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杨赤翎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面对那双橙金色瞳孔的主人他心里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甚至连他生存下去的希望都开始逐渐灰暗下去。

没有办法，因为在这双眼睛面前，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话语权。无形无质的威慑压迫着他，令他仅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那双眼睛，就被死死的摁了回去，再也无法直视，心里也无法想象，仿佛那就是一个凡人无法触摸的禁忌。

他用力咬着牙，从牙缝之间渗透出了丝丝腥味，血丝在齿缝间弥漫。

杨赤翎低着头，所以没有看见他前面那双眼睛似乎带上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仍旧是高贵而优雅的目光在注视着杨赤翎的同时，杨赤翎的脑海之中也突兀的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人类，想要活命吗？”

这道声音就像是硬生生的塞进了杨赤翎的大脑里面，杨赤翎起初还被吓了一大跳，但想起现在的处境，即便是遇到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了。

而这道声音毫无疑问就是他身前那双眼睛的主人的声音，语气听上去高高在上，仿佛杨赤翎的生死对她而言，只不过是玩弄于鼓掌的玩具。

咔……

在听到这道声音的同时，杨赤翎的身体好像一瞬间解开了什么禁制。可以活动了，然而他却不敢动，也不敢再抬头去看那双眼睛，反而将自己的头压得更低。

对了，她刚才是不是问我“人类，想要活命吗”？

用了人类这个词，难不成她不是人类吗？

杨赤翎稍稍摇了摇头，这不是他现在应该想的事情，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他嘴唇稍稍蠕动了一阵，咧开吐出一句：“……我想。”

是的，他想要活着。

哪怕这双眼睛的主人不是人也好，甚至是那种类似恶魔的东西也好，他现在只想要活下去。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保持沉默或者直接拒绝，那么他的下场会很惨，绝对会当场死在这里，或者离开这一片漆黑的地方，然后被那些白色甲壳怪物切成一地的碎块。

沉默保持了很久，杨赤翎没有动弹，他等待着一个回答，也在等待着一个结果。他到底能够活下去，还是死？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死。

脑海里首先闪过的是他的家人——他还在世的父母，他还在上学的妹妹。然后是他从小到大结交的朋友，一起学习的同学，和他相处的不错的老师。然后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每一个片段，这些都弥足珍贵，他不想要这么早就失去他们。

人对于死亡是由于生俱来的恐惧的，谁也无法幸免，因为死亡是所有生命共同的诅咒。

而那些经历过死亡，曾经在生与死的临界线上徘徊过的人，对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权利就更加地珍惜，就像杨赤翎这样的人。

杨赤翎在心里默默地守着时间，然而不可抑制而涌出来的恐慌却差点吞噬了他仅有的冷静与理智，这个地方太过于黑暗也太过于安静了。他没有得到回答，而在那之前，他将一直忍受着这样的折磨。

这不是一种好受的感觉。

他就这样跪着，跪到他自己都放弃了计时，然后失去了对时间的观念，因为他感觉这样子做根本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更加的煎熬，直到崩溃。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就崩溃的话，那么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他绝对会连一个活命的机会也没有。

“ 人类，想要活命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杨赤翎选择回答了“想要”，他觉得这应该是对他的一个考验也是他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当然他其实也下意识的怀疑，那道声音问出这个问题，仅仅只是为了玩弄自己。毕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就像人何必回应几只蝼蚁的请求与愿望，他现在就是这只蝼蚁。

杨赤翎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长跪不起导致他的膝盖开始火辣辣的疼，颈部和脸庞逐渐浮现出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然后就是他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

他的瞳孔开始无意识地放大，而瞳孔周边的眼白密布着狰狞的血丝，看上去诡异而恐怖。

这个地方不正常，他跪的时间不算久，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体却开始越来越虚弱。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口一口的将他的精气神吞噬掉，原本令他痛苦不堪的胀痛感消失让他的脑子好受了一些，然而现在却开始再次变得昏昏沉沉的。

身体一下子就虚弱了好几倍，他忍不住开始摇晃，一副看上去好像一阵风就能够吹倒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杨赤翎的口腔完全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所充斥着，因为就在刚才有一口血猛地顺着食道冲了上来，他也是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就把那口血吐出，而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种感觉根本就不好受，血咽回食道的感觉并不像平常那样喝水一样，他觉得他咽下东西不是自己的血，而是长着针刺的海胆，咽下去的那一瞬间浑身上下都在痛。

然而他的嘴角仍是溢出了一丝鲜血，还好他没能够看见，不然他的坚持恐怕都得一下子全白费了。那一丝鲜血看上去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因为那是紫红色的……

杨赤翎的等待终于没有辜负他的希望，在恍惚之间，他仿佛再次听到了那双眼睛的声音，依旧是高贵而优雅的语气，他却下意识的没有听出来，语气之中那一丝玩味。

“做的不错，你有资格当我的仆从。”

什么，仆从吗？

算了，都到了这种地步，也无所谓了吧。

“记住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王。你不准忤逆我，不准违背我的意愿。如果表现得不错，我兴许还会给你奖励。但在此之前，我还要为你染上崩坏的气息。”

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即近，忽然一只冰凉，宛若白玉一样的手，轻轻地托起了杨赤翎的下巴，让那双已经快要彻底暗淡下去的双眼与一双橙金色，纹有十字纹路的瞳孔对视。

“你……到底是谁？”杨赤翎看着眼前容貌惊为天人的女子，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这句话。

女子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残忍的笑容，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用指尖点在在了杨赤翎的眉心，紫红色的纹路如同无数条细长的蛇一样开始向四周游走，眨眼之间就将杨赤翎的整张脸覆盖，然后是颈部，到最后是他整个身子。

紫红色的纹路美在杨赤翎的身上游走一寸痛苦就加剧一分，偏偏杨赤翎却张不开嘴，明明痛得难以呼吸，不停地倒吸着冰冷干燥的空气，然而却没办法痛苦的哀嚎出来。他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恐惧的色彩占据了他全部的感官。

直到紫红色的纹路将杨赤翎全身覆盖到一定的程度才开始慢慢的变淡直至消失，而他自己早已是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张大了嘴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杨赤翎依然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人，因为他感觉这或许是一种冒犯，而这种冒犯很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好好表现吧，一个小玩具而已，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杨赤翎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来，然而却没有看见那个女人。不过下一刻一抹红光就从远处飞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就抬起手在半空中一抓，手心就仿佛抓住了某样结实而光滑的东西。

低头一看，从自己的指缝间透出了鲜红色的光芒。这是一枚红色的宝石，大小则是刚刚好可以用一只手掌包住，只是由于这枚宝石的形状是六菱形的，所以两端的尖端裸露在了手掌的外面。

刚才他抓住的就是这样东西，也就是那个女人口中的小玩具。

微微的刺痛从手掌心传来，被他握在手心的那块宝石，竟然不知道用什么力量在杨赤翎的手心划开了一个小口子，鲜血浸染在宝石的表面上，然后融进了宝石当中又立刻消失不见。

视线再次一片天昏地暗，当它再次恢复正常的时候，杨赤翎发现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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