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谋

“你有你的路子，我有我的路子。”萧公子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不必告诉你这些。”

“是是，”郭大富点头哈腰道，“在下只、只是有些疑问，既然萧公子已经知道那女子的下落，为什么还要在下查呢？”

“我可以解答你的疑问，我们是合作关系，应该相互信任不是吗？”

“在下不敢……”

郭大富诚惶诚恐。

萧公子淡然一笑，他知道郭大富在害怕什么，那是世上许许多多的人都害怕的东西——死亡。

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死亡的恐惧也是可以克服的。

“其实很简单，”萧公子解释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是否真的用心在为我做事，现在我确定了。钱是个好东西，你一介平民，既然能打听到天牢中关押的重犯，相信你也有能力帮助我实施接下来的计划。事成之日，你要的东西，都会送到你面前。”

郭大富精神一振，说道：“在下愿为萧公子效犬马之劳。”

“很好，”萧公子露出满意的笑容，“接下来，我们谈谈正事。”

……

“菜来咯。”

话音未落，翘首以盼的楼梦月便闻到了使人食欲大振的香味，惜君手上端着的，正是鲜嫩美味的剁椒鱼头。

惜君盛饭的功夫，她已经迫不及待夹了一块肥腻的鱼肉送入口中，鲜嫩辛辣的滋味充满了口腔，与此同时，她那粉白细腻的娇美脸蛋开始浮现绯色。

“就着饭吃，辣味不会那么重。”惜君把一碗米饭放到她面前，说道。

“嗯嗯。”说着，楼梦月扒拉了一口饭，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咀嚼着。

惜君微微摇头，夹菜到她碗里，说道：“饭都快吃完了，来，吃菜。为了做这个，可足足用了半个时辰呢，你要不多吃点，我的幸苦就白费了呀。”

楼梦月眼珠一转，也给对方夹。

“来，你也吃！”

惜君开心地吃着她给自己夹的菜。

不过多久，一大盘子剁椒鱼头便只剩下骨架和辣椒汤汁了。

楼梦月慢慢喝着用井水凉过牛乳，果不其然，辣味渐渐消退。惜君收拾好餐具后，把藤椅搬到水井边上，和楼梦月一块乘凉。

天上飘荡着大片云朵，月光不甚明亮。

“谁要是娶了君姐姐，一定会很幸福吧。”楼梦月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为什么呢？”惜君顺着她的话问。

“因为君姐姐是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完美女子呀。”楼梦月不假思索回答，慢慢说道，“美貌、温柔、贤惠……何况，你还远不止这样，因为你不是普通女子，你还有一等一的武功，可以保护你喜欢的人。”

“原来我在梦月眼中，是这么好的人啊。”

“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楼梦月认真地说，“你做的菜，是世上最美味的，我感觉离不开你了呢。”

“那就呆在我身边吧，”惜君回答道，“或许，我也已经习惯每天可以看到梦月，给梦月洗衣做饭呢……”

楼梦月睁开双眼，握住惜君的手。

她望向夜空，弯弯的月亮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她微微勾起嘴角，说道：“我会的，一直……一直留在你身边……”

“真好呢。”惜君轻轻地说。

*******

两天后，嘉柔长帝姬府落成，在京的王公贵戚皆携礼登门祝贺。

惜君应邀前往，刚好和南宫怜心同桌，喝了两杯酒后，她跟随南宫怜心来到赵陵容的书房。

寒暄了几句，赵陵容请她们入座。

“陛下的意思是，”赵陵容说，“由你负责查探契丹刺客的藏身地点，在恰当的时候，可向本宫求援，本宫的人马会助你一臂之力。那么，你查到了什么？”

“我打听到，大梁路的郭宅可能是他们的藏身地。”惜君回答。

“可能……”赵陵容强调道，“也就是说，还不能确认，是吗？”

惜君点点头，说道：“郭宅后门临街，我盯两日，没有发现异动，进出的人当中，有看上去会武功的，却不像云间寺那群人。”

“那天晚上，”南宫怜心插话道，“禁军卫士押送水素玄到天牢，如果宫里有敌人的眼睛，稍加打听，他们就会知道，投进天牢的正是他们的目标。你们觉得，凭他们的力量，足够闯进天牢杀一个人吗？”

“恐怕不行，”赵陵容想了想说，“天牢墙高三丈，重兵守卫，并配备了床弩，别说十几个人，就是上百个，也无法轻易闯入。”

“这么说强攻是不行的。”南宫怜心沉吟道，“刺客肯定也能想到这点……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进天牢不一定要硬闯——”

“有什么办法吗？”赵陵容问。

“如果刺客里面有会易容术的人，”南宫怜心说，“就可以伪装成典狱官员，大摇大摆进出天牢。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目标关押在哪里，而不管是狱卒还是官员，都不能单独见犯人。伪装者肯定会借着巡视的名义，暗中查明目标所在。由于进牢房者都要经过三道严格的检查，不允许携带寸铁，牢房里面的狱卒用的也是木棒之类的武器。所以，即使找到了目标，也无法用常规手段行凶。最好的方法是在饭菜里下毒，因为以前出过毒死重要犯人的事，所有送给凡人吃的东西都要用银针验毒。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他们到底会用什么方法行凶。”

御史台设有台狱，其父身为御史大夫，家里藏有许多有关刑狱的典籍，南宫怜心从前喜欢看些断案之类的书籍，对监狱那一套自是烂熟于心。

敌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杀死水素玄。

她们的目的，正好相反，她们必须保护水素玄。

敌人在暗处，她们在明处。即使惜君确定了刺客藏在郭宅，也许这就只是一个藏身点而已，她无法保证将刺客一网打尽，而那个吹哨的人，她仍然一无所知。

此前惜君在尝试着主动出击，遗憾的是不见成效。

杀死几个刺客不难，但是，只要背后操纵的人没被抓到，他仍然可以继续实施计划。

一旦知道了对方的行凶手段，顺藤摸瓜，就能找到行凶的人，并采取反制措施。

然而，这正是让人为难之处。

赵陵容苦笑道：“我们就像被狐狸牵着鼻子走的猎人，算不准狐狸下一步的动向，是抓不着狐狸的。麻烦的是，这只狐狸还有可能伪装成我们不认识的东西，要抓到如此狡猾的狐狸太难了。”

惜君和南宫怜心深以为然。

“一直等下去不是办法，”惜君说，“他是狐狸，我也不是守株待兔的农夫，今夜，我决定闯一闯郭宅，看看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南宫怜心说：“务必小心。”

惜君投去一个安心的笑容。

是夜，一道敏捷的黑影翻过郭宅后园的围墙，极为快速穿行于树影和房影之间。

正是惜君。

不一会儿，她看到亮着烛光的房间，那是正房。

她施展轻功，足尖轻点廊柱，跃上走廊屋檐，猫腰疾行，不发出丝毫声响。接着，她跳上耳房，在一个翻跃，轻盈的身子稳稳地落在正房的房顶上。

确定无人发现自己，她轻轻打开一片瓦，屋里的景象呈现在眼中。

一个配胖的中年男人伏首案前，不知在写些什么，他旁边站着一个络腮胡子大汉。

没人说话，很安静。

惜君皱了皱眉，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刺客。但她还是想听听他们等会儿会说什么。

……

郭大富搁下笔，把手书折好，装进信封，再把信封交给吴青，叮嘱道：

“务必亲手交到他手上，去吧。”

“行，我知道了。”吴青把信揣入怀中，转身出了房门。

郭大富打了个哈欠，熄灭书案上的灯，走向卧室。

很快，打鼾声响起。

……

惜君望见络腮胡子从侧门出去，再远就看不到了，她在犹豫要不要追上去……楼梦月还在墙外等她。

突然，她听到了脚步声，来自正房的后面，也就是后院。

惜君移向屋脊，探头望向后院，只有东面的屋子有烛光透过窗户照射出来，一道长长的影子倒映在庭院的地板上。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影子。

男子，住在后院？

惜君心里犯嘀咕，这郭宅果然有鬼！

后院通常是女眷住的，这家看上去冷冷清清，连个侍女都没有，既没有女眷，那住在后院的男人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看见。

可惜那人并没有出来，他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进屋把门关上了。

这一耽搁，却是失去了追那络腮胡子的机会，惜君遂不再逗留。

和楼梦月会合后，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家里。

惜君大致和她说了情况，楼梦月思索片刻，说道：“跟踪那个大胡子，或许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你我都不擅长这种事，难免暴露身份。”

“以我的武功——”

“这跟武功没关系，”楼梦月打断她，说道，“君姐姐，这你就想当然了。对那些感觉敏锐的人来说，即使你隐藏得再好，也有可能被发现的。至于我，我有自知之明，我肯定干不了这事。”

“那、那怎么办？”惜君有些泄气。

“每朝每代，朝廷都养着大量密探，”楼梦月说，“用以监视官员、百姓，你不想麻烦云徽，没问题。可这件事，说到底是朝廷的事，那么，动用朝廷的人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是说，交给嘉柔长帝姬？”

楼梦月重重的点了下头，说：“我们费尽心思的事。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声号令这么简单。而夜闯深宅，危险重重，只有我们武功高强的梅女侠才做得到！”

“咳……”惜君不由干咳了一下，红着脸嗔道，“梦月净瞎说。”

楼梦月双手搭在惜君的香肩上，理直气壮道：“我才没有瞎说，君姐姐要是不厉害，我才不放心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呢！好了啦，你只管一头就好，另一头让鹰犬们去做吧，总得给人家发挥作用的机会不是！”

“好好好，说不过你。”惜君无奈地摇摇头，“我去给你准备沐浴。”

“被君姐姐温柔照顾的感觉真好！”楼梦月由衷地笑道，她说过，惜君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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