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惜君都没能发现有价值的线索,那个住在郭宅后院的男子好像消失了一般,惜君几次夜探,都未见到此人。
难道对方有所警觉?
惜君无从得知。
赵陵容同样一无所获,因为络腮胡子常去的地方是春满楼,这是个妓院,人多眼杂,没人知道和他见面的是什么人,也许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就把东西给了和他接头之人。
这样微小而平常的动作,即使是十分精明的老练密探,也未必可以瞧出端倪。
天牢那边加强了守卫,尚未发现异常。
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
负责给毓灵和惜君带话的是仪华卿,一天清晨,她给惜君带来一个消息:大理寺盯上了郭宅。
这意味着,惜君的行动将受到限制,她不能再随意进入郭宅,若被大理寺的探子看见,会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另外,”仪华卿说,“陛下向太妃提起此事,太妃的原话是:‘查案不到案发地点去看一看,不是很奇怪吗?’我想她的意思很明白,也许你们应该折回云间寺,虽然刺客很大可能不在那儿了,但也说不定可以从寺里的和尚那里得到一点消息。”
“我想尸体会是一个线索。”惜君缓缓说道。
仪华卿和楼梦月纷纷望向她。
“我杀了他们三个人,”惜君说,“他们确实在听到哨声撤退时,把尸体和断刃全部收走了,但他们会带着尸体到处跑么?”
“应该……不会。”楼梦月迟疑道,“不,肯定不会!他们肯定把尸体就近掩埋了!”
“我同意,”仪华卿说,“总之,幸苦你们跑一趟云间寺。噢,对了,案发当天,洛州府派去的差役并没有死,他们只是被打晕了,有人看到,打晕他们的好像是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人。”
惜君说:“谢谢你,华卿,特地赶来告诉我们这么重要的消息。”
“这算什么,我们现在好比一条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仪华卿回以笑容,说道,“毓灵是当今天子,有人暗中图谋,行不轨之事,最终矛头都是指向大楚,指向毓灵。我们守护毓灵的同时,也是在守护我们自己。”
说着,她站起身,对她们说道:“我该回去了,师妹有事在忙,陛下身边没有个人可不行。你们二位务必小心,华卿告辞。”
惜君送她出门。
一刻钟后,两人收拾好行装,楼梦月随身携带水素玄交给她的宝剑,骑马直奔云间寺。
今天的云间寺有些冷清,不见几个前来礼佛的人,偶尔有僧人穿过庭院。
听明她们的来意,穿着灰袍的僧人带她们穿过后园西边的月门,来到一座僻静的禅院,院中铺着白色的沙石,她们沿着墙根走到坐北朝南的檐廊下。
带路的僧人隔着紧闭的房门,说道:“广智师叔,两位京城来的女施主求见。”
“请二位到静心堂稍作,贫僧随后就到。”
僧人旋即继续为二女引路,来到一间安静清凉的屋子,并为她们泡了一壶上好的云雾。
未过多久,广智满面红光地走进来,惜君二人起身。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不必拘礼,请坐,请坐。”
看见红衣女子手边的宝剑,广智问道:“这把剑,可是施主的?”
楼梦月摇摇头。
“这是此前住在贵寺的水素玄,临走之时交到我手上的。敢问大师,水素玄到底是何人,那些刺客又是什么来历?”
广智捻着念珠,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的两个问题,贫僧确实不知道答案。我且和你们说说水姑娘是如何出现在云间寺的吧。”
惜君道:“愿闻其详。”
“那是三个月前,”广智缓缓说道,“天降异象,大白天里,天空一片漆黑,午后时分,西天出现红光。僧人和在云间寺逗留的人们心中都十分惶恐,故关闭了寺门。后来紫微星出现,天象逐渐归于正常,这是黑夜已至,方丈师兄决定,让滞留在寺里的人,在云间寺住下。因此寺门本来是不必再开放的,可贫僧却隐约听见有人呼救,因而打开寺门,看到一个女子躺在门前,那女子就是水姑娘。当时,她的右手紧紧握住这把宝剑,剑鞘则在稍远处,好像此前她正在和谁交战。她的衣衫依然整洁得一丝不苟,不见丝毫血迹,因此贫僧判断她没有受到外伤,可她的气息十分微弱,行动十分困难。而从她的衣装看,应该是极贵人家的女子。”
“极贵?此话怎讲?”惜君疑问道,那天,她并没有看出水素玄的穿着有什么特别,何来极贵一说。
广智点着头说:“来云间寺礼佛的人,好些是富贵之人,穿的是绫罗绸缎。贫僧对面料不甚了解,却也能感觉出,水姑娘身上穿着的绝非凡品。”
惜君若有所思,示意他接着说。
“然后,”广智继续说道:“贫僧把她带进寺里,然后为她把脉,奇怪的是,并未查出她是否受了内伤。第二天,她醒过来,贫僧问了他一些简单的问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是,她好像精神受了损伤,对周遭的一切十分迷茫。于是她就在寺里住了下来,她似乎自己有办法调养身体,后来她渐渐想起了自己的姓名,但对家住哪里,却是讳莫如深。她身份尊贵,却命运多舛。未免有人打搅她,贫僧向方丈师兄提议把她移到那座僻静的小院,那里曾是一位尊贵的女施主清修之地。”
他顿了下,说道:“虽然她没有明说,贫僧看得出来,她是个性格活泼的人,寺院的生活让她感到不耐烦。初一那天早晨,她的气色很好,看起来很高兴。她告诉贫僧,说有人来接她,是两位女子。”
他看了看惜君和楼梦月,“果然,二位刚好来寺里上香。二位离开大殿之后,走进来一个年轻人,他跟所有来礼佛的施主都不一样。佛门是清净之地,来这里的人们,不管是手染无数鲜血的屠夫,还是情窦初开的纯真女子,在佛祖面前,他们都会敞开心怀默念心中的愿望,乞求佛祖灵验。那个年轻人,有着很重的心事,在善男信女之中,他是那么格格不入。他长相俊美,身边却没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不得不说是件怪事。”
“确实可疑。”惜君附和道,又问:“大师可知此人姓名。”
“贫僧听见有人叫他萧公子。”
“萧公子……”惜君皱了皱眉,她毫无印象。
“他在大殿逗留了一阵,”广智接着说道,“贫僧见他出了大殿,往东面的月门走去,门后有一条小径,一百步的地方分岔,往北有石阶通往始祖庵,往西穿过后院后面的树林,可到西院,水姑娘就住在西院的西北角。贫僧担心他贸然闯进西院,便叫了一名僧人前去,如果他继续往西院走,就制止他。可是那名僧人回来告诉贫僧,他并未见到那萧公子,他因为不放心,到西院看了看,萧公子并不在那里。”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去了始祖庵。”惜君沉吟道,“始祖庵地势如何?”
“地势颇高,”广智答道,“施主的意思,想必是问始祖庵是否可以看到西院?”
惜君点头:“不错。”
“不仅可以看见,而且视野良好。”
“我明白了。”惜君已经把那神秘的萧公子当成了首要嫌疑人,她接着问:“大师是如何发现那些刺客的呢?”
“在那萧公子之后,陆续有十几个人背负包袱的人经过月门。”广智说着,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只有十几个,少有人往那里去。虽然他们的穿着有些差异,有一点他们却忽略了,他们的包袱大小几乎是一致的。贫僧把这件事禀告了方丈师兄,师兄于是叫贫僧带领一众武僧以备不测。就在我等赶到水姑娘所在的院子时,换好行装的刺客刚好也到了,后来发生的事,二位施主都亲眼看到了。”
“多谢大师。”惜君恭敬地说,广智虽未完全解答她的疑问,却或多或少给了她一些有用的信息。
惜君整理了思绪,又问:“听说事发当日,洛州府派了差役来,大师可见过这些人?”
“洛州府的差役贫僧不曾见到,”广智回答,“倒是第二天,大理寺来了一群人,挨个问了寺里僧人一些问题。”
“方才那些话,大师也对大理寺说了么?”
“官差问话,一问一答。”广智捋着灰白胡须说道,“大理寺的着重点在于那些逞恶行凶的黑衣人,施主关心的是水姑娘,二者并无共通之处。”
惜君不禁松了口气,显然,广智并未将水素玄的事告诉大理寺,至少没有详细说明,否则,大理寺早就开始搜寻她们了。
过了会儿,广智又说:“贫僧听闻,天子限大理寺十日之内缉拿真凶,眼看期限将至,天子心里肯定也很着急吧。”
惜君一愣,忙问:“此话怎讲?”
广智那睿智的双眼闪过一道光芒,他慢慢说道:“年轻的天子急于证明自己,而眼下刚好发生这样一件大事,天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案子从洛州府交给大理寺,并设下一个期限。如果大理寺在期限内了结此案,那么,将大大提升天子的威信,人们会说天子陛下用人得当。反之,大理寺没能达到天子的期待,大理寺固然要受到惩戒,可这样一来,天子的威望亦受到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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