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毓灵和赵陵容到南门巡视。
从南门进京的人,要么打西边来,要么打南边来。
如今两国交战,为防范奸细,进城需验看官凭路引。
临近中午,毓灵正打算回宫,突然听见城门口发生了骚乱,于是决定下去看看。
只见守门军士将一个女子团团围住,那女子稍有妄动,便遭到队正大声呵斥,那女子涨红着脸,左右为难,似乎极想进城,无奈军士们不让她进。
毓灵命监门校尉过去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校尉回来说:“此女子的路引写明姓楚名歌,陇右武威人氏,在她随身包裹里发现了短刀和胡人首饰,十分可疑。”
赵陵容说:“你说她叫楚歌,是么?”
“不错。”
“带她过来。”
校尉看向毓灵,“陛下?”
“照长帝姬说的做。”
“是,陛下。”
不一会儿,几名全副武装的军士押着那女子来到她们面前。
“楚歌,是你?”赵陵容惊喜地说道,“你怎么……你是来找我的么?”
完颜楚歌看着赵陵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位女子,慢慢点头。
赵陵容知道她的汉话说的不是很好,大庭广众说话,难免暴露身份,先不管她来的目的,带回府里再说。
“楚歌是本宫的朋友,”赵陵容说,“她是归顺大楚的部落后代,所以保留了一些家传之物,你们把她的东西还给她。”
“原来是长帝姬殿下的朋友,在下多有得罪,望请见谅。”校尉连忙赔笑,并将包袱还给完颜楚歌。
毓灵说:“行了,没你们事了。”
“末将告退。”
.校尉领着军士们回岗位。
毓灵笑了笑,说:“既然姑姑来了客人,那我就先行回宫了。”
赵陵容盈盈施礼:“恭送陛下。”
完颜楚歌也跟着她行礼。
目送毓灵的车驾离去,赵陵容带完颜楚歌上了另一辆马车。
完颜楚歌看上去很疲惫,赵陵容只好先放下心里头诸多疑问,回到府里,便安排她沐浴更衣,在温暖的寝室摆上十几道菜款待她。
吃得差不多时,完颜楚歌的气色好了很多。
“楚歌,你怎么会到洛京的?”
“我想来见你,我就来了。”
映寒给完颜楚歌添了热茶,完颜楚歌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
“你可知道,”赵陵容皱着眉头说,“今天要不是我们刚好碰上,你带着那些东西在这么敏感的时期进京,你定然无法脱身。”
完颜楚歌却笑了,说:“这就叫缘分,不是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从狼群中救下了我。今天我面临困境,你又为我解了围。”
“话是这么说,可也太危险了。”
“危险都过去了,还是说,我特意来找你,你却不愿收留我?”
“当然不是。”赵陵容说,对她绽露笑容,“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就好……我赶了很远的路,你可以给我找个地方休息么,回头我有话跟你说。”
完颜楚歌眼里隐约可见血丝,疲惫是真的。
“这是应该的,”赵陵容点头道,“我没想到你会来,府里没有现成的房间,你就在我房间睡觉,我再让映寒给你收拾一个房间。”
“听你的。”
赵陵容转头吩咐映寒去整理床铺。
当初她送完颜楚歌回家,逗留的几天时间里,就是在完颜楚歌的帐篷休息的,彼此都很熟悉。
完颜楚歌歇下后,赵陵容来到军器监火器坊。
火器的危险性总所周知,为免发生意外,起火蔓延到周围的建筑,火器坊建在了一方大平地上,周围用一丈高的砖墙围起来,墙外还设有六尺宽的水渠,里面的建筑也是砖石结构。
坊外由禁军严格把守,私人不得携带枪炮火药出去。
此前预定的三千支火枪,加后续六百支已经交付给了十二卫军,各军各出三百府兵组建火枪营。
监正吴大人亲自带领赵陵容巡视了分别制造火枪、火炮的工坊。
“吴大人,造一门炮要用多长时间?”
“殿下,造一门和造十门耗费的工时是一样的,京城集结了全天下最好的工匠,铸炮坊全力开工,可以同时铸造十门火炮,当然,这是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以目前火器坊的存料来看,最多还能造二十几门。”
赵陵容看着忙碌的工匠们,点了点头。
“加紧造吧,这场战争不会很快结束。”
“是,殿下。”
冬季天黑的早,到火器坊转了一圈,到家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似乎是开门的动静吵醒了熟睡的人儿,赵陵容走进寝室看到完颜楚歌正欲起身,她的面容不似之前那般憔悴了。
赵陵容吩咐映寒去准备茶水点心,并叫一名侍女帮完颜楚歌更衣。
屏退侍女,赵陵容请完颜楚歌坐。
“楚歌,”她脸色凝重地看着完颜楚歌,“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
完颜楚歌捧着烫手的茶杯,说:“我会对你说实话,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在洛京,就要住在你身边。”
赵陵容笑道:“这不是明摆着么?”见完颜楚歌还是看着自己,她只好加了句:“好吧,我答应你,你就住我这个院子。”
完颜楚歌笑了出来,捻起一块蜜饯放进嘴里。
“你只知道我叫楚歌,可你还不知道我的全名。”她顿了下,用平缓的语气说道:“我叫完颜楚歌,完颜宗古……是我父亲。”
“什么?!”赵陵容大惊失色,“你、你是黑水部酋长的女儿?你知不知道,大楚在和契丹打仗,而你们黑水部受耶律斥金节制,正在攻打云中?”
“你先别激动,等我慢慢说,可以么?”
“……好吧,你说。”
赵陵容努力使心情平复下来,犯不着现在就对楚歌发火,至少先问清她的来意。
“首先我要说的是,”完颜楚歌说,“我不代表任何人,我就是我自己,来找你,是我自己的意愿,而且我是瞒着父亲来的。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我的朋友,耶律天圣女,你肯定知道她,毕竟她是契丹大军的主帅。”
赵陵容皱着眉头说:“你说你是自己决定来洛京的,和耶律天圣女有什么关系?”
“因为是她帮我弄到官凭路引的,”完颜楚歌解释道,“她的部队已经占领了武威城,城里有一些跑不动的老弱,她找到善于模仿字迹的人,帮我做了一张假路引,我混在逃难的人群中,一路来到洛京。如果没有路引,我可能还滞留在河西的难民安置点里。”
“你没有说耶律天圣女让你来做什么。”
“我刚才说了,是我自己要来的,不是她让我来做什么,我不为契丹人做事,我没有参加任何决策,当然也不是投敌。我来只为找你,只是为了你。”
赵陵容闻言沉默半晌,问道:“你让我如何信你?”
“你不是想知道我来的目的么?”完颜楚歌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只为了一件事,嫁给你。”
“哐当。”
手里的茶杯滑落到桌上,茶水飞溅出来。
“你,不是,你说什么?”
赵陵容语无伦次,以为自己听错了。
完颜楚歌已经红透了脸,说出这句话,意味着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对方若不答应,她肯定极其难看。
开弓没有回头箭,只有豁出去了!
“我说,我完颜楚歌想嫁给你,赵陵容,这就是我费尽周折来洛京,来找你的唯一目的!”
“你、你等我想想,想想……”
赵陵容紧锁眉头来回踱步,时不时停下来看完颜楚歌一会儿,叹了声气,继续走着。
如果不是从早上到现在她都没有睡觉,她真的会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醒之后一切都恢复如初。
可是,眼前的人明显是真实的,楚歌明明白白的对她说:“我来是为了嫁给你。”
她不是没有思念过这位朋友,但说到成亲,她是真的没有考虑过,如今两国交战,她更没有理由想这些儿女情长,更别说和一个契丹人。
但她也明白,说出这句话要有多大的勇气,楚歌如果不是别有用心,那她完完全全是豁出去了,自己若拒绝,楚歌必定极其难堪,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赵陵容默叹。
她叫人进来收拾桌子,然后坐下来,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十分焦虑。
“楚歌……”赵陵容斟酌着措辞,“你千里迢迢费劲艰辛来找我,你的决心和诚意自是不必多说,我相信你已经想好了。但,我希望你理解,这对我而言,不啻于一个惊吓,我没想到你对我的感情如此之深……”
赵陵容呼了口气,不敢看楚歌脸上是什么表情,“可以说,在刚才之前,我还没有考虑过儿女情长,更别提成亲了。而且现在两国交战,我肩负重任,没有精力顾及这些,所以,我现在无法回答你……”
良久没听到完颜楚歌的声音,赵陵容依旧垂着眼帘,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回你父亲或者耶律天圣女那边去,二是留在我府里,等待我的回答。我不知道何时才能给你答复,这可能是我最后考虑的事情,你若等不下去,随时都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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