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的血脉
超小超大

R—混沌暮色

(1)

“大都会(Metropoles)”,由于这个城市过于复杂的构成,以及一些人有意无意的调侃,这个城市就被这样命名了。

这里原是太平洋山之东半岛的一部分,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初,这里因为有一个位于城市之中的与天族联盟的领地相连接的空间塌陷点,也一度被高墙隔离起来放弃过。但戏剧性的是,人类最后不得不逃进自己所建的牢笼之中以求自保,所幸在战争后期与天族联盟签订了协约,才能固守城池,生存下来。

和天族联盟交流时间最长的大都会,就是两个世界重要的沟通平台之一。虽然城市内大部分依然是本土人,但也混杂了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甚至另一个世界的居民,塌陷点也运用了天族联盟的技术改造成了真正的塔状通道,人们戏称其为“巴别塔”。

这个定居人口超过八百万的特大城市,除了高墙包围网,驻守的自卫军队自然少不了,其中既有常规军队,也有守护者机构。

守护者机构主要是以大学一般的教学模式融合部分军事训练,专门培养“特殊”的人类,这种特殊并不是资质上特殊,而是说训练的方式与成果的特殊,换言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经过训练也可以成为拥有特殊能力的守护者。

守护者名义上是帮助军队保护城市,实际上则不存在隶属关系,行动也往往分开。一者双方的训练方式以及行动模式差别较大,实战中很难进行磨合;二是守护者原则上来说还是在校学生与教师,学生是有权利在毕业后凭个人的意愿就业,所以自由度还是很大的,只要履行保卫大都会或者说保护人类的义务即可。

虽然也有人提议直接建立专门的军校来大批量训练像守护者一样会使用源的人,但事实证明仅靠机械性训练是无法掌握好源的,军校收效甚低,被大都会上层所否决,这也是守护者数量相较于军人很少的原因。

(2)

A-3区守护者学院的校长室是一间并不算大的房间,靠窗的一边是放着电脑的校长办公桌,进门后的右手边是与学生“畅谈”用的矮桌和配套的座椅,另一侧还有一个房间,是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贵宾室。

而在这个校长室中传出的阵阵训斥声,让在门外等待的丹尼斯等人发出阵阵叹息声。

“艾尔弗雷德.天依!”

“是!”

“此次护送任务二十辆卡车损失了八辆,重伤者11人,而且最要命的是物资,一.点.不.剩!资金损失……恐怕是你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巨大数目,这个损失的严重性你知道吗!”

“是,我会负起全部责任!”

天依身体笔直,回答时没有一丝疑虑,早在回来之前他就料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小队险遭全灭的事实,他认为自己脱不了责任,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会让大家过不好年啊啊啊!”

“是……啊?”

天依愣住了,嘴里发出不可思议的感叹。眼前这位本区守护者指挥官兼校长炎林的确是个不太着调的强壮老头,不过此等跳跃性的思维让他有点跟不太上。

校长停顿了一下,表情也缓和下来。

”伤亡人数是零,这已经是奇迹了,我还能强求些什么?我们实在是人手不足,否则是不会把这种任务交给你们这些在校生的,况且飞龙突袭这种突**况任谁都想不到,你面对危机所做出的正确判断拯救了你的小队啊。”

老人拍了拍天依的肩膀,这一番话也终于让他放下了加在自己身的枷锁。

炎林踱步到窗边,看着远处天空沉默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充满皱褶的脸上扬起一丝的笑意,随即转身说:

“这次事件暂时到此为止吧,剩余的问题我会找人调查的。”不怀好意的笑容更明显了。”其实“雷神之锤”中队的队长可是向我大大夸奖了你一番,仅凭你与一名狙击手就能与五十余只龙周旋二十分钟,对方很欣赏你的能力,费尽心思要把你挖走。”

天依悬着的心刚放下便又被拉升到高空,顾名思义,军国是北方战略军事联合国的简称,是一个对守护者实行军事化管理的国家,要知道如果被发配到军国那边去就他来讲无异于掉入炼狱。

“您的答复呢?”天依战战兢兢地问。

“当然是否了,我可不会让宝贵的学员去为军国卖命。”

听到答复天依稍稍松了口气,不过校长的坏笑总让他感觉好像还有什么麻烦的事情等着他。

这时校长通过门缝看到了外面几个偷偷摸摸的身影,走过来再一次拍了拍天依的肩膀。

“今天到此为止吧,你已经累了吧,现在回去好好休养一下。”

他思虑了一下,继续说:

“如果有人寻不快的话,就报告给我。”

这句话让天依皱起了眉头,他明白校长的担心的确是有必要好的,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校长室。

一出门就开到的三个熟悉面孔还带着几分焦躁,不过三人看到天依笑着露出V字后便也放下了心。

“怎么样,看你这样子是关不了几天小黑屋咯?”

丹尼斯问道。

“一天也不用关,遇到那种情况还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已经是奇迹了,但物资的损失就……”

“嘿!给我振作起来!”布伦达用力的拍了一下天依。”不过没想到这老头还是蛮讲情理的嘛!”

“我一直以为他的脑袋里也都是肌肉呢,毕竟是个肌肉狂人,就像这样。”

“嗯……的确,看他那样子还真是。”

丹尼斯摆出了各种健美先生展示肌肉时的姿势,天依赞同地点了点头,布伦达则忍不住大笑起来。

“后面……”

薇希用手指着他们的身后:有一双凶悍的眼睛从他们头顶看着。

“全部给我跑圈去!”

“啊,忘了这还是在校长门前呢……”

“给我跑到爬不起来为止,快去!”

“对不起~”

三人以及莫名其妙被拉上的薇希边道歉边跑出了办公楼。

(3)

夕阳的余辉洒满了整个操场,四个人的身影都已拉得很长,他们已经围绕着四百米的标准跑道挥下了数十圈的汗水。

“我说……时候……不早了,可以了吧?”

丹尼斯上气不接下,走了几步就仰面瘫倒在了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我爬不起来啦~”

“哼,这就不行啦,我们女生还没事,你怎么就先倒下了。谁让你平时不好好锻炼。”

布伦达也停了下来,不屑地瞥了一眼倒下的男生,优雅地将跑步时弄乱的金发摆弄的身后,不像丹尼斯那样呼吸紊乱,只有体表的一层薄汗。

“我可是脑力战士,不像无脑肌肉女……哦噢!”

后边的薇希像什么都没看见一般一脚踏在了他的腹部上,然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跑着。

“好啦,今天先这样,你们先回去吧,山岚不要再放“地图炮”了哦。”

“在学校就不要叫代号啦。”

守护者都有两个名字,一个是本名,一个是作为守护者的名字,也可以说是代号,像是丹尼斯名牌上的全称就是山岚.丹尼斯,考虑到各方面的问题,人们称呼守护者的时候都使用后者,只有亲人或者很亲密的朋友才会用本名。

不过天依的情况比较特殊一些,即使对于丹尼斯他们来讲他也只有一个名字。

“话说你去哪?”

山岚咳嗽了几下捂着肚子问着,天依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看向实验楼的方向。

“老样子咯。”

太阳在完成一天的工作后,也伸着懒腰,放出的光芒不再那么耀眼,然而又似乎是想把余下的活力一并释放完,散发的余晖将天际染红,在叠云中描绘出紫色的楼阁。

天依每当遇到烦心事都会来到运动场西侧的实验楼,这里没有高楼大厦的阻挡,欣赏宁静的夕阳可以让烦躁的心情平复一些。

这座楼南部一半是普通的实验室,另一半则是真正闲人免进的研究所了,所以除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之外,很少会有人随便出入,今天整座楼里更是只有他一人。

火一般的霞光,让天依联想到今天真正经历的火海。

为什么而战,为谁而战,保护身边的人这个理由还无法让自己完全信服,或许以后得出更为完整的答案也很难,但这种思考又是非常必要的。并非是为自己找一个拼搏的动力这样伟大的理由,而仅仅是觉得非这样做不可,免得自己误入歧途。

毕竟他与同伴们不同,没有必须战斗的义务。

那么有没有可能放弃战斗,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呢?像一名普通学生一样,结识几个志趣相同的死党,享受和平而有趣的校园生活,这样的选择支出现在天依的脑海里。

天依将手伸向远方的彩霞,试图抓住些什么,但手指所触及之处,什么也不存在。

“说普通什么的,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啊。”

他甩甩头,离开了楼顶。

“麻烦事已经够多了,至少不要再自己去找麻烦了。”

他自言自语着,在走廊上踏着自己的影子。

天依的余光中,阳光的所照不到的阴影处有什么别的东西映入眼中。

他停住脚步,回头望时,空气都凝固了。

她蹲坐在走廊的一侧,头深埋在双膝上,几缕银丝垂到了地面,头发是连暗都能照亮的银色,淡黄色的连衣裙**得把她与周围的事物分开,似乎宣示着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回过神时,天依不知道已过去了多久。

(那是谁?)

呆滞后最先萌生的是疑问,看那身连衣裙,既不符合水土又不符合时宜,在这个冰雪刚刚消融的季节,未免也太过于“清凉”了。

抱着疑问与好奇,天依刚要上前去一问究竟,但刚一迈开步子,不久前说的“不惹麻烦”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而且面对她时,有一种莫名的“麻烦感”。

“嘛,还是走……不对,我不是不管,只是去找老师,对,找老师来解决吧。”

天依一边安慰着自己,又不停回头观望着,走着不稳的步伐离开了。

(4)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然而热闹程度却远超白日,夜空中不时出现一串五彩的礼花,轰鸣声在城市中回荡,校园东南侧的体育馆也摆起了演出台,歌曲舞蹈以及相声小品的表演愉悦着人们的心情。

“嗯,对了,今天是除夕啊。”

正确的说是农历一年的最后一天,原则上来说是无论在何方的家人都要团聚一堂,吃饺子,挂对联,放鞭炮,再传统一些的话还要祭祖,守岁,总之是共享天伦之乐的一天。然而守护者学院不少人都是住在学校中的,其中就有很多孤儿或者各种各样原因无法享受团圆之乐的人,所以就聚集在此自己组织活动,像个超大家庭一般吃年夜饭,倒也是其乐融融。

天依只在门口站了站,便转身离开了,因为没有这个心情。

要追根溯源的话,还得回到一个多小时前。

他正走在回学生宿舍的路上,不料碰到了三个同为二级生的好事者,在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对方是为找茬而来的,不过因为早已习惯,便没有装作没有看到走了过去。

三人都略显干瘦,中间那个较高的用奇怪的语调挑起了话头。

“呦!这不是伟大的“H”大人嘛,怎么,我们觉得此次大家的年货少了很多啊。”

天依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淡淡回答:

“我们的运输队途中遭遇了袭击。”

“哦~那是什么袭击了你们?”

“泰拉族的飞龙。”

“龙!哈哈哈,听见了吗,他说龙诶!“另外两个人也和他一样夸张地笑着,”在大陆很久都没见过龙飞的影子了,你是不是被吓破了胆把云彩看成龙了?”

“我和你们这些连龙的影子都没见过的人不一样,还是认得的。”

天依仍旧以半睁的眼睛,平淡的表情说着,对面三人的脸上却起了青筋,其中一人甚至马上要动手,不过被中间的那个拦住了。

“那飞龙为什么要袭击你们?”

“事情的确还有些蹊跷,以后还会调查。”

“那物资损失就不用调查了吧?那些可怜的低一级的笨蛋们还很相信你,最后差点把自己的小命都丢了,想必你依仗着自己的能力逃跑根本顾不上别人吧。”

“不,”天依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即使献出生命我也不会抛弃身边的人。”

“嘁,净会说漂亮话。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

“你们几个!”

几人身后的一声呵斥,让刚要从喉咙发出的词汇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阻止这场无意义争端的是吉恩.李毅,三年级的学长同时也是本区的守护者队长之一,他东方人特有的铜褐色皮肤与魁梧的体格让那几个二级生顿时丧失了底气,逃之夭夭。

“现在竟然还有这种无事生非的人,看来最近需要加大思想上的教育了。”

李毅看着那几个渺小的背影自言自语着,并问天依有没有事。

“没事的,习惯了,这种事情。”

(杂种……吗。)

天依非常清楚,那个人没说出口就是这个词,遭到这种事情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一个混血儿(hybrid),名字中的H也是这个含义。父亲是人类,母亲则是天族联盟中与人类交战的“天使”,这个身份不论对于哪一方都具有特殊的意义。

战争给人们留下的伤疤,残存心中无处表达的恨意和愤怒,有时就会毫无道理地发泄到了天依的身上。本来他的存在并没有给任何人带来困扰,但仅仅因为身份上被强制贴上了“人类曾经的敌人”这一标签,就遭到不少人的排挤甚至敌视。

当然,对于天族联盟一方,道理也是同样的。

然而造成人们对天依有偏见还有另一个微妙的原因,就是天族人一旦成为“天使”,就不可能再生育了,更别说是与人类。在记载中唯一可寻的只有看守天使与人间女子所生的给世界带来灾祸的巨人,所以天依本身就无法归类为某一族,更不用说被某一族接受。

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天依曾经把自己身上所流淌的血视为诅咒,痛恨自己降临到这个世上。但这份恨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退了,他并不痛恨人类,亦不反感天族联盟,即使心有不适,他也只默默地接受着一切,至少现在他有丹尼斯,有布伦达,还有薇希。

天依离开了新年晚会的现场,他低头看着左腕上的时间,不过八点钟而已,回宿舍倒也正好赶上春节晚会,只不过他对此兴趣不大,所以无所事事地散步着。

“山岚……丹尼斯的家人都在大都会,估计正和家人团聚,薇希的话应该在宿舍看书,布伦达的话……算了吧。”

他不善于一个人应对布伦达,故而只得独自在月下漫步了。

夜空中弥漫着燃放爆竹后留下的烟尘,月亮也显得不是那么明朗,空旷的操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轮廓,几声远处的噼啪声此起彼伏,淡淡的火药味刺激着天依的鼻腔,他从鼻孔中呼出一口气,漫无目的地低头慢行着。

兴许是习惯的关系,天依再次走到了实验楼前。

望着四层建筑,他感觉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再三回忆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一个小女生扔在这里不管数小时之久了。

“啊~都怪那几个人让我把这事都忘了。”

天依抱怨着,向映像中遇到那个女孩的地方走去。

“希望她还在那里。”

他喃喃着,并加快了脚步。

(5)

由于过节的关系,实验楼内与外面欢闹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充斥着沉寂。每隔十几步才有一盏昏昏欲睡的顶灯,给走廊罩上一片明亮与一片阴影。感觉此时即使有什么东西从漆黑的实验室中跳出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天依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但并非是因为胆大,毕竟真正的鬼都见过好几次了,存在于想象中的鬼怪似乎已经吓不到自己了,他是这样觉得的。

而且他现在正处一个矛盾的心情之中:把一个女孩单独扔在这里的负罪感,以及不想惹麻烦上身的逃避欲望。

他快步走着,想在自己改变主意之前到达目的地。

爬到四楼,转过楼梯的拐角,天依到了相遇的那个地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本应是如此,只是这里只剩下空荡荡的走廊。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和解脱感涌上心头。

“也是,谁会在这种地方干坐这么久。”

天依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回过头的一瞬间,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少女就站在他的眼前。

四目相交,两人都沉默不语,一者天依过于吃惊,说不出话,同时也是看得走了神。之前因为看到的只是她将头深深埋在双臂中的样子,这次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面貌。白净的脸庞看上去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比天依还小,俏丽的鼻梁,樱色的嘴唇,微红的双颊无不凸显着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姿色。银色的长发披散到腰部,其色泽远比天依的更加耀眼。但在紫色的双眸中却看不到任何物体的倒影,仿佛能将一切都吸进去般的深邃,望不见一丝感情的波动。

就这样被面无表情的盯了一段时间后,天依总算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

“请问…….那个,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艾尔弗雷德.天依。”

回答极为简略。被完整的报出姓名后,天依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那你的名字是?”

“伊芙。”

伊芙,天依思索着这个名字,但完全没有头绪。

根据自己的直觉,这种明亮的发色,眼前这个女孩应该是一个天族联盟的人。那么外表上的年龄就没有用了,对于天族人来说,即使她是一位以百为单位给蛋糕插蜡烛的“少女”也不足为奇。

“那找我有何贵干呢?”

“我需要你的帮助,有人在追我。”

追?

应该怎样去理解这个词,天依脑海中浮现出了数种答案,逃出城堡的公主,负债累累的家里蹲……其中比较靠谱的是非法越境,总之眼前这个少女一定非同寻常,麻烦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还是快快帮她解决问题后脱身为妙。

“总……总之我们先去入境管理局……”

少女摇摇头,将纤细的手指指向了右方,走廊的尽头。

“那个。”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阴影中逐渐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轮廓。

两足站立的野兽,比人类大出一倍的巨躯,首为仿佛从黑暗通话中钻出来的恶狼一般,拥有细长的獠牙与血红的双眼,毛发浓密的四肢末端有利爪在黑暗中闪着不祥的光亮。过去人们把它命名为月下的魔鬼,狼人,现在则是泰拉族,钢牙猎手。

大都会内部出现敌人本来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况且无论是防卫系统还是警报系统都没有一丝动静,然而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

猎手并没有留给天依从混乱中整理思绪的时间,径直冲了上来。天依反射性地挡在了伊芙的前面,用手扼住对方的手腕以牵制其利爪,但这股强大的力量反使他自己被压制住。天依心里清楚,与钢牙猎手相比他没有任何优势,对手不像体格巨大的龙,可以凭借敏捷克服力量上的弱势。眼前的敌人不但力量上占上风,速度的话也是旗鼓相当。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凝聚源作为武器制胜,但在敌人面前露出破绽无异于送死,暂时只能这样僵持着。

随着手上压来的力量越来越大,天依身上的肌肉在悲鸣着,连骨头承受巨大压力发出的摩擦都能听到,最麻烦的是一旁的伊芙似乎也没有独自逃跑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身后的伊芙,估算好力道,将源集中在左手臂,利用瞬间的爆发力将失去平衡的敌人扔了出去,猎手巨大的躯体从走廊直接击穿墙壁被倒向了一侧实验室中。

在漂浮的烟尘的掩护下,他趁机将源集中实体化为一把长剑。淡蓝色的光穿过灰尘,照亮了昏暗的房间。剑身的长度比对龙的时候稍短一些,但也有一个人半身以上的长度。

人形的野兽站了起来,天依注意到它穿着一身与野蛮完全不搭调的轻铠,因为一般的钢牙猎手都对肉体有着极度的自信,一般除了象征性的护肩以外极少佩戴起防护作用的铠甲。护心镜上面还印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一个三叶的螺旋桨,但每两个弯曲的扇叶之间还有一个圆状的标记。

而最令天依惊奇的,是尖利的獠牙间发出了人类的语言。

“我,“三日月”军团的猎手玛纳勃朗西,你,不是人类,交出创世者,放你条活路。”

“抱歉,听不太懂啊!”

他没有理会对手的话,挥舞着长剑冲了上去。

天依对于泰拉族猎手会和自己商谈感到很不可思议,但为了避免最糟糕的状况,决定要迅速解决战斗。

只是事态发展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天依的利刃逼近猎手时,对方手中突然闪出橙色的火焰,立刻聚成了短刀的形状,挡下了一击。

天依确信了,这不是一个只有蛮力的普通泰拉族,而是一名真正的精英战士,无论是身上的铠甲,还是手中用源凝聚成的短剑,都是专门为猎杀敌人所精心准备的。

火之刃迸出一簇业火,扑面而来的热**迫天依向后躲闪,避免灼伤。

“越来越糟了啊……”

他最后的优势,也就以源为武器也被对方打破了,使用方法上两者的水平也可见一斑。

他看向身后依然静静站在那里的伊芙,她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

(这算是一种信任吗……)

这样想着心里不免有些欣慰,嘴角微微有些上挑。

“喂,伊芙,你先逃吧,我想我可能撑不了太久,但至少……”

“我判断如果逃走,猎手会不顾一切追上来,到那时你并不能阻止它,所以留下来让你打消耗战胜率会大一些。”

消耗战也打不赢啊喂!天依忍不住在心中呐喊,这么淡定原来是完全不相信自己,刚刚还真是自作多情。

猎手此时也看戏般地静观其变,没有主动发动攻击。天依看没有别的办法了,便把脖子上戴的身份牌拽下来扔给了伊芙。

“接住,拿这个去人多的地方求救,把这个给他们看就可以了。我会尽力拦住它的,相信我。”

伊芙犹豫了一下,倏地走到天依跟前。

“干……干什么?”

面对她突然的行为天依有一些不知所措,不过对方只是用手在自己额头上画了些什么,既不痛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倒是使他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矛盾。

“这样你就属于我了。”

淡淡地说完,她就转身跑开了。

“不明所以啊。”

天依正感叹着,一直没有动静的猎手正如刚刚伊芙所说的,看见她要离开,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扑上来,甚至不想理会天依,意图绕过他直接追上去。但天依跳到它的正前方,斜挥剑刃,阻止了其脚步,蓝色与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激烈碰撞,几番攻守,猎手依然无法再前进一步,无奈之下只得集中精力先将碍事者除掉。

火焰之刃发出耀眼的强光,砍向天依。他无法用剑抵消,只能不停大幅闪躲,因为自己单单强化了斩击力的剑在强度上不及将源化为火焰包裹的炎刃,直接硬碰硬的话自己的剑没几下就会折断,即使想找破绽反击,长剑的灵巧程度也抵不上一把短刀加一只利爪。

攻击总是落空的猎手显得愈发急躁,每一刀落下都将天依闪开后的区域击得粉碎,整个实验室都被毁得一片狼藉。

一边躲开致命的斩击,并时刻留意夹杂在斩击中袭来的利爪,眼睛的余光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

(这个说不定可以!)

他有目的性的左右跳闪着,终于在躲开一次大幅的下劈后稳住双脚,摆出一副要迎击的架势。猎手当然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下,但又被天依闪躲开。只是刚刚他所在的位置后面,是一排装着酒精灯的柜子。

炎刃落下,“轰”地一声,爆炸的火舌瞬间吞没了猎手的身体,不过这点伤害还不足以致命,天依猛一蹬地,全力将剑向它刺去,猎手混乱中见敌人突刺过来,最后一刻把短刀砍向对手。

利刃割开肉体的声音回荡着,鲜血滴在灼热的地板上。

天依的长剑直接刺穿了猎手纹章的部位:心脏。它的刀也砍进了天依的身体。双方的武器都闪了几下,消散在空气中。猎手强壮的身躯僵硬的向前倒了下去,而天依只是晃了几下,靠在墙壁上,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并无大碍。

刚刚的爆炸与突袭,目的是让猎手来不及思考如何应对的障眼法,它的短刀既灵活破坏力也很强,但仅在长度上不如天依的长剑,所以最后就赌在这双方同归于尽般的一击突刺上,还好成功了。长剑刺穿了猎手,他自己只被浅浅的割伤而已。

天依再次检查了一下猎手的生命迹象,确认自己确确实实胜利后,终于松了口气。

“竟然一个人干掉了钢牙猎手,说不定会成为一件大新闻,要不要留下来等待采访?”

他开玩笑一般自言自语着,当然自己对名声又没有兴趣,便丢开留下的念头,准备先去医疗室再找校长。

“累死了,等会再给他们解释也怪麻烦的。不过它到底哪来的?”

带着疑问刚转身踏出一步,天依身旁的玻璃突然碎了。

“咦?声音……”

玻璃的碎片洒落一地,自己却如同沉入深海一般听不到声响。

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腹部,是血,低头看时,一片血印在衣服上扩散开来。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双脚的力气就被抽走,虚弱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被火焰包围的实验室中。

一个穿着紧身轻铠的人出现在了失去意识的天依附近,将一个白色球状物塞到了钢牙猎手的嘴里,猎手的身躯上开始出现诡异的亮纹,又骤然爆出强光,而后地上只剩一个像精细凿出般的半球凹坑。离开时,又向屋中扔了一个红色的,同样爆出亮光,将整个实验楼彻底化为一片火海。

天依此时,还昏倒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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