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紧心脏的死神之手毫无征兆的松开了。
“呼......”
布洛维尔享受着重获新生的喜悦,丝毫未理会来自头顶的嘲讽。
过了许久,待到手脚恢复了知觉,他才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说,‘主辱臣死’,你难道不知道杀了主人你活不了吗?”
这时他注意到对方的状态有些萎靡不振,看来对方也受到相应的惩罚了。
——毕竟这可是在真神见证下订立的誓约,违约者即便被挫骨扬灰也毫不夸张。
“咳,这,这种事,咳咳,妾身当然知晓!”
想要死撑着面子的少女却连悬浮都快保持不住了,不得已落在了旁边的板车上。
但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仰视才能和布洛维尔对话。
——果然还是傲娇系啊。
“但让无礼之徒认识到妾身的力量也是有必要的。”
“看来你果然不知道这条禁忌了。”
“啰,啰嗦!”
个性太要强也并非好事吗?
布洛维尔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觉得还是由自己将话题引上正轨比较好。
“我们先来完成契约交换仪式吧。”
他退后两步,用马尔采克教派的礼节行了一礼。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布洛维尔·德尔·伊瑟塔里纳,师从休玛尔·安瑟威特大师,奈依尤尔的继承者,原初死者的追随者。”
“请问......”
“你愿意成为我的追随者吗?”
少女柔顺黑发遮掩下的面颊不禁一红。
“忽,忽然这么正式......”
毕竟身为使魔,居然如丧失理智的野兽一般袭击自己的主人,无论如何都是大逆不道的罪行了。
一时冲动做出刚才的举动,她其实也心虚得很。
既然对方主动表示既往不咎,那么还是揭过这页比较好。
“鄙名伊芙琳(Evlynn),原初死者的耳目,海克尔弥斯三眼冥域渡鸦,丧钟的鸣奏者,在此献上妾身的忠诚。”
“如此,契约交换结束。”
在契约缔结的刹那,布洛维尔感到自己与伊芙琳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
从现在开始,两人间便拥有类似于“心灵感应”的能力,只要一方产生较大的心里起伏或遇到生命危险,另外一方也会察觉到。
“哼,术者,倘若汝能一直保持礼遇,或许有一天,吾会真正认可汝的价值。”
因为刚才的事,伊芙琳的态度明显好转了许多。
——起码从暴躁的欧巴桑变为普通的傲娇少女了。
“虽然很高兴得到认可,但这种称呼未免太生疏了。你可以叫我布洛维尔,自然,我就叫你伊芙琳了。”
对付傲娇系的最好办法,就是无视对方。
“笨,笨蛋!谁允许汝直呼吾名的?”
名字不就是用来让人叫的吗?布洛维尔有些理解不能。
“你可以叫我布罗洛,这是同伴对我的爱称哦。”
“谁,谁会和汝玩这种文字游戏啊!”
“那么,伊芙,以后请多多关照。”
“笨蛋!大笨蛋!”
......
“伊芙,能帮我照亮这边吗?”
“不要显得和妾身太亲密了!”
“好的,麻烦你拿稳火把。要是你像喝醉了一样东倒西歪,也会拖慢我搜索的进度的。”
对布洛维尔而言,重新回归黑暗需要莫大的勇气。
——好在他此刻并非孤身一人。
袭击者早已离去,但这些不专业的掠夺者相比起劫掠似乎对杀人更感兴趣。
因此他想看看是否能找到还能利用的东西,为此他花费了一番口舌让伊芙琳答应为自己掌火把。
——毕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是吗?
“汝,好歹能算作一名术者,为何不用更便利的方式,非要亲自做这种粗鄙之事呢?”
一根火把也就半斤不到的分量,但对于只比他小臂稍长的少女而言还是有些吃力了。
因此从刚才开始她的牢骚几乎就没有停止过。
不能像大师那样“Biu”的一下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还真是抱歉啊!
“正因为是钻研魔道的求索者,才更要对力量抱有敬畏之心不是吗?”
布洛维尔干活的同时还不忘调侃自己的魔宠。
——可惜对方压根不上道。
“哼,汝就尽管用小丑般拙劣的姿态莱掩饰人穷志短的事实吧!”
“...”
岂可修!这像刀子一样抹了蜜的毒舌居然该死的甜美!
半小时后,布洛维尔已对之前的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商队出发时的六辆满载货车如今都报销在这里了。
从翻卷的草皮与车轮印能判断出宿营时,货车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
——这种简易车堡是旅行商人最常见的布营方式,尤其在对付缺乏攻坚手段的流寇时有奇效。
“但是......”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轻易的屠杀了足有三十多人的商队呢?
从着装上可以大致辨认尸体的阵营,再加上他之前的印象便能推测个大概。
然后他得出了一个令人恐惧的结论。
——现场没有袭击者的尸体。
要么是敌人收敛了同伴的遗体,要么就是这次袭击未产生伤亡。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敌人只有孤身一人,那此人的实力一定强大到令人绝望。
“嘶......”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布洛维尔不禁有些后颈发凉。
“好在现场残留的痕迹已经大致排除了这点了。”
倘若只有一两个敌人,那么尸体的倒向应该更有规律才对。只有遭遇突然袭击,尸体才会呈现出这样乱无章法的倒向。
——因为战斗无处不在。
“汝在查找这些人的死因吗?”
布洛维尔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了。
如此有特色的声线与称呼方式,也只会是伊芙琳了。
“老实说,我现在越看越糊涂。如果你能发表一下看法,我会很高兴的。”
布洛维尔露出了和善的表情,但对方现在已经不吃这套了。
“身为侍奉伟大死者的信徒,连最基本的方法都遗忘了吗?只要凭借魔道的力量,多少能得到一些线索吧?”
“可是我才安抚过亡灵,倘若再贸然聚集起它们,不会产生副作用吗?”
布洛维尔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
“汝的目的不过是确认袭击者的身份,那么只要凭借一些简单的术式追寻疑点便够了,难道非得冒险与狂暴的亡灵接触吗?”
“再者,这种新生亡灵都是依靠强烈的负面情绪维持存在。即便汝想要追寻答案,对方也只会答非所问吧?”
伊芙琳叹了口气,最终下定了评语。
“当真是一段朽木。”
“啪!”
清脆的拍打声突兀响起。
“汝在做什么?”
伊芙琳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脸上留有红印的青年。
“没事,晚秋的蚊子真狠啊。”
......
布洛维尔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死者。
镶铁的全覆式皮盔被歪套在开裂的头颅上,来自外界的大力挤压使其眼球呈现出诡异的凸出感。
从眼角和鼻孔留下的血迹已经干涸,那到死都未合拢的嘴,是想要发出怒吼还是哀嚎?
像这样的尸体他已经发现十七具了。
“安息吧,原你的魂灵回归无声无息的冥域。”
布洛维尔摘下手套,轻轻合上对方的眼皮。
分明不是熟人,但如今每个人的相貌都被他烙印在脑海深处。
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游戏,无论杀人者还是被杀者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三十七具遇难者遗骸,这是最后得出的数字。
伴随着数字的递增,布洛维尔的心底像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可能是负担了他人生命的沉重吧。
亦或是......
再也无法用谎言麻醉自己了。
坐在火塘旁,布洛维尔开始对付今天的晚餐。
——说是晚餐,实际上此时已是深夜了。
架在火苗上的鸡肉外层几乎烤成了焦炭,而锅里的炖汤也快要蒸发殆尽。
但他吃的很香,近乎是狼吞虎咽。
尽管此前他从未品尝过没有盐巴和其他调味品的事物。
然而他现在意犹未尽的将每根沾着油脂的手指都吮过一遍才心满意足。
——他是来代替原主人享受这一切的。
“果然啊,要有人在旁边吃饭才会香。”
似乎知道他此刻心情不佳,伊芙琳出奇的没有反驳。
作为半灵体生物的她不需要进食。
确切的来说,充裕的负能量对她而言就是一场大餐。
身处这宛如地狱的屠宰场中,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感觉好受些了吗?”
看着被滚热的汤烫的呲牙咧嘴的布洛维尔,她静静地问道。
“嗯,毕竟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干活啊!”
青年站起身来,顺手抄起旁边的锄头和铁锹。
不久前他的内心升起了一个很傻的想法——将同行的遇难者安葬。
虽然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对这种惨案视而不见,但这个念头果然还是太荒唐了。
——毕竟那是整整三十七具遇难者遗骸。
“妾身来为汝掌灯吧。”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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