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黄昏十二乐章

“这么大火气是干什么？”

“伊达尔大人您真回来了啊……”猎鹰脸上的凶恶立刻换做阿谀的伪笑，几近谀媚似得哈着腰小步快跑到斗篷人跟前，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立刻停住，“我听说您回来，我这不是特意赶过来来给您请安了嘛。这两个饭桶非要拦着我，我就口头上训斥他们几句。”

“你有什么事吗？”伊达尔抖了抖身上破布似的斗篷，其实这是一件带兜帽的法师长袍，只是年岁久远上面曾经绣着的花纹图式已经被污垢遮掩。

猎鹰距离他最近的人，所以立马就闻到一股酸腐味，胃里翻腾脸上却不敢表现：“嘿嘿，是这样的，我昨天在这镇上钓到一条大鱼，但是这鱼儿扎手，还是要您出马。”

“不用了。钱的问题我自有解决办法，最近你们最好低调行事，不要再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有把这里的守卫全部撤掉，我今天来是准备收拾些必要的东西，立马会离开这里。”

“您要离开这里？”猎鹰声音不由提高了些。

“不错，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可是……”猎鹰听他要离开的意图很明显，不禁开始着急，他还想借伊达尔去教训琉奈，若是伊达尔不帮他，恐怕他是真没有机会了。

“你有其他事？”

“没有……”猎鹰垂丧脑袋，教训琉奈的计划还没开始就破产了。

“没有就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吧。”伊达尔挥了挥手转身便欲回到屋内，他方踏出一步，忽一转身从袖子中飞出两道黑影。

黑影凌空化作两道实质的尖利匕首，带着勾魂的死亡之气，迅疾如电地飞向琉奈和莎琳。

突然的变故另琉奈来不及反应，柏尔修斯只能堪堪挡住莎琳的那道，另一道匕首射中琉奈的手臂，从伤口处沁出的血并未流出而是被匕首吸收，很快琉奈便感觉到手臂气血开始朝着刺穿的匕首涌去。被柏尔修斯防住的匕首也并未弹开而是便作黑气顺着剑身开始侵入琉奈的身体。

琉奈知道自己大意了，这个伊达尔一定就是猎狼公会背后那个人。这道匕首也不是一般的匕首而是一种魔法。

莎琳吓得小脸煞白，她想帮忙拔出匕首，却发现自己无法抽动分毫。

“没用的。”隐藏在斗篷里的伊达尔空洞而嘶哑的声音透着浓郁的死亡气息，“一个小小六阶剑士居然敢明目张胆跟踪我——找死！”他手伸出枯枝似的手勾爪般朝虚空一拉。

琉奈手臂上的匕首末端隐出一道若有似无的黑气，一直连通到伊达尔的手中，他手中动作一牵动，琉奈便觉自己不受控制般被他牵引到伊达尔的跟前。

“你们这群废物居然被人跟踪都不知道。”伊达尔的声音带着森森寒意。

猎鹰惊诧又惊异的表情被伊达尔骂声吓得两边脸颊的肉都开始颤抖，他哆哆嗦嗦一下跪倒在地，叩头道：“是，是，是小人办事不利……请大人饶了我吧……”

伊达尔森冷哼了声，转而望着地上的琉奈，漆黑的斗篷里亮起一道惊异光芒：“哈哈哈，看在你带来这么完美的一副躯体，这次我就饶了你，否则你就一起去陪你那个废物会长吧。”

从天堂坠向地狱又从地狱升到天堂，猎鹰激动得话都说不清。

而琉奈的心却沉了下去，此刻他已经确信眼前这个人是一位八阶亡灵法师。难怪当初迦莱佣兵团三位七阶强者都有去无回，他们恐怕不是死亡了而是求死不能。

“琉奈哥哥！”莎琳从树影中飞了出来在她脚下出现一道圣光绘制的魔法阵，她手指轻舞，莹莹圣光随着她的动作开始聚集。莎琳泛着圣光的蓝色眸子带着愤怒，朝着伊达尔一指，数道光柱射向伊达尔。

“神圣魔法？！”伊达尔言语间带着恐惧，两团黑气急忙护在身前。圣光魔法虽将伊达尔身前的黑气灼烧得滋滋作响，却没能伤到伊达尔身体分毫。

伊达尔原本的恐惧骤然消失，他笑得十分难听：“原来是一个只会低阶神圣魔法的修女……看来今天还是我走运。猎鹰，把那个修女给我抓起来！”

“你敢！” 琉奈手中柏尔修斯一抖分出两道剑影攻向伊达尔。

“什么诡异的招式？”均衡剑影才出现伊达尔便察觉到强烈的威胁感，他不敢直面接触剑影，瘦长老朽的身体在几次躲过剑影之后，他将目标放到了琉奈身上。

伊达尔手一动，连接琉奈手臂的那道黑气再次出现，并且这只手被伊达尔控制了般，无法违抗他手中发出的指令。

同时琉奈能感觉到自己开始便得虚弱起来，精神力开始散失魔力也在被匕首饕餮着，并且随着自己使用魔法和斗气时速度变得更快。

琉奈虽然手中的柏尔修斯招式受制，剑影却依然可以随心而动，但随着交手次数的增加伊达尔由最初的躲避改变了策略，很快他就发现剑影虽然坚不可摧锋利异乎寻常，但它却能被精神力控制。恰恰精神力的修炼是亡灵法师的强项。

当均衡剑影再次飞来的时候，伊达尔已经无需多动，只要他集中精神力在剑影进入自己心域范围内自己就能取得支配权，剑影便再难伤到自己。

“哼哼小子，你的精神力还是太弱。乖乖听话我还能让你少受点苦，你看你这么美丽的身体要是受了伤，落下疤痕我可心疼死了。”伊达尔看着均衡剑影在空气中形成的干涉波纹戏谑道。

“恶心！”琉奈望着斗篷人嘴里挤出两字。

伊达尔却不以为意：“我说的可是真心话。”说罢便瞧见伊达尔黑色的斗篷膨起，浓郁的黑雾涌了出来，接着琉奈脑海深处一震所有的思考一瞬间化作空白。意识涣散仿佛紧闭的法门被破开，脑海中涌进无数错乱的记忆，这些记忆万千变化却不是自己曾经历过的。

琉奈的残存意识依然在运转着，即使由于身体开始散失控制权，思考力开始急速下降，琉奈还是很轻易地猜到了伊达尔的意图。可惜伊达尔超过八阶的强大精神力就像找到出口的洪流，最初未能堵住的微小缺口现在已经扩大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混乱的记忆开始变得有序起来，但琉奈只能像旁观者般被驱逐到了意识世界的边界，并且伊达尔的意识还在不断涌入，很快他就能将琉奈的意识彻底抹去。

在意识边界最后的角落里，琉奈仿佛看到了一个身着黑色洛裙的娇小金发少女，她模糊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中，少女伸出她雪白纤嫩的小手，那只手上和琉奈戴着相同的戒指正闪着熠熠光辉。

琉奈灵魂深处忽然泛无尽的苦涩和遥远的悔恨，颤抖着伸出手，他刚想要抓住少女的手时，便瞧见从少女脸颊上流下两行晶莹的泪珠。

小雅？

琉奈，快离开那里！

琉奈还未理解少女为何焦急，少女的身影便快速向后退去淹没在一片白光之中，琉奈转过身，看到的是一片无尽黑暗向他涌过来，黑暗阴影中仿佛有个人在向他低语。

但……那个人仿佛是自己？

这是为什么！？

无穷无尽的黑暗，像漂浮在无垠的时间之海，岁岁年华转瞬逝，一思一念如万年。

混沌中琉奈的意识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驱使开始逐渐汇聚。意识世界涌进的伊达尔的记忆也疯狂逃离着，仿佛这里有比他更加可怕的东西般。无数伊达尔的记忆在迅速抽离，琉奈自己的记忆则开始快速占据整个意识世界。

眼前的黑暗卷曲着化作一团旋涡，黑暗消失殆尽光芒重新出现，最终一切的一切在伊达尔摇晃的身影中变得清晰起来。

琉奈苍白的脸上落下豆大汗珠，他踉跄地走了几步，周围忽然变得寂静了许多，身前的伊达尔捂着胸前的伤口恐惧的后退着。

琉奈如木偶般偏转过头，顿时看见了呆立一旁的莎琳。

“琉奈哥哥？！”莎琳恐惧地看着琉奈，捂着嘴颤抖地指着他。

“怎么了，莎琳？”琉奈迷茫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除了几点血渍之外，不知为何他手里多了一把剑。

这把剑不是柏尔修斯，而是一把携着十二色律动的波纹剑，这把剑没有剑身，只有围绕着中心一道极暗之影的十二条律动。律动如琴弦般拨弹着，变换着不同颜色，而此刻只有四种颜色在闪光流变。

“黄昏十二乐章！？”惊诧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但这个声音不属于刚才在场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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