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格雷尔的小少爷

“手再抬高一些，注意它的的动向，保持猎弓平稳，等待最佳时机。”

箭尖所指的是只灰褐色斑纹的野兔，它在低矮的灌木丛里觅食，头上像削竹般竖挺的耳朵左右摆动监听着四周的动静，但是它还是没能逃脱被狩猎的命运。

箭镞闪着寒光，随着捉着箭尾纤细小手轻张，弓弦猛地收缩，弦上的羽箭以极快地速度急窜出，带着破空嗡鸣箭镞一头扎进它身边的地面。羽箭距离它的脑袋不过寸余，箭的末端还余有躁动的尾音。显然那只野兔被吓坏了，脑袋激灵地往箭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嗖”地一下一头钻进了树边的灌木丛里，树叶窸窣的过后就又回归平静了。

“可惜了。”

清脆的声音很好听，像波多尔瓷乐器吹奏出的美妙音符。

说话的人有着浅浅的亚麻色的长发，细腻柔软的头发用长长的红色丝带结扎成一束轻柔地垂在背后。 他转过头来的瞬间，仿佛眼前的景物都带上了点点光晕。细碎的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树影投在他的脸上，眉目中若隐若现的笑容在脸上每一个细节都能体现出来。

那漂亮的脸庞很难用英俊去形容，第一眼不少人会误会他是一个女孩子。纤细的线条所勾勒出的面庞只能用描绘少女词汇去形容。白皙的皮肤像新鲜的奶油，双唇红润像是草莓，嘴角露出的牙齿像珍珠。

然而，当你看他的时候，却只会被那双蓝宝石一样清水伏波的眼眸所吸引，看到他的眼睛会让你想到大海和天空，那是一种很难言说的感觉。

“少爷箭术进步了不少。”

人群里一个淡金色头发的年青人驱马走了出来。这个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但是丝毫没有青涩模样，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坚毅。

“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没有射中。卡洛叔叔，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哥哥那样的箭术。”少年露出可惜的神情。

卡洛接道:“这个距离上，少爷没有射中情有可原，只要多练习几次自然能箭术精进。况且少爷天资聪颖，这么快就能做到这样已经殊为难得了。”

“咦？卡洛叔叔，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年其他的变化不大，拍马屁的功夫倒是长进不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少年驾着马原地踏着步子。

卡洛听了少年的话，脸上露出苦笑顿了顿认真地说：“少爷别不相信，我这说的是实话。”

少年似乎并没有想继续听他说下去，只留下了一句“我去前边去看看”便骑马快步穿过树林，卡洛也只得加快速度跟了过去。

现在是五月中旬，树木长得很茂盛，树枝细密如烟，不知名的鸟儿，五颜六色的，在一枝与另一枝间蹦跳穿梭，轻快动听的鸣叫在在狭细的空间里回荡。

两边的树木将更里更深的丛林遮盖在一团漆黑中，偶尔吹来的林间风还有些寒意 。

蜿蜒在树林里的碎石小路上，陪同的侍卫有二十几名，盔甲的制式全部是格雷尔省的公爵府所有。

格雷尔公爵，卡莱尔帝国最著名最有影响力的公爵之一，又叫做莫谢鲁花田公爵或者花田公爵，据说这个名字来源于格雷尔第一代公爵托斯卡特·伯纳尔德出身于一个拥有广阔花田的莫谢鲁小镇。

也有其他版本说当初托斯卡特获得封爵的时候是在一片无尽的花田，先祖卡兰修斯为了表彰托斯卡特的功绩在还没有建国之前便向他许诺了这个荣耀。

按照少年的看法，这真是一段有趣的历史，后人总能在这些战火燎原，生灵涂炭的时代找些有浪漫注意色彩的事情发挥想象。

到了这一代，公爵的爵位由托斯卡特的第二十四代直系继承人约瑟尔·伯纳尔德继承。约瑟尔有三个孩子，下一任继承人约修亚，二女儿艾琳娜，还有就是琉奈了。

琉奈和艾琳娜的关系最为要好，艾琳娜大琉奈两岁，哥哥约修亚大琉奈五岁，自从去年艾琳娜收到了希尔维亚学园邀请之后，格雷尔的公爵府邸家里就只剩下琉奈一个人。

一直生活在弥尔顿的琉奈十四年来都没离开过格雷尔，最多也就去过离弥尔顿较近的城镇。对于现在的琉奈而言，要尽快完成入学的前置课程。约瑟尔虽然没有约束琉奈什么时候进入希尔维亚，但是入学还要许多条件，琉奈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如果落下了一定会被姐姐骂死的。

队伍前进着，偶尔有侍卫从树林里窜出，他们只交流几句话，然后是一张张看不懂的密文信件被传递出去。琉奈行在队伍的最前面，眼前的景色让他露出怀念的神情:“我还是第一次往这边来过，而上次来围猎场还是几年前的事情。”

“自从大少爷入学希尔维亚学园后，帕里克猎场就很少使用了。”卡洛说。

“其实我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娱乐项目，以前跟过来只是找个机会出来放放风。当然这次也是为了散散心。”琉奈挺直腰，高举起手，指尖触碰到了垂下的树枝的叶子，那一枝的叶子战栗着哗哗作响复又弹回去，摆动之间恢复了平静。

“我记得那一次，我和哥哥还有姐姐一起来的。姐姐独自抄近路从卡达拉山脚走，没想到遇到了地龙，途中耽搁了不少时间，当时我和哥哥都快急死了。最后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真的很好笑啊。”说完琉奈又笑了起来。

“少爷那时候怎么没有和大小姐同行。”

“还不是那之前惹她生气就不理我了。啊，对了，姐姐寄来的信应该已经到了，不过今天是赶不回去了。”

从幽邃的树林间吹来的了阵阵清风，细微的气流扰动着琉奈额前的发丝，带来了海水的腥咸。隐秘的浪潮声殷殷作响。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琉奈忽然停下了来眼睛里带着警觉:“我好像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果然回过头去就看到卡洛眼睛里有着同样的发现。

琉奈不再多言猛地提速朝着来源的方向策马奔腾而去。幽静的树林一瞬间热闹起来，躲在的灌木丛的小动物和树梢的鸟儿们被这队人的动静吓得胡乱逃窜。穿过狭细的林间道，视野开阔起来，周围的色彩也渐渐明晰。

一出树林就看到了一直雪狼和一个少女在对峙，雪狼白色的毛上沾染着殷红的血迹，身体两侧有几道利刃的开口正流着血。少女的身着打扮不像是冒险者，而像是附近村落的居民，而她手中拿着的居然是一把匕首。

琉奈不做他想，迅速取出了拿弓取箭，一整套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随着像一道蓝色光束般瞬至的箭矢，破空的气流直接将它的头部撕出一个大洞，鲜红的血柱从头上的空洞喷涌而出很快染红了草地。虽然如此重伤，那只雪狼却没有当即毙命，不过也已经无法动弹只能等死了。

“你，没事吧？”琉奈收起弓对着少女的背影问道。

绿绒的草地，翻滚的浪花，茂密的树木和广阔的苍穹将这片广阔的草地环抱。在空地中间有一条废弃的轨道从草地穿过，一直延伸消失在树林里。

金发的少女转过身对琉奈投以感谢的微笑，笑容中还透露着些许疲惫。从草地掠过的风悄悄划过少女额头的刘海荡漾起金色的花簇消散在的花草丛中，琉奈的看着她总觉得有着莫名的亲切感仿佛曾经见过，那种一见如故的错失感让琉奈恍然间愣住了。但是琉奈能确定这是第一次见到这名少女。

“这里是帕里克围猎场，小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匆忙赶到的卡洛扫了一眼眼前的景象就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语气中带着关切地询问道。

眼前的少女的看起来的年龄要比琉奈大一些，抓住匕首的那只手臂上有一处伤口，不过看起来只是皮外伤。少女擦了擦脸上的血渍，露出笑容道：“我没事，谢谢你们，不过我现在要赶回家去。”说完便收拾起散落的东西。

琉奈摇了摇脑袋，让刚才的怪念头从脑海中抛出，他看了看天色道：“这里是帕里克猎场的南边，这周边十几里都是猎场的范围，就算你想回去，你现在的状态如果没有代步往回走恐怕很危险。”不过少女并没有理会琉奈的话，只是好奇地盯着琉奈看了一会儿又接着拾掇东西。少女的表现让琉奈有些无所适从。

相比起琉奈，卡洛则直接问道：“你是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的？即使是遇到那头雪狼，你也不会跑这么远。你怎么会一个人到这里的？”卡洛并没有怀疑少女有什么企图，只是出于职业习惯，自然而然要问个究竟。

“我来自艾特温特村，是奥丁格伯爵领的领民。今天是和其他村人一同打猎的，不过打猎途中不小心触发了兽潮，混乱中我和其他人被冲散了。等兽潮离开后我想去和其他人汇合，却在找他们的途中发现被雪狼跟踪了。”

奥丁格伯爵领距这里不远，琉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这里居然会出现雪狼。”

雪狼本来只出现在卡达拉较高海拔的地区，这只雪狼估计是从山上下来寻找猎物的，在追踪的过程中恰好碰见的兽潮然后转移了目标才跟踪至此。索性这只雪狼还没有成长成魔兽，不然眼前这少女今天是凶多吉少。

卡洛提议道：“你今天就和我们一起吧，明天我让人护送你回去。”

少女犹豫着没有说话。

琉奈见她犹豫不说话有心捉弄她，学着雪狼张牙舞爪的样子说道：“嗷呜！你以为我们是雪狼会吃掉你吗？”

少女被琉奈可爱的样子逗笑了，连卡洛也有些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铁路从草地横穿而过，残旧的轨道被丛生的荒草遮蔽。漆黑的枕木有些已经腐烂了，破碎得只剩下松脆的纤维，锈蚀的铁轨快被齐高的地面淹没。这曾经是布鲁尼家族的产业，不过现在它已经没有主人了。

不知名的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缤纷的色彩点缀这一大片软绒绒的绿毯。在沙滩和草地的交界，一间破旧的白色小木屋还在斜风中支撑，木板上的白漆已经剥落，墙边散落的杂物披上了青色苔衣，野草不知在何时已宣告了屋顶的主权。

“看来很久没人用了。”琉奈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残破的木门倒在屋内的地板上，空气中飘来木头腐烂的气味儿，从窗户射进来了微弱的光线，可以看见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土。

选个好地方也不容易，选来选去最后只能在背风的空地安营。地方选定众侍卫就开始忙碌起来，一边筑灶生火，一边在四周的草丛里驱赶蛇虫。少女则坐在空地上用草编织着什么。

琉奈远远看了一眼少女，确认她的状况后去到了一处隆起的土丘，此时的卡洛正在那里凝神修炼。在他们前面的是逶迤雄伟的卡达拉山脉，青黑色的山峦像一帷巨大的幕布从天际垂下，多年不化的积雪把山顶妆点成白色，萦绕在山顶的云像天使头顶光环，那些雪则成了皎洁的银发。到了秋天的山上红枫树会将半个山脉染成金色或红色，刮风的日子里上山的红叶飘落如雨，每年都会有许多贵族去山上的庄园赏红叶，这也是琉奈每年不会错过的盛典。

察觉到琉奈的到来，卡洛从修炼中结束了，他平复了一下体内的躁动的斗气问琉奈道：“少爷最近有所提升吗？”

“我也不知道。最近在父亲的书房里看了好几本实战技巧的书，不过感觉对我已经没有太大的帮助了。”

“这是自然的，毕竟老爷忙于公事大部分的藏书已经显得有些陈旧了，再加上老爷很多年都没有悉心修炼，这方面的收藏自然不多了。所以他才特意让勒温西斯过来教你们关于魔法和武技的知识。”

“老头儿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回枫丹白露了，说让我自己要加紧练习，明年的春季入学的时候就看我的表现。可是我到底要表现什么嘛！火急火燎地就跑了什么也不说。他是不是觉得教我一个就没意思，所以就跑了。”

卡洛笑了笑说道：“据说是学园长要对他委以重任。只不过不知道是真要委以重任还是简单地想诈他回去。”他看着琉奈的眼睛接着说，“不过凭少爷现在的实力，对未来的入学不需要太担心。但是也切不可忘记了要继续提升自己。”

“是是是。”琉奈嘟着嘴漫不经心地附和，实际上注意力早就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那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光，但是对卡洛接下来说的话却全然没关心。卡洛早已悉知琉奈的个性，这些年卡洛把琉奈当自己的弟弟一样对待，但是对这个弟弟，恐怕全弥尔顿只有艾琳娜大小姐的话他才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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