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是琉奈第二次来星神塔，在门前抬头看不到星神塔的圆顶，虽然叫塔其实是占地面积不逊于学园的教学楼，也是除王宫观星塔外最高的地方。来学园这么久琉奈也听说过一些逸闻，据说图书馆最顶层是一个环形花园，不过可惜一般学生没有机会获得前往最顶层，自然也就无法定论。

如往常般图书馆门前来往的人流如织，一层的大厅只有学生们的脚步声，阳光从顶层透明玻璃花窗投在圆形大厅正中间的方块地板上，依着墙壁排列着无数长桌，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塔内上层空间飘荡的楼梯在层与层之间穿梭，静谧无声。

学园将星神塔交由艾法管理同时塔里大多数管理员属于人偶，少部分是从各年级的学生中筛选出来的部员。

琉奈的目光在这些人里搜寻着很快发现一位眼熟的身影。

和上次见面的打扮一样，浅色头发上带着一顶白色软帽，与众不同的黑色星神塔制服，怀里抱着巨大的魔法书。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伊妮塔。”琉奈眨眨眼睛道。

人偶少女从原本行走的路线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眼睛停留在琉奈身上淡淡符文光华闪动后道：“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现在倒是琉奈犯难，其实他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书籍，只能尽可能描述自己想要解决的问题：“是这样的，我认识一个女孩儿，她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不是普通的病也不是中了某种诅咒，它似乎是一种和魔法本身便相关的病症。你这里有没有比较全面的介绍各类奇怪病症的书籍？”

伊妮塔眼睛上快速掠过条条符文，她抬起头来道：“太过宽泛，无法解答。”

“哎……”琉奈就知道是这种结果，只能退而求其次向伊妮塔问了问关于各类奇异病症书籍所在的区域，然后自己在这些浩如烟海的书堆里去找。

塔内空间越往上学生越少，大部分常用的各类人文历史以及通用咒语和魔法类书籍放在比较靠下的层空间。例如《你不知道的关于魔法的冷知识》、《百万个为什么》、《伊索预言》、《一千零一条咒语》、《生活中常用的魔法妙招》、《兽人、人类、上帝的迷思》、《为什么兽人是人形的？》、《狐族少女不可能那么美》。再往上便是一些无人问津的“无用之书”。

琉奈按照伊妮塔提过的那些区域层层搜寻着，环形回廊的过道地上摆着一堆堆未归类的书籍，高梯靠着书墙东倒西歪。琉奈聚精会神地扫过书脊上的文字，看得出大部分是人类著作另有部分是录兽人祭祀和精灵法师的著作。

琉奈顺着一本本书籍心中默念着：“《物性论》卢克莱修、《意识之海的冰山一角》佚名、《论神赐魔法》奥卡姆、《精神力与魔力的综述》……安格斯……”在即将倦怠的搜寻中琉奈终于从各式各样的书籍中看到一本特别的书，倒不是书名有多么吸引人而是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他提起了精神。

安格斯？

琉奈看着书脊上手写花体字，将那本书从书架上拿了下来。拿到手后琉奈才发现与其说是一本书更像是一篇论述，因为内容极大所以才编订成书的样子。

在书的最上面印着学园的标签，标注为不可外传、不可外借、不可抄写。从书封松散的纸张可以看出这本书已经有许多年历史，打开第一页后果然印证琉奈的猜测。导读下方的完稿日期上写着格里历1172年，作者的签名果然是自己的老师安格斯。

琉奈翻到目录，仔细查看着，在第五部分的分目录下一个的子目录引起了琉奈的注意——自古流传中关于“蜷曲之龙”与“衔尾蛇”病症的分析与解构，“衔尾蛇”与“自我消减”。

琉奈皱着眉，快速翻到目录相应位置，却没有找到相应的内容，待细查看书缝才发现原来是这一部分的内容被人撕去。

怎么被撕了？琉奈细细比较了一下断口明显是最近有人撕掉的。

琉奈带着这本书匆匆回到一楼找到伊妮塔，她正和其他人在对话，琉奈等她说完后才挤过去问道：“这本书最近有谁节约过吗？”

伊妮塔停了片刻后道：“没有借阅记录。”

“没有？怎么可能，你看这书有明显的损坏痕迹，这么冷的书怎么可能有人会不查询就能找到。”

“确认没有。”伊妮塔重复道。

这书应该就是安格斯那老头写的，难道是那个老头自己过来了？琉奈想到。

有可能，这老头最近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干什么，到时候再去问他也不迟。

“我要借这本书，帮我登记一下。”

“此书不可外借。”少女依然没有感情地道。

在几经苦求下无果琉奈知道在她身上浪费表情是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的，只能转换思路问了几个关于“蜷曲之龙”和“衔尾蛇”病症相关的书籍，可惜琉奈到相关位置搜寻的时候所有他想找的书籍全部被抽走。

“肯定是安格斯这个老头干的！不可能这么巧，偏偏我要找的都不再。”琉奈捏着安格斯写的那篇论述咬牙切齿道。

因为安格斯的那本书三不能，所以琉奈也只能将它悻悻还回去。

渐渐冷静下来的琉奈来到这一层的栏杆，从这里朝下看去可以看到底下如蚂蚁的人在方格地板上涌动。

老师到底在干什么？他的方法能奏效吗？

琉奈呼了口气抬头看向顶层，圆顶六分角的巨型玻璃穹顶已经可以看见清晰的骨架，从侧面可以看到顶层回廊隐约有绿色的植物枝条垂下，间或有五颜六色的花卉出现在视野中。

虽然没找到想要的书籍，不过能上去看看是不是真想传说中的那样有一个花园在顶层，也不枉过来一趟。

不过接下来的数层空间只有一架浮空的楼梯，琉奈绕个大圈到另一侧的楼梯入口，还未踏上去便被一个声音拦住。

“你不能上去。”毫无感**彩的声音在琉奈背后响起。

琉奈停下脚步目光转向声音的方向，那里站着的正是人偶伊妮塔。

“为什么？”琉奈没有意外，只是好奇问道。

“上面是私人领域，没有主人的准许所有人都不能上去。”

私人领地？琉奈心中奇怪，这里是星神塔图书馆怎么会有私人领地呢。

琉奈想了想问：“上面是什么？”

“私人花园。”伊妮塔面无表情道。

“真是花园？”琉奈闻言笑道。

“星神塔花园已在十九年前租给塔夕娅·格里梅尔，期限为六十年，在契约提前解约或主人允许以外任何人不能入内。”

塔夕娅·格里梅尔。

琉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不知为何有一种直觉在他心中躁动，他极力想让自己平复下来，但干涸的声音还是将他心中的翻腾暴露无遗。

他干涩的嘴唇木然地动了动，颤抖着问道：“塔夕娅·格里梅尔是谁？”

“无法作答。”

“怎样才能上去？”琉奈上前几步来到伊妮塔身边急切道。

“需要契约人的允许。”

“那她在哪里？”琉奈已经抓着伊妮塔的手臂而不自知。

伊妮塔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睛里符文浮动后道：“无法作答。”

琉奈看着她后退两步，甩甩头想让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他深吸了口气继续问道：“她最近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伊妮塔眼中的金色符文再次浮现：“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

这四个字在琉奈脑海里回荡，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到一楼的，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图书馆回到别馆的。

“你怎么了？”艾琳娜撑着沙发靠背从后面环住琉奈的脖子问道，她发丝间留有洗浴过后的香气。

琉奈回过神来，他看向艾琳娜问道：“姐姐知不知道图书馆的最顶层有一个花园？”

艾琳娜没想过琉奈会问这个问题稍稍思索后道：“听说过。不过好多年前就不允许人随意上去了。”

“嗯。”琉奈点头道，“我今天想去看的，然后被管理员拦住了。”

艾琳娜笑道：“她们没为难你吧？”

琉奈没什么表情只是摇头：“我问那个人偶管理员，她告诉我花园的主人叫塔夕娅·格里梅尔。”

艾琳娜听到名字身体明显一僵目光闪过慌乱，不过琉奈并没有察觉他背后艾琳娜的反应。

艾琳娜平静道：“塔夕娅·格里梅尔，听起来像是格里梅尔家族的，嗯，可惜我也不是很了解外祖母家族里都有哪些亲戚。我记得我上次去的时候和我这一辈分的人据说有上百呢，谁知道她是谁，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替你向外祖母问。”

琉奈犹豫着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道：“不用了。”

艾琳娜看着琉奈的亚麻色的柔软发丝，虽然她看不到琉奈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琉奈内心的复杂。

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想了解又害怕了解，自己是这样他也一定是，他那么聪明一定有所察觉。

为什么你会是瓦利埃尔后裔……我们两个……

艾琳娜想着想着紧紧贴着他头柔声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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