纱帽事小,对方要是个心狠手辣的,怕是小命都得丢了。
“就这样吧,”楼梦月说,“你走了这么远路,肯定累了,我带你去休息,养好精神,明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呢。”
云徽跟着楼梦月走入桂花飘香的庭院,边走边说:“月小姐和以前不同了,不知是谁的功劳?”
楼梦月转过眼睛瞥了她一眼,嘴角上扬:“明知故问,别跟我说,你没听到我对她的称呼。”
闻言,云徽讪笑了下,遂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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