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归乡

（一）

大都会虽说是一个人口远超500万融合不同民族乃至不同种族的超大型城市，但居民的构成仍是以本地人为主，所以每逢新春佳节，燃放烟花爆竹是人们表达愉快与祈求吉利的传统手段，当然不少迁入者也纷纷效仿。只不过燃放的时间有着严格的规定，只有小年，除夕，正月初五，正月十五四天可以全天燃放，除此之外自农历腊月二十三致正月十五只可以在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间燃放，比起以前在天数上还要缩短了不少，不过倒是给天依早上赖床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然而还是会有别的因素干扰他的睡眠。

“叮咚~”

门铃的声响把天依从美梦中唤醒，但不散的睡意让他主动地认为是听错了。

“叮咚叮咚叮咚......”

没见回应，门外的人又按了几下。

“来了，稍等！”

天依没有办法，一边回应着，一边强忍着冬日清晨的寒气，从温暖的被窝中跳出来，迅速披上外套，朝房门走去。

他所住的学生宿舍由于种种原因，是比较特殊的二人间，所在的大楼也与普通学生宿舍楼分开。他的舍友丹尼斯，则是常驻在外面公司的职工宿舍，几乎不来这边。

这间屋对于天依一个人来说着实是有些大。两个分开的卧室，每个卧室都内置挨在一起的床和书桌衣柜，乍一看有些拥挤，事实上生活空间不止于此。两个卧室连着一间带有简易厨房的类似于客厅的房间，面积不算小，不论是放大桌聚餐或是摆桌椅看电视都不成问题，当然也带有洗手间兼浴室。

因此这种宿舍的租借费理所当然的不菲，但他好事的好兄弟丹尼斯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租金，只让天依出了等同于普通学生宿舍的金额。

对此天依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然而对于为什么几乎不在宿舍的丹尼斯反而自愿要承担更多的租金，他实在无法理解，询问也只是被敷衍了事。

天依没有在意自己不整洁的衣冠，直接打开了房门。

“伊芙啊，这么早。”

门口的少女即使说是从童话故事中走出的公主也不为过，或许这样也无法完美地去形容她的身姿，从亮银色的头发到白雪一般的皮肤，再到深邃到把人吸入其中的紫色双瞳，都散发着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颜色，

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真的是这样。

“邋遢。”

伊芙自上而下扫视了还打着哈欠的天依，做出了定论。

“呃……这都是跟谁学的词汇呀，先进来吧。”

伊芙换上了天依递给她的拖鞋，进入了屋中。她依然穿着以往的那个淡黄色的连衣裙，不过听取了周围人们的建议，还围上了一条淡蓝色的毛绒围巾，裙外穿上了淡色短外套，纤细的双腿也裹上了长筒袜。

伊芙检查般环视着房间内部的样子。

“喂喂，这么看很不好意思的。”

天依启动了热水壶，把茶具摆到桌子上。

“勉强合格。”

“勉强……吗，保持整洁也是丹尼斯的要求，别看他那样，他可是很讲究卫生的人，虽然他几乎不住在这里。”

天依把茶杯摆好，在橱柜中翻出袋装的茶叶倒入壶中，加上少量刚烧好的热水，浸湿茶叶后迅速倒掉，才加入足量热水泡茶。

伊芙静静地看着他一系列熟练的动作，待天依把茶水递到跟前之后问道：

“为什么第一次的不要？”

“嗯？”天依一时没有明白问题，但注意到伊芙盯着茶杯的目光便理解了。“你说第一次倒入的水呀，那个步骤叫做‘洗茶’，也叫‘醒茶’。”

“是把表面的杂质去除吗？”

伊芙对着热气腾腾的茶轻轻吹了口气，问道。

“不对哦，这是一个很容易产生误解的地方，事实上这样就能洗净茶叶的话人们就不用为防污染这么烦恼了。”天依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看到倒影中自己凌乱的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继续说，“洗的不过是喝茶人的心罢了，这一步骤更多的是一种习俗，并没有多少实际效果，说不定人们只是寻求一种“洗过之后就没有杂质污染了”这样的自我安慰吧。”

伊芙默默地听着，模仿天依的动作啜了口茶，难得表情发生了变化，只不过是眉毛些许的紧蹙。

“好难喝，苦味。”

“哈哈，真是和小孩子一样的反应！第一次喝都是这样的，以后习惯就好了，喝茶不仅有利于身体还可以静心凝神。”

“无法理解。”

伊芙又喝了一口，表情显得更凝重了。

“我也是因为家人喜欢喝才不得不喝的呀。”

天依看着这位创世者有趣的反应边笑边说着。

“家人？”伊芙重复了一边。

天依的笑容快速地溶解了，他把茶杯端到嘴边，又放了下去。

“没什么，当我没说。”

喝完茶后伊芙便起身离开了天依的宿舍，天依因为倦意还未完全消去也就没有强留。

女孩走后他爬回了自己床上，一头倒了下去，随即又坐了起来，做思考状，自言自语着。

“话说，她是来干什么的？”

（二）

梦境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天依在伊芙的帮助下与另一个世界的连接已经完全断开了。

“不管做梦还是梦游都没问题。”

这是伊芙信誓旦旦地说的。

虽然他仍难以相信自己无意识中创造了世界，但根据伊芙所说，他所做的与其说是创造不如说是引导，在意义上来讲与在已经存在的世界中创造事物完全不同。伊芙还从颇为高深的生物学角度的人在无意识状况下的潜能爆发现象来解释，当然他只是装着明白的样子姑且听一听而已。

另外他也从伊芙那里得知了很多创世者的事情，像是创世者既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自己就属于后者，是具有成为创世者的潜力，需要其它创世者的引导才行。而伊芙是先天的，据她自己所讲的，在世界之初她就存在，是真正由无而生的存在，所以是真正的创世者。

不过这位无所不知的创世者也会忘记事情。

校长有紧急任务交给他，这是天依冒着刺骨寒风急忙追上了没走远的伊芙才得知的。

此时两人正走在前往校长室的路上。

“要不是我深谋远虑可要耽误大事了。”

天依耸耸肩膀说道，朝冰凉的双手吹了口热气。

“因为天依一直在说茶的事情。”

“诶？怪我吗！”

伊芙丝毫没有为自己忘记通知的事情作出掩饰，或者说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唉，算了，”天依对此无可奈何，“那为什么这么早就来，还有校长为什么找你通知。”

“回答问题一，校长说是紧急任务，所以收到后就立刻前往天依的住处，回答问题二，早晨恰好遇见了校长，所以交给我。”

“早晨？你来找我的时候才刚六点钟，这么早的时间你在外边做什么？”

“散步，观察。”

伊芙言简意赅地说明着。

“还真是健康的生活作息呢。”

“不，真正的创世者……我不需要睡眠。”

“等一下，也就是说你晚上完全不睡觉？”

伊芙轻轻颔首。天依吃惊得长大了嘴巴，虽说他从别人那里听说过伊芙几乎不回住所，但没想到晚上也一直是在外夜游。

“不用睡觉啊，感觉还真是方便呢……”不需要睡眠的话就等同于获得了常人两倍的时间，天依是这样理解的，不过对创世者来说时间似乎也没有多大意义。“但是晚上的话一个小女子独自出游还是有危险的吧，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在晚上出门的好。”

“什么危险？”

伊芙歪了歪头。

“就是说，像遇见奇怪的大叔啊，之类的。”

“不必担心，”伊芙的视线转向天依，“因为一个人也没有。”

天依沉默了半响，反复咀嚼这一句话所蕴含的意义。

（看来不用睡觉也不这么轻松啊。）

“所以说啦，白天多逛几个地方就好了，”天依看着天空，“嗯，还可以叫上丹尼斯和布伦达，薇希只要好好说一说的话应该也没问题，我们陪着你逛遍大都会，还可以随时随地作你的导游，弄个介绍什么的，这样不是更好吗。”

他笑向伊芙说道。

她并没有回应，回过头继续向前走着，行至天依前面的不远处停下了脚步，以几乎无法听清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不错的……建议。”

“什么？”

“没事。”

伊芙回答道，稍稍地加快了脚步。

弥漫着淡淡烟雾的街道两旁散落着不少红色白色的碎屑，那些都是人们娱乐过后剩下的烟花爆竹的残骸，不过这些碎片并非一般的垃圾，它们炸裂后可以成为良好的自然肥料，融入到土壤之中，不会带来污染。

只是刺鼻的烟味久久弥漫在空气中，还是给人一种不适的感觉。

两人就在这样的早晨中赶路，在一言一语的交谈中到达了目的地校长室，炎林看起来已等候多时了。

“这么长时间才来，你们俩中途没有拐弯吧？”

“才没有啦！”天依极力否认，伊芙则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出了些状况而已，还是快告诉我任务是什么吧。”

炎林看起来有些扫兴，叹了口气，随即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了天依。

是机密文件还是特殊档案呢，这样想着的年轻的守护者一脸严肃地盯着手中的文件。

“这是你的出境许可与相关证明。”看天依没有完全理解的样子，炎林继续解释道：“去异界。”

“潜入吗？”

天依得益于自身能力上的天赋，也是做过一些危险的任务的，不过潜入到异界还是第一次。

（上次的护送任务搞砸了，这次我一定要……）

“不，你家人让你回一趟老家，就这样。”

炎林俨然自认为说明完毕，回头收拾起桌子上其他的文件来。

“哈啊啊啊？”天依难以置信地大叫道。“就这样？借紧急任务的名义早上不到六点就把我拉起来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到这来，就为了这个？”

校长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注意到天依无法接受事实的表情，补充道：

“因为你家人那边的来信非常突然，巴别塔在接下来几天又因为特殊原因要暂时关闭，想走只能今天了，所以才想提早通知你嘛，还得准备很多事情对不对？还有啊，你都几年没回过老家了，你要理解到空巢家长们的苦衷啊，常回家看看啊。”

炎林一边看着手上的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

天依放弃了再和他进行无用的辩论，拖着精疲力竭身体离开校长室时问了一句：“那个，为什么不手机联络呢？”

一瞬间炎林手中的动作停止了，汗滴从他的侧脸滑落，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这可是紧急任……”

“你也忘了啊啊啊！”

（一）

根据炎林校长所讲的，巴别塔在接下来的几天会关闭，所以天依刚到宿舍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出发。虽说是出远门，但他没有太多要带的东西，实际上就是回趟老家，带上出境文件就没问题了。

吃过午饭后，天依背着一个单肩旅行包来到了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巴别塔。

作为大都会的标志性建筑，其高度并不算非常高，远看上去约有三十层楼的高度，别说“通天”，大都会中很多大厦都可以轻松超过它。

然而不管是多么密集的高耸楼林间，任何人都能轻易一眼辨认出它。

整体呈圆柱体的建筑，金属质地的表面，铺满了闪烁着黯淡蓝色的纹路，只有楼的下半部分有窗口，自楼中间位置向上则是完全封闭的结构，充满着未来科技感；但最为明显的标志，是楼顶部四个塔装装置中间，散发着淡紫色光晕的圆形虫洞，即空间塌陷点。

天依抬头望了一会儿塔顶的虫洞，自言自语着：“真让人不舒服。”

“是呢，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天依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呦，是丹尼斯啊。”

眼前一头清爽金发的少年便是天依的好友丹尼斯，他也要去一趟异界办点事情，因此与天依相约一行。

“这次是要返回故乡吧，高兴吗？”

“说不上高兴，有点……复杂吧。”

看天依表情显得有些凝重，他没再追问。

“要到时间了，快点进去吧。”

丹尼斯看了一眼手表借此岔开话题。

“再等一等，布伦达和伊芙还没来。”

“她们也有任务吗？”

“不是啦，伊芙说因为我是监护人，所以要跟着，布伦达则吵着一定要见见家人什么的硬要一起来。”天依耸耸肩膀解释道。

丹尼斯饶有兴趣地点着头，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

“没事啦，话说你只带一个小包就可以了呀，我可是装了整整一旅行箱呢。”

丹尼斯回头看着沉甸甸的箱子说道。

“其实我本来连包都没想带的，只是炎校长嘱托我捎带个东西才不得不背个包。”

天依指了指挎着的旅行包。

“什么东西？”

“没有看，放在木匣里的，私自看别人的东西可是不道德的。”

丹尼斯“喔~“地回应，托着头思考着。

“喂~天依，丹尼斯，这边！”开朗并充满活力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两位女生也准时到达了，伊芙还是老样子，没拿任何东西。布伦达则同山岚一样拖着一个鼓鼓的旅行箱，看起来细心打扮过的样子，还戴了一顶草编遮阳帽。

“喂喂喂，告诉你不要带太多东西，又不是去旅行，还有带帽子是做什么？”天依指着风头顶上夏季才需要的帽子问。

“我可是女孩子诶，不像你们这么随便，带些备用的衣服日用品是很正常的，还有异界的天气又不确定，我带上这个是以防万一啦，而且……”理直气壮的布伦达的声音变小了一些。“毕竟是重要的见面嘛，第一映像是很重要的……”

“嗯，倒也有道理呢，我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

没有仔细听后半部分的天依考虑到未知的天气状况，认真思考起是不是该带上备用的衣服。

“诶…..诶！！”布伦达雪白的脸颊一下子涨红了。

“不不不，我想小天指的是天气的部分，对吧？”

丹尼斯毫不客气地泼着冷水。

布伦达看向天依，见天依一脸茫然地反问着“还能是什么”，她失落地垂下了头，再抬起来时一记腹拳准确命中了天依。

“为什么我会被打……”

“不要动不动就打人嘛，哦喔！”说着风凉话的山岚也吃了一拳。

一旁沉默的伊芙看见门口屏幕上滑过的时间，说了声“到时间了“，没有理会伏地的两人与布伦达一同进入了大楼。

楼内的布置就如一个小型车站，售票区，候车区，以及快餐店，特产店等等，大厅的天花板非常之高，同时分为数层，上下之间有扶梯也有电梯，很有大型飞机场的感觉。而与飞机场不同的，旅客出发的地方不在外侧，而是在上面没有窗户的部分，那便是真正的“发车处”了。

四人登记后乘坐电梯来到了号码为E4的传送通道，这些传送通道实际上只是根据塌陷点的位置在其周围建起一个框架，所以排列上显得极其不规则。整个巴别塔的上半部分的内部不是实心的，而是由一个支撑楼体的中央顶柱和错综复杂的桥梁组成的。

天依一行人登上了一辆只有一节的列车，他们将由这辆列车运载着通过空间的塌陷点。

“各位乘客，感谢乘坐E4次穿梭列车……”

广播中响起了例行的感谢，提醒等等，不过对于这么短的一段旅程，有这个必要吗，天依想着。

“我们多久后能到？”布伦达向他问到。

“多久？我想想，出发加停下，50秒吧。”

“开什么玩……”

她的话还没说完，车厢便完全进入了虫洞，过程中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的震动，只有刺痛双眼的白光，以及一霎那游遍了全身仿佛置身宇宙的悬浮感，下一瞬间与刚才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景象映入她还有些许白斑的视野。

“真的假的，这么快。”布伦达揉着被闪到的眼睛。

“当然是真的了。还有通过塌陷点时最好遮一下眼睛，被亮光闪到可是很难受的。”

“怎么不早说。”

“刚刚广播里提醒过了。”

天依把手伸向她。

“干嘛。”布伦达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眼睛看不清可是很危险的，在好之前抓着我点别走丢了。”

“呃......”她的手不知该落在何处，显得很犹豫。

“走了。”天依毫不客气地握住飘忽不定的手，走向车门。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了。”布伦达窃窃私语着。

“看见了没，那个叫傲娇。”丹尼斯看着前边的两人向伊芙耳语道，伊芙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了些什么。

“虽然不明白，我会记下来的。”

（二）

“呜哇，好厉害。”

布伦达贪婪地呼吸着不含氮氧化物与硫氧化物且二氧化碳浓度又不那么高的的纯净空气，刚一走出大楼就发出由衷的感叹。

这里的温度与大都会中的差别并不大，稍微温暖一些。而城市的面貌就像得到了高端科技的欧洲中古时代，闪烁着奇异光芒的塔状建筑，不借助物理结构上下移动的悬浮石板，石质的街道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凹凸不平感，很少能看到小型的代步工具，倒可以看见一些类似于公交车大型载具，不过并没有轮胎，而是在道路中间一些类似于气体的蓝色雾状物上滑过去。不过最令人惊异的是，当地“人”们的穿着与现代人类差别不大，一切都似乎格格不入，又恰到好处。

“这就是异界啊。”布伦达对着身边这些奇特的事物瞪圆了双眼。

“这么说风还是第一次来呢，我以前因为公事来过几次，不过都非常匆忙没什么了解，有什么问题就问小天吧，小天应该不陌生的吧。”丹尼斯说道。

“呃，感觉好麻烦。”天依抱怨道，但面对布伦达放着期待星光的眼睛，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有什么尽管来问吧。”

“好诶~”布伦达高兴地做出V字的手势。

“这点事情就高兴成这样，你是小孩……”

丹尼斯边说边不屑的摊开双手，话还没说完就被猛踩了一脚，痛得没敢继续说下去。

没有了别人的闲话，布伦达的好奇心一下子蹿升，“那是什么”“那个用来做什么”诸如此类的提问接连不断地飞向天依。

“那是以源为动力的扶梯，那是以源为动力的公车，那是以源为动力的指示灯……”天依边走边一一说明着。

“怎么感觉，全都是源啊，你没有在敷衍我吧？”布伦达对他单调的答案有些不满。

“因为本来就是这样啊，在异界里源的地位就像电在人类世界中的地位一样，无处不在，我们那不也有向源动力替代电能的发展趋势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既然知道了工作原理，布伦达对那些奇怪的设施便没了兴趣，而街上人类世界里绝对看不到的一幕紧紧吸引了她的眼球。

“那就是，天使吗？”

复古的骑士铠甲，就如曾经见过的动力铠一样，在关节的衔接处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将整个人紧紧包裹着，甚至让人怀疑内部到底是一个生物，还是一个单纯的机器。但最耀眼的并不在甲胄上，而是背部的那一对羽翼。三人背后的双翼都呈现明亮的白色，定神细视的话可以隐约看到整齐排列的羽毛，然而无论是这羽毛还是羽翼本身都飘忽不定，仿佛不是可以触摸到的实体。

“没错。”天依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并补充说：“从翅膀看上去大概是圣灵阶级的安琪儿吧，应该是在做例行巡逻吧。”

“圣灵？安琪儿？”听到陌生词汇的布伦达一头雾水。

意识到自己踩到地雷的天依连忙说：“就是天使的阶级啦，这个说明起来很复杂的，你看，学校里应该讲过，图书馆也很容易就能查到什么的。”

“丹尼斯，你记得讲过吗吗？”布伦达挑着眉毛向丹尼斯问道。

“如果有的话，恐怕那节课我在睡觉。”

“好巧呀，恐怕我也是呢，”布伦达用带有着明显威胁的眼神瞪着天依，“快，说！”

“好吧，我知道了啦，”他顿了一下，整理着思路。“话说丹尼斯你不是有工作吗。”

“不用担心我，你尽管说吧。”丹尼斯挠有兴趣地摆出了“请讲”的手势。

天依无奈地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走远的三位天使，开始了他难得的长篇大论：

“首先，天使与一般天族联盟的人不同，他们是经过选拔而从天族联盟整体独立出的一个体制。”

“就像guardian一样？”布伦达打断了他一下。

“听我说完啦，咳，实际上并不完全相同。Guardian最多只是经过训练习得了源的使用方法而已，而且并不完全自治，终究还是某个国家，或者说是某个势力的一份子；天使就不同了，一旦加入就意味着放弃了自己种族的身份。”

“天族联盟还有很多种族吗？”

“是的，本来是就是‘联盟’嘛，仔细观察周围的话应该就能发现的。”

布伦达眯起眼扫视周围，乍一看都是人类的模样，观察细节就可以发现微小的不同。有些人的耳朵更长更尖，有些人身材明显矮小，有些人手背上有着薄薄的鳞片。

“真的呢！”

“不要太引人注意，这对那些人是很不礼貌的，这里可是跟大都会相连的加百列之城，多族混杂也是很正常的，虽然没有很夸张的不同，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差异。这就和大都会里……”

“跑题了。”一旁静静听着的伊芙不留情面地指摘道。

“唔，你也在听啊，我以为你都知道的。”天依认为创世者对这个是很熟悉的，所以有些感到奇怪。

“不是所有观察都会留下明确的记忆。”

也就是说伊芙对此也不是非常了解吧，天依想着，继续说道：

“好吧，那么继续，说白了天使就像无国籍的公务员一样，民众则是整个天族联盟整体，所以他们不能有任何偏袒，成为天使之后会以完全的人类姿态呈现。”

“为什么是人类姿态？”布伦达再一次提出疑问。

天依对这个问题一时语塞，他的确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没有听说过相关的解释。

“因为是基底。”伊芙突然说道。

“什么？”天依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请继续。”

创世者少女没有正面回答他，他也明白这位创世者只会说必要的，或者说他应该知道的事情，追问的话也只是在做无用功，所以不再多言。

在说话的时间里，三人跟着天依已经走出了繁华的市中心，周围的建筑逐渐变为低矮的双层楼，回头望时，才发觉他们刚刚所在之处的地势比现在高许多，而继续向外，可以看到一圈绵延不断的城墙将整座加百列城包围，宛如一个巨大的要塞一般。

“我们的目的地在城外哦，丹尼斯你也要一起吗？”

“啊~还要走啊，算了，都到这里了就跟着吧，我的工作过几天才开始，而且可不能让女士拿行李啊。”此时两位女生的行李都在天依和他手中。

“呀，那还真是谢谢了哦！”布伦达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险些让他一个踉跄摔倒。

天依确认了时间，说：“时间还早，慢慢走就可以。”

“那继续刚才天使的话题吧。”布伦达催促道。

“还以为你忘了。”

天依摇摇头，一边回忆着以前学过的种种知识，继续他的长篇大论。

“那就继续吧，是说到……天使以人类形象呈现，到这里对吧。那么天使的职责是为整个天族联盟社会服务，但其行政体系是独立一般政府的。天族联盟的官员被称为执行官，主要管理一个地区的相关事务，而只有拥有最高权力的7人“圣议会”，才有管理天使的权力，不过事实上也只是对天使长下达书面命令，强制力无法保证。因为天使基本就是天族联盟联盟的全部军事力量，执行官的手下没有军队，最多有个傀儡护卫队。”

“这不怕天使篡权吗？”丹尼斯提出了很现实的问题。

“从人类角度来说，肯定是怕的，但天族联盟联盟这里就无需担心。”

丹尼斯虽然聪明绝顶，但也思考不出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

“平衡法则，”天依又道出一个陌生的词汇，“就是这个法则，给予了天使特别的力量与特别的约束。天使力量之所以强大，不仅因为他们善于利用源，同时也在于他们可以继承力量，即blessing（祝福）。”

“blessing是什么？”布伦达问道。

“打住，这个实在太难以说明了，等到了家去问我老妈吧。”不顾布伦达撅起了嘴，天依继续着说明。“另一方面获得了力量，就意味着需要接受约束，就是不能做出不符合天使身份的事。”

看着又想说什么的布伦达，天依急忙补充道：“所谓符合身份就是履行自己的职责，而职责细说的话多种多样，不同天使有着不同的职责，但根本上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能危害天族联盟整体的利益。”

“违反了会怎么样呢？”这次伊芙发问了。

“被夺走blessing，并由其他天使制裁吧。”

听完后不知为何，伊芙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什么，仅有一瞬间的变化，天依未能理解到那是什么样的波动。

“喔喔，原来如此，即使是内部发生了叛乱，再有威望的领导者也不可能拉拢所有的人心，这样剩下的天使就可以对背叛者进行制裁，不，背叛在最初就被扼杀了，所以实际上天使内部每个人之间都相当于在互相制衡，所以是平衡法则吗……”

不愧是丹尼斯，天依在心里感叹着，因为他一眼就看透了平衡法则的本质，重要的不是力量被削弱，而是必须被“制裁”。简单来说，因为天使要维护天族联盟的利益，而背叛者则是利益的损害者，那么惩治背叛者也是天使的职责，反过来说，不惩治的话自己也将成为背叛者。

（这样不讲道理的东西，到底是谁发明的。）

“这么厉害的东西是谁创造的。”似懂非懂的布伦达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一位，伟大的，创世者。”伊芙回答了她，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伊芙身上。

“呀，或许是这样吧，那时候的事情我们都不了解呢。”天依打着圆场。“还是继续说天使的问题。说道职责，天使根据其负责的部分分为九类，共三个等级，上，中，下分别对应神圣阶级，圣子阶级和圣灵阶级，分别包括炽天使、智天使、座天使，主天使、能天使、力天使与权天使、大天使、天使，其圣名分别是撒拉弗、基路伯、托罗努斯、托米尼恩斯、卫尔特斯、帕瓦斯、普恩斯巴利提斯、阿克安琪儿、安琪儿，当然除了最后一个为了方便区分还在沿用以外其它的很少使用圣名了。”天依像背唐诗一样一口气说完，然后大喘了一口气。

“你竟然背的这么熟，不像你啊。”在丹尼斯心目中的小天可不是个会勤奋背诵的人。

“诶，小时候被强迫背过的，现在想忘都忘不掉了。”

“那各自的职责呢，职责！”布伦达看起来还没听够。

“饶了我吧，那个等有时间再说吧。”天依精疲力竭，口干舌燥，不想再继续演讲了。

“饶了你倒也不是不可以，”她考虑了一会，“这样，过几天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就带我四处参观一下，等到那时还可以比对着实物说给我听，怎么样？”

“我考虑一下……”

“这是在邀请你约会呢，你就从了人家吧。”

“你，你…….你说什么呐！”

脸通红的布伦达追着丹尼斯围着他们转了好几圈，丹尼斯一边喊着“追不到”一边扮着鬼脸挑衅，最终被天依准确的一脚绊得飞了出去，被布伦达捉住后用十字制肘折磨得几近昏死过去。

天依这才注意到在自己滔滔不绝的演说时他们早已离开了城市，走在开阔的大道上。

路面还是和市中一样，周围景色则迥乎不同，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座人工建筑，开阔的视野中是一望无际的翠绿平原，远处几座丘山的阴影，道旁潺潺的小溪，层层叠叠的白云模糊了天地的界线，当然少不了异界中的几只不明生物在树枝间，溪流中，平野上窜过的身影。

（多久没回来过了呢，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啊。）

一股亲切感夹杂着乡愁涌入天依心中，不过他觉得这样并不适合自己，暗自笑了笑，招呼着同伴：“走了咯，马上就到了！”

精神抖擞的布伦达“哦！”地举手回应着，出不了声的丹尼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活动着险些断掉的脖子，伊芙默默地跟着，只是思绪不知飞向了何方。

（三）

走过一片分散着松树似的灌木的高地，再通过一条雕刻着复杂壁画的石桥，一行人来到了一个背靠群山的小型村落。村中建筑的风格和不久前见过的城市中的迥异，可以说是田园民居的样子，总体都比较低矮，散落在大面积的果林和花园中间。

他们从一个种着结出火红果实树木的果园旁走过，这些果实散发着好似水晶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的质感。

布伦达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红色圆球，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吃，但如果能的话一定很美味，她这样想着。

天依的余光发现了一个少女注视着他们，伫立在远处的房屋前，远观上去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轮廓，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一眼认出那位少女。

天依装作没有看见，默默向前走着，少女则转身回到屋中。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这座双层木屋的门前。

“到了。”

天依并没有马上敲开房门，而是静静地站着，布伦达向丹尼斯投去疑问的目光，丹尼斯也只是耸一耸肩表示不清楚。

终于天依深呼吸一口气，踏步上前，抬起的手正要落下，房门却自己打开了。

门后的是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子，梳理得干净利落的靛蓝色头发在偏下端用绳束在一起，绕过一侧的肩膀搭在胸前，些许上扬的双眉，微微张开的眼睛，与怡人的微笑都给人可亲的感觉，她看到天依，温柔地说道：“欢迎回来，小天，诶呀，还有小天的朋友们，小天没有提前告诉我呢。”

“不不…….是我们突然来访才是，没有提前打招呼，不好意思。”丹尼斯急忙寒暄着，并转而小声质问天依：“小天，我只听说过你有个妹妹，什么时候又出现个如此温柔美丽的姐姐啊！”

“对……对呀，怎么回事！”

布伦达也凑了上来。

“你们在说什么呀，这是我老妈。”

“什么！好年轻！”两人同时吃惊得叫了出来。

“呼呼，小天你的朋友们真会说话呢。”

被天依称为“老妈”的美女扶着脸颊，轻巧又不失高雅地笑了笑，让丹尼斯险些燃起了表白的冲动。

“那是当然，母亲大人可是继承了加百列之名的大天使。”另一个声音从屋内穿来，出现在天依面前的正是刚才那个少女，同样靛蓝色的头发，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只有头正后方中间的头发留得较长，并扎成了细长的一绺，双鬓的部分只稍稍超过耳根，尾端渐变为深蓝色，其余部分都修剪得较短。无论是眼神，表情，语气都说得上是天依的母亲的另一个极端，刚强，耿直而有一种中性的美感。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只作家庭主妇哦。”年轻的主妇补充了一句。

少女只与天依进行了短暂的对视，又不太友好地瞟了一眼丹尼斯和布伦达，视线落在伊芙身上时眉头少许皱了一下，没有说话转身回到里屋。

“呀，不好意思呢，这孩子就是这样的，请大家不要介意，来，不嫌弃的话我们先进屋吧。”

天依的母亲替四人准备着替换的拖鞋，布伦达趁机挨到天依耳边低声问道：“请问令母贵庚？”

他思考了一会：

“我想应该是……”

母亲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天依肩上，话语连带着一阵远超以往所感受过的极寒的杀气传入他的耳中：“小天，妈妈教过你，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哦。”

感受到远超一百只飞龙的危机感于压迫感，天依及时止住了话语。把鞋放好后，她微笑着对一脸惊愕的丹尼斯和布伦达说：“请进吧。”

果然老妈是最强的，三人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一块。

（四）

屋内的布置与普通人类的家相比没有很大的特别之处，同样分为客厅卧室，也备有桌椅，衣柜，沙发等，当然样式和品味上有些微妙的不同。

“那么，请让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天依的母亲在每人桌前放好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而之前那位少女则坐在她的身旁。“以前大家都用加百列称呼我，说来惭愧，甚至最初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不过现在人们都叫我艾丽，各位也这么叫我就可以。”

加百列，“神的力量”，生命之源的水由她司职，位于神座之左的七大天使之一，在无数的天使之中也是最上级的存在。事实上，三战中与人类战斗的天使军团在战场上的指挥者就是加百列，即天依的母亲。

“因为我的关系，恐怕在人界那边小天总是会碰到不少麻烦吧，有一句俗语，叫做‘远亲不如近邻’，我没有办法帮到远在他乡的小天，是你们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吧，受你们照顾了。”艾丽充满歉意地低下了头。

“不不，我们这边才是！”布伦达连忙摇着手请她抬起头。

“老妈，在这说这个多不好意……”

“母亲大人没有必要道歉，是这个胆小鬼自己选择逃到人界的！”一旁的少女用辛辣的话语打断了天依。

“爱丽丝！”在母亲的呵斥下，少女没有再出声音。

艾丽很头痛地摇了摇头，解释道：“请大家见谅，这孩子就是小天的妹妹，名叫爱丽丝，不过现在我想应该称呼她为加百列了吧。”

“你接受judgement（评判）了？”天依吃惊地站了以来。

“当然，就在不久前，我可不会像你一样止步不前。”

少见的情绪激动的天依和爱丽丝对视了一会，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握紧了双拳，愤懑地别过头，坐回位上，端起茶杯喝下一口来平复心情，等冷静下来，他转移了话题。

“妈，炎林校长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他从背包中拿出了木匣，递送出去，艾丽接下后没有马上打开查看，自然地放在了一边。

“那么这位帅小伙就是丹尼斯，这位活泼的姑娘就是布伦达，而这一位是……薇希小姐吗，虽然也不爱说话的样子，但感觉跟小天描述的不太一样呢。”

“薇希这次没有一起来，这位是伊芙，维妮弗蕾德.伊芙，是我的……嗯，最近刚认识的朋友。”天依解释道。

“喔，伊芙小姐呀。”艾丽盯着她看了一会。

“有什么问题吗？”伊芙问道。

“没有，没什么，”艾丽微笑着回答着。“爱丽丝，你先带三位客人去休息吧，我和你哥哥还有些话要说。”

“是的，母亲大人。”

离开时关门的一瞬，爱丽丝向自己的方向望了一眼，天依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表情，但那是一种什么表情呢？像是气愤，又像是悲伤，他无从得知。

“你的表情和她一样哦。”

待其他人走后艾丽突然开口，天依没有回答她。

“那个女孩是创世者吧。”

母亲再一次突然说道。

“等……怎么……什么时候？”

天依吃惊得无法组织起言语。

“在开门时就认出来了，妈妈丢掉的只是加百利的blessing而已，眼神还是很好的，创世者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体，与我们之间是存在着质的差别的，况且我以前也见过他们，记得那是……”

“您认得伊芙吗？”天依急忙问道，但母亲摇了摇头。

“不，我见过其他的创世者，很久，非常~久以前。”艾丽多次强调了时间之久远，“那么为什么不见了如此之久的创世者如今会出现在我的儿子的身边呢？”

她抿了一口茶水，等待天依的回答。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天依坦白道，他把在人界发生的事，号称三日月的泰拉族组织，军国的背叛者，多方都在争夺创世者的情况，以及他自身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他最信任的母亲。

“老妈，这些事情请暂时保密，我还不清楚天族联盟在得知伊芙的存在后将会是怎样的态度，但我必须保护她，所以请不要告诉其他人，”天依停顿了一下，“爱丽丝也是。”

艾丽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思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无声地走着，秒针不紧不慢地转动；杯中的热气逐渐消散了，一点点叶屑落在了底部。

两片不同的水面中可以映出两个不同的倒影，都在低头思虑着，只不过一个有些急躁，另一个则嘴角慢慢地上扬。

“哼。”艾丽轻轻笑了。“不愧是他的儿子，行事风格都十分相似呢。”

“不吃惊吗？”

母亲的从容让天依有些许疑惑。

“当然吃惊了，听到你也成了创世者时我可是吓了一跳的，这个我真的没有看出来，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可靠了。”艾丽面带笑容地望着天依，继续说：“所以说，不管你走到哪里，不论你成为什么，不问你做过什么，你都是我唯一的儿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和爱丽丝永远会支持你，因为这就是家人。”

天依放松了双肩，低声自言自语着：

“家人……吗。”

这样一个温暖的词一直离他是这么遥远，现在却如此之接近。

“这就是家人，这么说觉得有点害羞呢，”释然的天依伸了个懒腰。“不过那位妹妹大人真的也会支持我吗，感觉想让她原谅我都很难呀。”

“不，那是你的错觉，我想她本来就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这孩子不善于表达罢了。”

沉着的母亲少有的露出为难的神色，随即变成了眉梢上一迹淡淡的悲伤。

“还记得小时候，你，爱丽丝，还有……那个孩子。”艾丽在将说出那个名字前犹豫了，最后还是换成了别的代词。“你们三个无比幸运地在战争结束之际降临了，你们本都应有一个充满光明与希望的未来，但天不遂人愿，”她望着淡黄色的天花板回想着历历在目的美好日子，“后来你们都不在了，只留下她孤身一人。最开始的时候，她哭过，闹过，祈求过，呐喊过，只是都没有用，没人有人能够帮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是这么想的。所以爱丽丝不再逃避，她说要独自一人承担三个人的梦想，无论多么艰苦，她都要面对。

爱丽丝变了，变得勇敢而又坚强，她放弃了一个女孩子应当拥有的一切，甚至放弃了作为一个妹妹，一个女儿的身份。”

“不惜一切……吗？”

“不惜一切，但再坚强的人也是有极限的，她把太多东西压到自己肩头了，不知不觉中早已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所以她现在陷入了焦躁和迷茫之中，我不希望她如此痛苦下去了。”艾丽直视着天依的眼睛。“虽然她还用“母亲大人”来叫我，恐怕我所说的话已经无法转达到她的心中了，你的话应该可以传达到。”

“就是说这次叫我回来就是让我劝一下爱丽丝吗？”天依问道。

“很敏锐呢，但不仅如此，我希望你能够接受blessing。”母亲斩钉截铁地说道。

天依的内心颤动了一下，他非常清楚，所谓的blessing即可以是一种祝福，也可以是一个一生的诅咒。

他沉默了半响，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我不会强迫你的，毕竟这应当是你自己来选择。”在天依离开前，艾丽说道。“不过你一定要思考，不要逃避思考，正视你的愿望，明天告诉我答复。”

天依听完后轻轻颔首，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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