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妃丽尔回去的时候勒温西斯和青年的争论还在继续。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勒温西斯虽然依旧一副不恭不倨的温和态度，但身体放松下来靠着椅背。

青年看在眼里知道他在摆明自己的态度，当下也缓和道：“我们的条件也不会苛刻。第一，我们要前往封印去确认到底怎么回事。第二，那把剑要重新放进封印内。”

听了青年提出的条件，勒温西斯侧过头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他背后的穿着宫廷法师袍的老头，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高斯威。

高斯威点头又摇头，他的态度似乎和勒温西斯一致，两人相识一笑。

“第一件事没有问题。至于第二件事，我们无权干涉。”

眼看青年又要再说，勒温西斯在他开口前抢先继续说：“你先别急，第一件不是难事。至于第二件，既然你们害怕它，你们自己和他去谈。他答应我们就不反对。但是……”

勒温西斯看向妃丽尔：“但是如果你们用强，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看我干什么？”妃丽尔本就心情不好，勒温西斯一个眼神就让她不舒服。

勒温西斯摸摸胡子笑道：“我这个人比较护短。”

“我不会当这个恶人的。”

一直不说话的高斯威终于开口了：“妃丽尔，刚才勒温西斯的态度你不要介意。你知道，琉奈和琉奈的父亲当过他的徒弟。而我，不仅是身负责任，也是相信琉奈。所以我和他也是同样的态度。”

青年颇不屑地道：“呵呵呵，我没记错的话，瓦利埃尔王族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活得更久的方法吧。从我们这里无法获得延续的方法，他们不是又找血族进行实验吗。也不知道被他们拿去做实验的血族女孩儿，是不是已经死在是实验中了。而且这种实验是不是还在继续又有谁知道，我可是耳闻有势力在捕捉血族，不过那也是你们人类自己的事。”

勒温西斯大声呵斥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不要忘了你现在在哪里，侮辱的又是谁！”说着便急火攻心猛烈咳嗽。

妃丽尔也是听不下，蹙眉斥责道：“埃奥诺，你不要乱说。”

埃奥诺忙辩解：“我没有胡说，这些都是长老们开会时我偷偷听到的。”

高斯威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手放在勒温西斯肩上，宽道：“老友，你已经不年轻了，不要轻易动怒。”

勒温西斯骂道：“你听听那小东西说的什么话。”

“唉。”

“你一个劲叹气干什么？”

高斯威闭目摇头，不知他内心斗争了多久才轻轻道：“有些事，果然终究是瞒不住的……”

勒温西斯闻言一惊：“难道……”

妃丽尔也是面色苍白。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勒温西斯勉强站起身来盯着高斯威。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你们知道。”

“那他说的都是真的！？”

高斯威安慰道：“也不全是。瓦利埃尔确实没有放弃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即使破解不了，能延续生命活得更久也是可以接受的。从龙族那里没有找到希望，所以瓦利埃尔就将目标转向了离人类关系更近的血族。”

勒温西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他木然坐回椅子，已没有刚才回击时的意气，颓然道：“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卡兰修斯那时就开始了，只是几百年来断断续续。可我能用性命担保，这个实验因为收效甚微，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停止。”

埃奥诺本来想说的话听他这么说也吞回肚子。

“卡兰修斯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勒温西斯道。

高斯威看了看他，叹道：“还能为什么……卡兰修斯自从找到实验体之后就将那个血族连同黄昏十二乐章一同封印到了圣珏湖底。但是湖底的封印并不是你们知晓的完全封闭的封印……其实卡兰修斯修建它时就是将它作为可以短暂开启的监牢。黄昏十二乐章只是被顺带放进去的东西罢了。”

“不是顺带，而是将它作为湖底封印的核心。”

勒温西斯看去：“园长？”

“裴纶纳，你怎么来？”高斯威道。

学园长裴伦纳：“你这次回来没通知我一声，我们可是见一面少一面的人了。”

高斯威看他来了，身上的担子一下轻了不少：“还没来得及。既然你来了，等会儿我们顺道去吃喝几杯叙叙旧，我来请客。”

裴伦纳笑笑答应了高斯威的邀请，转而看向妃丽尔，叹道：“让你在这件事里为难了。”

妃丽尔虽然偶尔有接触他们的机会，但她很少和他们说话，此刻对学园长的话她只是自顾无言。

学园长对埃奥诺道：“黄昏十二乐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随时可以带人去看封印，我们不会推脱责任，而是确实不知道为何这把剑出现在封印之外。听到你们的报告后我才明白了一些事情，明白为何这些年封印松动的速度比预想要快。不过幸好有圣珏塔汇聚的魔力，封印还能维持，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勒温西斯：“那怎办，重新将剑封印进去吗？可是谁进去将剑放回核心？”

裴伦纳皱眉思索后，对妃丽尔道：“你和琉奈关系最近，剑是怎么来的他是怎么说？”

妃丽尔将当时琉奈的话一字不落转告学园长。

裴伦纳点点头：“既然你也相信他，我相信你会保护他不受你族人的针对。只是黄昏十二乐章恐怕不能如你们期望的那样重新放封印里了。”

“为什么？”在场除了裴伦纳自己所有人都充满疑惑。

裴伦纳手中光华闪动，一幅画面浮空显现，那是湖底封印的景象。

“想要进入封印需要拿到钥匙，而钥匙应该在琉奈身上，如果你们想告诉他身世，你们尽管和他坦言。如果你们不想告诉他真相，那自然我们也就拿不到钥匙。何况，你们要如何说服他交出黄昏十二乐章？”

埃奥诺作为这次的龙族派来的代表，任务就是完成龙城交代的事情，看封印是顺带，那把剑的去处才是龙族最关心的。

哪想到来了之后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或者说有简单的方法这群莫名其妙的老头就是不用。

他忍不住插话道：“如果不能重新放回封印，那就放到龙城圣地里。这么简单的事情被你们弄得这么复杂？只要他把剑交出来，我现在就能拿着剑回龙城！”

高斯威认同裴伦纳，也理解埃奥诺，于是想说服埃奥诺道：“其实让琉奈拿着剑也没那么糟糕，你们要真不放心，就派人看着他。”

埃奥诺气道：“我们怎么可能派人一直盯着他？”

勒温西斯哼道：“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高斯威没想到他才说一句话，勒温西斯和埃奥诺又争辩起来，赶紧引开话题道：“封印的事你们比我清楚，既然十二乐章已经出了封印，现在又不好放回去，那封印用不用维持其实也无所谓了吧。我们只要确保琉奈能正确使用那把剑，事情自然好解决。”

裴伦纳摇了摇头，踱步到靠窗的位置，远远眺望希尔维亚学园圣珏山的方向。

“那个血族还没有死。”

勒温西斯惊道：“没死？可…可是，那不已经是一千多年的事情了……即使是血族也不可能在封印里活这么久。”

裴伦纳道回过头对勒温西斯道：“你没听高斯威刚才说的吗，实验一直到两百多年前才放弃，也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过封印里。那血族被封在卡兰修斯亲手铸造的棺椁内。千年以来她只在最初时有过短暂苏醒，之后便一直处于沉眠状态。”

为了尽可能确保这个血族活着，让他的后裔能在他死后继续试验，卡兰修斯这次用了相对温和的方法。

勒温西斯起身道：“既然没有死……你是担心那个血族报复吧。”

裴伦纳摇头示意勒温西斯冷静：“如果只是她想报复，我这条命可以给她，我绝不二言。”

勒温西斯阻止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她是圣阶实力，在枫丹白露我们也不用担心。”

“不是害怕她出来，而是不能让她出来。在没有黄昏十二乐章之后的封印，更需要她安静地待在那里才好。”

“什么意思？”妃丽尔一直听着学园长的话，终于忍不住问道了一句。

“你见过十二乐章。”

妃丽尔：“那又怎样？”

裴伦纳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踱了几步道长叹道：“十二乐章沾染了太多人的血，据传当年卡兰修斯和格里高利对决时此剑一震风云蔽日，鬼哭狼嚎的剑吟能传到百里之外，从剑上流泻出的恐怖血光比剑本身的光芒还要明亮，也更加阴厉。我想，你们没有当即从琉奈手上夺下剑，正是因为它在这千年时间里变弱了，所以你们没能真正体会到它所带来的恐惧。”

妃丽尔略略思索后说：“你的意思是卡兰修斯除了想将剑封印以外，也是想将它净化？”

“不错。”

听到裴伦纳这样说，她总算安心了一些，对她而言这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那他成功了。”

裴伦纳不置可否：“由于封印结界的存在，剑下亡魂的怨憎难以散尽。它们漫无目的，只是畏惧十二乐章所以从剑里躲进了封印最底层的渊隘里，而这些亡魂的怨憎需要一个目标来倾泻它们的痛苦。这样它们才不会在无意识中冲击封印结界。”

“你们！？”

妃丽尔立刻就明白裴伦纳话中的意思，美眸含怒看向他。

裴伦纳并不为这样做进行辩解，也不在意妃丽尔她和妃丽尔她的人如何看他，他只是望着枫丹白露城市的夜景。

“虽然对不起她。但这是目前唯一合适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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