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玫瑰

“加油！加油！”“小心啊。”“拖住他！”“别和他硬碰硬。”

“你他娘的，用劲儿啊，快锤死对面那小破孩儿！有没有吃饭啊？连对面的小白脸都打不过！”

“你说谁是小白脸？你说清楚！”

“我就说了，你们这群小屁孩儿还能翻了天不成。我们这些兄弟今天就要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武技！你们学的那什么破玩意儿！花拳绣腿！”

“你……你！”

“我什么我，略略略……”

赛场上正是关键的冠军争夺战。看台下两名选手交战正酣，看台上的观众也因为支持不同的选手吵得激烈。加油、呐喊、助威的声音和各种叫骂声此起彼伏混杂在喧嚣里，这时的会场终于到达了最鼎沸的时刻。

“我说，你能撑到现在的已经不错了，认输吧，你这样一个小姑娘输给我不算丢人。”

“对不起，这一战我一定要赢，所以我绝不会投降。你也不要妄想用言语来扰乱我。没有用的。”身穿褐色斗篷的少女握着剑丝毫不敢松懈，尽管她的手臂上已经挂上了伤口，紧紧握住剑的手在颤抖，自己也已经被逼退到赛场的边缘，但是她说话时却有着坚定不移的决心。

如今看来胜负已是显而易见了，但是却迟迟没有打出决定性的一击。

台上暴躁的观众已经趴在护栏上朝着赛场挥着拳头喊道：“猎鹰，你个小杂种，老子的钱全压你身上了。你要是输给对面那娘们，我剁死你！你他妈就给我滚出猎狼公会。”

“莎琳，加油！我们组的荣耀都拜托你了。”

“莎琳，如果你真的撑不住了，就别打了。”

“我们治学馆的学生才不会轻易投降呢！”

“你们这些公会的人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粗俗？”

“你他娘管得着吗！”

“……”

琉奈俯瞰着下面的比赛，也就是这场比赛琉奈才有了些心情。从回来开始琉奈就没有心思看这些选手的比赛。也不知道卡洛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琉奈正焦急地等待着下面的比赛结束就去找卡洛，而嘉宾席上一直正襟危坐的老头们居然也开始讨论起比赛后要干什么，对于比赛的结果都不怎么关心了。看到此番情景琉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莎琳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但她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暴露破绽。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抬头看向嘉宾台，恰好看见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正站在围栏前看着自己，他嘴里好像在说什么，忽然周围的一切像变清晰了一般，周围的每一个声音都能听清楚，她甚至能从这上万种声音中辨认出哪一句是谁说的。

“嘿嘿嘿，小姑娘你还有心思走神，那我就不客气……”

猎鹰的话仿佛就在耳旁，这犹如来自地狱般的声音让莎琳一下子回过神来，但此时对面的猎鹰已经消失了。这一个愣神直接导致莎琳丢失目标。此番突变直接让她瞬间慌了手脚。

“剑指东南，聚气三分左防三下。”

慌乱间沙琳已经顾不得多想，下意识地按照声音的指示去做。

果然。猎鹰闪身到了莎琳左边短剑连续向着她的肩、颈、头高速刺了三下。随着短兵相接火花乍起，会场响起欢呼声。

虽然会场嘈杂，许多观众没有发现，但是嘉宾席的几个老头却是听到了琉奈刚才的喊话，不过他们又没人敢站起来说琉奈这样做不行，只能假装咳嗽提醒他。琉奈知道这样做不合规矩，但不忍心见少女因看向自己时走神而落败。

叫做猎鹰的人闪身速度很快，但这种速度很多人都能做到，唯一的不同是实战中有经验的人则会运用周围环境的变化使得敌人无法分辨自己的位置。他们靠的是欺骗和扰乱而不是妄图用足够快的速度让敌人“看不见”。

猎鹰弹身落地，近身的连刺失败让他恼怒道:“你这丫头有鬼！你刚才根本看都没有看到我，却能抵挡住我的进攻！”

莎琳赶紧摇头：“没有。我只是下意识地格挡。”

猎鹰呸的吐了口痰，脸上露出阴狠的怪笑：“老子过得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以为我会信？”说完他还向四周的观众扫视了一眼，“老子不管你是不是作弊，你今天都别想活着了。”

接着他放低了声音以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很快，你就感谢我让你多活几秒，桀桀桀。”

猎鹰的话让莎琳心头一震，她完全没想到猎鹰居然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去触碰红线。虽然帝国法律对比赛红线有严格的要求，并且处罚很严厉，然而出现伤亡的确在所难免。多年以来入选赛上出现伤亡的案例也不在少数，但和每年各种比赛参选的人数相比，这样的死亡率比每年死于各种疾病的人还要少。所以相对来说比赛是一个很安全的活动。

猎鹰这一次选择直接正面突进，贴近莎琳一步之距后短剑快速向着脖子而去，莎琳果断提剑去挡，不料剑在半空猎鹰迅速反握，由横扫变成了下刺。虽然莎琳急转剑势以剑格去挡，但是只防住了刺向胸口的剑刃却还是被猎鹰的短剑伤了右手。场上传来一片嘘声。

右手连续几次受伤，血顺着手沾染了剑柄。猎鹰满不在乎地对着她吹了个口哨，似乎游刃有余：“你刚才的实力去哪儿了？是没有魔力和斗气了吗？我可是连一成实力都没有拿出来。你这样子，大家会看的很不开心的。哈哈哈哈。”

猎鹰继续挑衅道：“如果你不出招，我可要使出全力了。”

话音一落，一阵旋风卷起场上的落叶升腾到半空集聚成球，一声爆响落叶纷飞如雨，接着又是一道气墙拔地而起，剧烈的气流混杂着树叶和沙石直上云天组成了一道不可视的屏障。

裁判席的老法师迅速抬起法杖，上面宝石的紫色光辉带动了会场周围的巨型石柱上的紫水晶，接着一幕具有实质性的光膜由法杖为中心向四周散开，瞬间将观众席的所有人笼罩在内。

但是此时台下的情况被猎鹰的气墙阻碍，这气墙犹如翻滚的水，里面的情景看得不太真切。

从猎鹰以发动魔法让树叶从天而落莎琳就察觉不对，直到第一片树叶从她眼前飘过，只一个刹那猎鹰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莎琳迅速在周身唤起风，在她四周半球内的树叶只沿着球面向下滑落。

风墙内出乎意料的安静，明明那么大的动静，内部却只能听到莎莉自己的呼吸声和树叶落地的声音。似乎这里只有莎琳一个人。

莎琳小心感应着四周但是一无所获，忽然觉得背后一股视线，大惊之下迅速闪躲，但还是晚了一步，背部凭空绽出一道斜长的伤口，一抹诡异的血珠凌空飘飞，接着一道微不可查的刃芒一闪而过，血珠如数落地化作地面的一道血花。

吃痛之下莎琳步履维艰地强挺起身体，仍不放弃感应猎鹰的行踪却发现这样做只是徒劳。接着又是一道寒气，莎琳迅速去抵挡，但是挥剑而去却落了空，她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嗤笑，莎琳猛力挥剑砍去，然而身体的另一侧却绽出伤口，这一切就和刚才一样。她运起魔力向四周放出风刃和冰刀不过全部落空了，这样没有目标地攻击只不过是在浪费最后的魔力。这里是猎鹰的主场，他是猎人而她是猎物。猎鹰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一个治学馆的学生，也许真的有些残酷。

一道伤口，又是一道伤口，血珠在空中漂亮地绽放，像画师挥起画笔时带起的墨迹，它一道一道绘制细致而耐心，而莎琳的血正是绘画最终的材料。从脚踝到腿弯，从大腿到腰间，从背部到肩膀，甚至是女孩子最爱惜的脸，每一道伤都避开了要害，但是每一道却不带任何仁慈，就像捉弄一只可怜的兔子，但最终会毫不留情让它血涸而亡。

忽然地莎琳觉得害怕了，她还不想死在这儿。明明刚才她还坚信自己不会放弃，这时候她想退缩了，但她也知道这一切是不可能了。明明所有人都还在那儿，但是一道风幕把这里和外面的一切都隔绝，整个会场只有她一个人。

不，还有一个猎人。

莎琳有些想睡觉，身体的疼痛像消失了一般，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但是她还是强撑着不想让自己倒下。她蹒跚地走到中间，最终实在是走不动了，手中的剑重重插在地板上。她撑着剑看着地板，这时她才发现，偌大的地板上绘制了一副血色的玫瑰。血沿着剑滴落在地上，绘制了最终的花蕊。

空旷的空间里传来了猎鹰兴奋的怪笑：“这就是我一直期待的杰作！桀桀桀。用你们这些弱小的、恐惧的动物的血，让你们看着我用你们的血绘制的杰作，最终死在我的剑下，这难道不是最美的死法吗？”

“噢！连我都忍不住爱上了这幅画，这是上帝才能做出的艺术品，它的美简直让人心醉。”猎鹰的声音充满了爱怜，仿佛真地醉心这凄美景象。

“但是我要忍住，因为这是不完整的……只有你们的死……才能让这幅画成为成为完全的没有缺憾的！”

“再见了，小丫头。”怪笑渐渐消失了，周围陷入了黑暗，就想舞台剧的幕间黑，再次亮起时那必将是另外一幅美景。

真的要结束了吧，莎琳抬着头看向天空，闭眼等待着结局。

“够了！”

一声怒吼，石破天惊。琉奈不敢相信，在弥尔顿，在他的面前有人敢用这样的方式比赛，有人敢当着他的面用这样无耻的方式去满足病态的欲望。这十几年，琉奈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样愤怒。

风幕和屏障瞬间被声音震碎。台上的琉奈，眼睛因怒极而红，眼角因气急而挂泪。强烈的波动环绕着琉奈，他发丝飞舞衣袖飘飞，数十个侍卫手中的剑应声而起雷射而出，在空中一个折角后作一道流光对着台上激射而去。

远在嘉宾席的琉奈一个瞬步，剑先发人先至。也许这一些发生的太快了，会场安静得鸦雀无声，在场的人有的惊愕、有的不解、有的愤怒、有的沉思、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莎琳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摇摇欲坠中她不支的身体像倒进了温软的棉花里一般舒服，接着耳畔响起一阵沉闷的剑鸣。她缓缓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张非常可爱的脸，他本来整洁漂亮的亚麻色头发有些凌乱了，那双蓝宝石般的大眼睛有些湿润。莎琳有些不好意思扭了扭身体，因为她伤口流出的血弄脏了他漂亮的衣服。迷糊中她发现这张脸很熟悉，就像梦里一样不真实：“我是在做梦吗？你……你是……琉奈少爷？”

“你没事吧？”琉奈好笑地说道，他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后悔没有早点出手让她少受点苦。琉奈运起魔力包裹着她的身体，莎琳的伤口以肉眼可视的速度愈合了，但是她体力和魔力透支，再加上失血太多，想要恢复还需休息调养一段时间才行。

琉奈轻声对着这位素不相识但是很倔强的少女说道：“睡会吧，醒来就好了。”

莎琳确实很想睡觉但她忽地想起了什么，赶紧摇了摇头虚弱地道：“不……不行，等会我还有……指……指导赛……不要。”

琉奈一下子被莎琳逗得愣住了，失笑道：“你是治学馆的学生吧，等你恢复好了再找我也不迟。”

会场四周的观众只见到琉奈瞬间出现在莎琳身边，两人在血色的玫瑰花中间说着什么，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猎鹰四肢被剑钉在地上，剑刃穿透了他的骨肉破开了地板，血沿着四周浸染。其它的剑沿着猎鹰的身体围成了人形。

终于，观众像明白了什么，瞬间整个会场沸腾了，治学馆方面愤怒的人群越过护栏冲到了会场中间，如果不是侍卫们拦住那些人，重伤的猎鹰说不定直接被人群打死。

“你们猎狼公会滚出弥尔顿！”

“滚出格雷尔！”

“带着你们的人快滚！”

“……”

最后琉奈将这个叫莎琳的女孩交给了治学馆的负责人，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本来今天是一个热闹开心的日子，却发生了这么多不快的事。琉奈也懒得管会场后面的破事，直接带着人离开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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