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十七年 北部荒原
狂风席卷而过,呼啸在这荒原每一寸的赤土之上,来自帝国北部山脉中的大风在一年四季里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过它的肆虐,小块的沙石被风卷着打在训练有素的士兵的脸上,让他们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但此时,没有一个士兵敢分神,他们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如临大敌。只是和他们的紧张形成鲜明反差的是,那里只有一个人。
空旷的赤土上,百余士兵列阵,与一人对峙,气氛诡异的严肃。
岚右手拄着剑柄单膝跪地,左手捂着的腹部一片殷红,在他的身边已经横七竖八的又摆了十几具尸体,温热的血液从尸体中流淌出来,渗入他脚下的黄土中,显得十分惨烈,这一路行来,他的脚下早已不知道染红了多少片土地。
“为什么……”岚脸色苍白,嘴唇无力的动了动。
“你该死而已!现在弃剑束手,还能留你全尸!”身披银甲的将领单手揽住战马的缰绳,嗓音洪亮如雷声震震。他挥了挥手,周围身披重甲的士兵继续慢慢的朝他推进过去。
“为什么……”岚右手用力想要拄剑而起,但不知是因失血过多还是力竭,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大脑充斥着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连目光中都弥漫着一种淡红的血色,像是血液流入眼眶染红了视线一般。
他已经被人追杀了三天了,无休止的杀斗和突围,让他浑身上下很难再找出一处完好的地方,更加恐怖的是追兵对他的实力完全知根知底,所以根本没有采用鱼死网破的方式,而是在这三天中不停的对他围追堵截,用消耗战的方式将他慢慢的逼上了绝路。
“放箭!”将领手下的士兵长见岚已几乎丧失了反抗能力,但仍旧不敢掉以轻心,经历过这三天的追杀,他早已经领略了此时趴倒在荒原上的男人有多恐怖,他缓缓抬起随时准备落下的右手,身旁重甲兵身后的弓箭手已尽数张弓搭箭。
“慢着!”将领勒马来到士兵长前,阻止了他放箭的命令,“谁让你放箭!”
“属下无能,属下觉得弓箭比较稳妥。”
“笼中之虎,何足为虑?”将领冷哼一声,冷傲之色溢于脸上,随即拔剑下马,剑尖直指被围在中间倒地不起的岚,“全体听令,盾兵在前,重甲随后,结阵推进!”
士兵长弯身低头,“谨遵将令!”
岚艰难的抬头,前方已都是盾牌组成的人墙 由远而近的在向他慢慢压来,喊声震耳,步伐整齐,似乎光是人墙就阻断了戈壁上吹来的狂风。
“杀!杀!杀!”
人墙在他身前不到二十丈处停下,呐喊示威,喊声直冲云霄。
岚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面对帝国的战士,面临如此无力的境地,这几天来他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无论如何咬牙抵死也不过徒劳一场枉费力气而已。
“岚,帝国之剑,不过如此。”将领拨开士兵的重围,单手执剑缓慢的向他走来,言语虽然不屑,可脸上的表情却无比严肃紧绷,像是时刻提防着这个丧失尖牙的猛兽临死前的最后反扑一般谨慎,近到其三尺之内,他双手紧握剑柄,目光死死盯住岚的右手。
想到这只右手四年前还握着象征着帝国剑士最高荣誉的剑,如今确是这样一副似如死狗般的惨淡模样,不由嘲弄道,“听说你还有一个走失了的姐姐?如果她听说了你现在的事迹会不会觉得丢人?摊上你这种不忠不义的弟弟,也还真是命苦,不过你放心,等你死后,帝国肯定会帮你找到她,然后送她去和你陪葬。”
“姐…”岚脑中眩晕不减,强行咬住舌尖刺激着大脑保持清醒,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目血红如同发狂的野兽。
“堂堂帝国之剑,死前竟还像小孩子一般念叨着姐呀姐的,当真让人笑话!”银甲将领嗓音浑厚,声音传入每一个士兵耳朵里,引的众人哄堂大笑。
“滚……”岚的脸贴于地面,每次张嘴呼吸总是会吸入一些沙土,血液的血腥味带着泥土的霉味混杂在嘴里,让他感受到了那种难以下咽的苦涩。
“让我滚?”将领嘲弄慢慢抬起右脚,随后脚如长鞭一般甩在了岚的脸上,将他的身体擦着地面踢飞了数米之远,随后又几步跟上,又是一脚踢在了他的腹部,力道之大,似乎是发泄了这几天所有的怒火。
“像一只死狗一般的人,还想着让我滚?”
“你还当你是谁?帝国荣誉吗?”
“不忠不义的畜生,枉费帝国道场栽培!”
几脚踢出,岚的身体又在地面上擦出了四五尺远,血从嘴角溢出,但迟迟没有喷出来,像是在强忍着。
“好一个帝国之剑!”银甲将领讥讽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岚,走回到了岚插剑的地方,将那把剑柄都被血染红的剑从地上拔了出来,“帝国怕是瞎了眼!将这把剑交到了你的手上!”
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但之前的慢性毒药似乎在血液里越发的作祟,让他别说聚气应对,连靠自己都的力气站立住都成了困难,只能看着将领拎着他的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葬在自己的剑下,也算厚葬了,据说你的父亲也是死在这把剑之下,可惜你和他相差甚远,甚至他的一世英名,也要全都随着你一起葬了!”
银甲将领双手握住剑柄将剑高举,狭长的剑身在日光下寒芒毕露,荒原上的狂风突然大作,带起阵阵剑鸣。
“你的剑,在为你送行!”
将领大笑,随即眼露凶光不再犹豫,手起剑落,鲜血飞撒在荒原苍茫的大地上,将本就斑驳的赤土再一次染红。
寂静,静如死水一般,所有人的脸上都堆满了惊恐。不知是谁的喊叫声先做了打破死水的那一片落叶,哄乱的喊叫声在士兵的队列里涟漪一般的传开。
岚拿起掉在地上的剑,拄着剑柄强行将身体撑起,定睛向前看去。上一刻还冷傲无比宣判着别人生死的将领如今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有着帝国特制的坚硬铠甲护身的他,被一只铁箭射穿了喉咙,一击毙命。那几乎是他身上唯一暴露在盔甲之外的地方,也是几乎可以忽略的弱点。
“你、你!”士兵长最先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一把夺过身后弓箭手手中的弓,张弓搭箭,瞄准岚的身体一箭射出。
这一次,岚清楚的听到了来自自己身体后侧铁箭破风的声音,那只铁箭快若惊雷,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带走了他的几缕发丝,和朝他飞来的箭羽撞在了一起。木箭断裂的声音应声而响,铁箭顶掉木箭后的方向虽然改变,但依旧射在一名盾兵的铁盾上。
“叮~”金属碰撞的声音,举着盾牌的士兵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撞在了后面的士兵身上,才勉强将劲力卸掉。
“谁?!”士兵长已经慌乱,对于看的到的危险来说,看不到的威胁更加让人恐惧,银甲将领死的太过于突然,他甚至不知道那只铁箭是从什么地方射来的,这让他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取了性命。
士兵长惶恐的环顾四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一点端倪,于是目光又重新聚于前方的岚身上。
“弓、弓手听我号令!放……”
他的话话没有说完,却再也发不出声响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来,像是一个破了洞的战鼓,他惊恐万分的摸向喉咙,那里有一个血洞。
士兵长踉跄的向后几步,终是满脸不甘又不解的在士兵阵前瘫软的倒下了。
这一箭实在太快,甚至快的连破风之声都不曾响起,他是身经百战的帝国战士,每一次张弓拉弦的响声,每一只羽箭飞过的声音,都会下意识的扣动他的神经,经历战火洗礼的人,对这一切都有着自己的敏感。
但有时经验不能救命,反而还会害人。
就像刚刚的那只箭一样,他到临死前依旧没有听到一点响动,就好像它来自虚空,丝毫没有可以提防的方法。
“啊?啊!”阵前的士兵纷纷后退,将士兵长倒下的位置让出了一个圆弧,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的看着四周,像是要从风沙之中找到那个罪魁祸首一样,但这是徒劳的,他们除了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恐之外,再也看不到一点别的东西。
“别、别怕!他就算有帮手,也只能有一个,我们可是一列人马!冲上去杀了他领赏!”又一人从阵中喊道,他抬起脚来,这一步尚未迈出,身体就陡然僵硬。
又是一箭穿喉。
气氛诡异的僵持在那里,一众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战士面对一个重伤将倒之人,丝毫不敢再踏前一步,军阵里鸦雀无声,无人敢进但却也不敢后退,甚至没有人再敢乱动,仿佛生怕再敢乱动的话下一秒躺在那里的就是自己。
只三箭,足足的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我数三声,所有人退后,退的最慢的人,就和他们三个作伴去吧。”空灵的声音响彻在荒原的大地上,清楚地传进在场的每个人耳中,再一次在这列士兵中引起了阵阵骚动。
“三。”
“二。”
不知是谁先开始退后的,这种动作在兵阵中一出现,马上就像是掀起涟漪一般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众人争相朝后面四散溃逃,生怕成为了那个最慢的倒霉鬼,才一会儿,这列人马就开始丢盔弃甲,全都消失在了远处。
“呵,曾经无往不利无所畏惧的帝国铁骑,在短短的几年里,腐朽成了什么样子。”
苍茫的风沙里,有讥讽的声音像是轻笑般飘出来。
“阁下是谁?”岚擦干嘴角的血,靠着长剑的支撑勉勉强强的站在那里,看向身后数丈之外风沙弥漫的地方。
“不愧是帝国之剑,很敏锐。”那人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讥讽,又提到了这个称号。
岚眯起眼睛,目光锐利似乎能透过层层风沙的遮掩, “他还好?”
“大人很好。”
“他让你来的?”
“不是,是组织让我来迎你。”那人应道。
“他们为什么就知道我一定会跟你走?”
“大人说过,你会来。”
“……”
沉默,岚不说话,那人也不现身,气氛又沉了下来,耳边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你和他很像。”
那人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很容易就会被风吹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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