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来自冥国的契约者

“嗷呜......”

此时正值夜行动物活跃的时刻，夜幕中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没有在睡梦中成为野兽美餐的布洛维尔可不仅仅是幸运这么简单了。

“淡定，我连鬼都不怕，怎么会怕活物呢？”

他一面试着给自己打气，却下意识拽紧了风帽。

随着风声远去，整个世界似乎也安静下来了。

——尽管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或许是感官已经变得麻木，亦或是晚风让臭味消散了许多，目睹这些死状各异的尸体并没有让布洛维尔产生过多联想。

毕竟作为死神的信徒，会被尸体吓到，说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自己的行李，他重要的东西可都在里面。

倘若丢了这些布洛维尔可就欲哭无泪了。

“嗯？那是......”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辆已经被烧焦的板车下，他翻出了自己的包裹。

虽然沾染了不少尘土，上面还有乌黑的血渍，但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布洛维尔也顾不上检查其他地方，便急匆匆的开始布置仪式。

......

理论上来说，无论是咒语、动作还是魔法阵，其根本意义都是加速施法与降低难度，其并非是必要手段。

但作为施法者的个体是存在极限的，因此无论是哪个派系都拥有一整套完善的理论实践体系。

话归原题。

作为一种低阶通用法术，【契约呼唤：魔宠】的核心法术节点构成较为简单，因此区别主要在于细节末梢。

中立阵营的死灵术者偏向于将重要的施法仪式安排在傍晚、深夜或凌晨，同时负能量场稳定，或负能量较为充沛的场所，例如墓地、战场也能提升施法效果。

考虑到场上徘徊着大量新死的魂魄，为避免发生亡灵暴乱，布洛维尔还额外布置了能安抚亡灵的法阵。

“终于大功告成了。”

看着地上准备妥善的法阵，他却不免感到有些心痛。

自然界中拥有良好导魔性和保存魔素的原料本就稀少，而适用于死灵术的就更少了。

像施法者通常采用的秘法水银或血液这一类媒介，前者他根本消费不起，后者凭他一个初学者的身份，血液中的魔素含量也无法满足如此复杂的法阵需求。

因此他使用的是拉玛斯之水与尸苔草混合而成的特殊素材，这是专用于死灵术与下层位面召唤的施法素材。

这次挥霍了足足一半有余。

“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布洛维尔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走到了法阵中央。他必须心无杂念的进行接下来的仪式。

“吾将为原初死者而颂歌。”

“生命与死亡界限的划定者，请倾听吾的祈求。”

“您是黑帝斯冥域的统治者，将王座埋葬于黑色的阿喀戎河。”

“您是凡人的根基，永生的灵魂守护者。”

“您是终结之日的记录者，地穴与宝库的所有者。”

“亡灵的审判者，无形的主宰者，请聆听吾的声音！”

“您命中注定君临于这国度，这无声，无息无表情的冥域之土。”

“心冷如铁，身居幽处的王者啊！”

“您行踪鬼魅，冰冷无情，雄伟而神圣。”

“您因死亡而强大，死亡更因您而伟大！”

“您是黑色的无情王者！驾驭黑马拉驰的战车，前途无不俯首称臣。”

“瘟疫的行者，统御五河的冥域之主啊！”

“吾在此祈求您宽容而愉悦的面对您的信徒。”

“您足下之微尘，忠实之仆属，即此，恳求您的庇佑！”

越正统的法术派系，其施法步骤就愈发讲究。

涉及神灵的咒文，在吟唱时必须避讳其真名，因为理论上而言，任何一场借助神之力发动的施法仪式，都可能引起本人关注。

所谓“原初死者”，便是对马尔采克最常用的称呼。

除此外，他还要在咒文中增添黯月女士（掌管黑夜、巫术及黑暗种族）与魔法女神（掌管神秘、知识与施法者）的祈祷词。

倘若施法仪式需要涉及诸多门类，咒文就会像现在这样变得愈加繁琐。因其本质便是在借助外力。

对于实力有限的魔道初学者而言这也无可奈何。

当感觉到法阵完全充盈，布洛维尔献上了结束辞。

“如此，来自异界的眷属，灵魂的羁绊者，请聆听吾的呼唤！”

刹那间，他似乎能清晰到感知到身体的脉搏与心跳。

借助仪式所带来的强效增幅，他的意识甚至突破了肉体的限制，飞往另一个遥远的国度。

——扑面而来的是几乎能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负能量场。

一瞬间大脑甚至传来了死亡的错觉。

“这，这里，是黑帝斯冥域！”

这不只是一次普通的契约呼唤而已吗？

“哇啊！”

来不及思索，耳畔忽然一声鸦鸣，紧接着是鸟类震翅的响动。

“扑棱！”

他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正对上一副怪异的景象。

笼罩在漆黑迷雾中，闪烁着妖异红芒的眸子。

“报死鸟？”

源于乌鸦的习性，人们习惯将其称作“报死鸟”。然而在马尔采克教派中，报死鸟则专指冥域渡鸦。

作为死神耳目的它们没有实体，会本能受到死气浓郁地带的吸引。

“我该不会是把仪式内容搞错了吧？”

布洛维尔的鬓角冷汗直流。

尽管从书籍上了解过这种超凡生物的存在，但如此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

好在这一过程并未持续太久。

“咔嚓！”

伴随一声轻响，与冥域的意识联结突然断开。

眼前恢复光明的同时，耳畔也重新响起呼啸的风声。

“我成功了吗？”

火塘内的火苗依旧在欢快的跳跃着。

布洛维尔慢慢地站了起来。

仪式显然是成功发动了，干涸的法阵也佐证了这一点。

但他既没有感受到所谓的“灵魂链接”，周围除却一片狼藉外也别无他物。

“汝便是呼唤吾的术者吗？”

头顶忽然一沉，像是被什么压住了。

“胆敢窥探吾主的领域，当真是勇气可嘉啊！”

“谁？”

耳畔响起的声线让布洛维尔不禁一愣。

女孩子的声线？

难道是自己的魔宠？

“唔？原以为胆大妄为的狂徒，没成想却是连情况都搞不清楚的笨蛋呢。”

布洛维尔被这辛辣的毒舌震撼了两秒，随即伸手去探自己的头顶。

“不管你是谁？请不要在别人头顶自言自语啊！”

不出所料的抓了个空。

与此同时一道迅捷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之中。

“冲动又缺乏常识的末流术者，作为妾身契约者的汝当真是让人失望呢！”

他的视线在一瞬间便无法挪开了。

那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少女，如同童话中的妖精般闪烁着光辉，然而从背后生出的却是一对漆黑的羽翼。

少女精致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神情，那对如橡实般饱满的酒红色眸子与其说是对视，倒不如用“恶狠狠”地瞪着来形容更为贴切。

“如果我是三流魔法师，那响应我召唤的大概只有不入流的家伙了。”

尽管在发自内心的赞叹，布洛维尔嘴上的反击却丝毫没有迟滞。

“况且我也不懂该怎么对小不点保持尊重啊！”

——如他所言，虽然外貌是可人的少女，但她也只有三十公分而已......

只是借助悬浮才能与他对视罢了。

“汝......”

少女一时语塞。

“果然必须给予汝适当的惩戒吗？”

伴随这句充满威胁的话语，她的形象逐渐化为一团黑雾，唯有那对猩红色的眸子依旧闪亮着。

——却如同野兽择人而噬的眼神般令人心生恐惧。

布洛维尔顿时心生警兆。

“喂，你打算......”

然而未及作出反应，黑雾便径直消散在他的胸口处。

“哇！”

受惊的布洛维尔下意识拍了拍胸口，确定未出现伤口才松了口气。

“什么嘛，难道是赌气所以躲起来不肯见人了？”

等等，这不会是诅咒性质的东西吧？

念及此处，布洛维尔又担心了起来。

毕竟对方的真实身份，自己也有所猜测了......

——下一刻，从心脏处传来的剧痛便快速席卷全身。

他痛苦的几乎蜷缩成虾米。

仿佛心脏被握在他人手，疼痛感从未有像此刻那样清晰。

“呃......”

求生本能促使他发出嘶吼，却只能从喉咙中挤出一点声响。

“呼！”

在耳畔响起的只有逐渐沉重的鼻息声。

我会死在这里吗？

这个念头使布洛维尔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濒死的味道如何？是否助您向死之道更进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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