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恨

“亦可，你最近是不是又偷偷去打好几份兼职了？”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年长温柔女声，名为陈亦可的男生沉默了一下，良久才缓缓说道：

“没有的事，妈，这个月家教那边给我涨了工资，每小时加了二十，再加上我也攒了点钱，所以这个月往家里多寄点钱也没什么的。”

“可是，亦可，你那边不是也要用钱吗？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省吃俭用的怎么行？”

“没事的妈，我都二十了，哪里还有什么长身体的说法。再说，我有申请助学补助和奖学金的，花销够用了，我不会抠那点饭钱的，你就放心吧。”

“但...”女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陈亦可打断了。

“妈！”

“小芷学校每个月不是都要交补课费吗？还有她的生活费，不是说好了我会承担的吗？”

“亦可，妈有...”

“妈！我知道你上班，有工资，但是家里水电食宿什么的也是要钱的，你不可能一个人担起来的。”

“我已经成年了，我能自己赚钱，自然想帮家里补贴一点。”

“我不想看见小芷会因为生活费的缘故而省吃俭用，更不想她因为这种事情而自卑。”

“我既然是她哥哥，那我肯定要多照顾她一点，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妈，我这边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分寸，兼职影响不到我学习的，毕竟我还打算拿奖学金的。”

虽然电话那头看不见，但是陈亦可还是轻轻笑了一下，作出一副轻松的语气和表情。

“妈相信你，只是...苦了你了...”

女人在电话那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不知是欣慰还是心疼。

“你爸虽然没良心，但是还好我儿子是个懂事的啊...”

一提起那个词，陈亦可原本淡笑的脸瞬间冷漠了下来，语气强硬的打断了她。

“妈，不要提那个畜生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也许是听出来陈亦可语气中的仇视，女人似乎也有些慌张。

“亦可，你这么说他...他毕竟还是你爸啊...”

“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他要是敢再来家里骚扰你们，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亦可确实是咬着牙带着恨意的，女人在那边也听出来了，便也沉默了一会。

良久，女人那温柔的声音带着疲倦在电话那头传来：

“亦可，等小芷高考结束了，我就和他离婚。”

“这种日子，我也受够了...”

陈亦可拿着手机，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又问了一句：

“妈，他最近有没有去找过小芷？”

“小芷？”女人楞了一下。

“应该没有吧？小芷没有和我说过，他最近好像也没来过我们家这边。”

“那就好，妈，你记得要注意一点他，一有情况立刻打电话给我，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嗯...亦可，你在那边也要注意健康，不要太累了...”

“嗯，我知道的，妈，就这样吧。”陈亦可淡淡的应着，再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挂了电话。

但是陈亦可并没有放下手机，而是转而打开通讯录，点开了一个叫‘胡蜂’的联系人。

“喂？亦可，又是什么事？”电话很快就被接起，那头传来的除了这个有些轻佻的年轻男声，还有一些打游戏时大吼大叫的男声，想来这个家伙又是泡在网吧里。

“蜂子，上次我让你盯着的那个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爸嘛，他这几天很老实，一直躲在他那个寡妇姘头家里不敢出来。”

“兄弟我做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又不是第一次了解我。”

电话那头的男声似乎有些不耐，也许是因为他正在打游戏的缘故。

“嗯，但这次我还有别的事。”陈亦可没管他的情绪，只是自己说着。

“我妹妹你是认识的吧？”

“认识——你家那个学霸小美女，在整个市一中都够出名了，我还能不认识？”

“那就好。蜂子，盯紧那个男的，要是看见他靠近我妹妹，把他腿打断。”陈亦可的语气淡然而果断。

“？”电话那头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忽然停下，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隔着手机陈亦可都能感受到他的迟疑。

“亦可...你没开玩笑？”

“那是你亲爹啊...？”

对此陈亦可语气依旧平淡。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只要他敢骚扰小芷，你就帮我把他两条腿都打断，省的他继续去脏小芷的眼。”

“你只管下手，出了事我负责。”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在外地的话，根本不用麻烦你，我会亲自动手的。”

电话那头的键盘声又开始噼里啪啦作响，男声也渐渐恢复之前的不着调。

“好咯，既然是我大舅子有命，区区一个人渣岳父的腿，不足挂齿。”

陈亦可听着这家伙的话，皱了皱眉。

“蜂子，我是让你去保护我妹，但是如果你敢趁机对她下手，我也会打断你的腿，三条。”

听着陈亦可认真的威胁语气，名为蜂子的青年忽然感觉下体一凉，手指僵了一下，然后眼前激烈的团战屏幕边框瞬间闪烁红光，最后变成了一片黑白。

“草！”蜂子重重的砸了一下鼠标，表情很不爽。

“我说陈亦可。”

“你他吗的怎么就一点玩笑话都开不得？咱俩有十年的交情了吧？一提你妹妹就还是要和我翻脸？”

“你刚不还求我保护你妹妹吗？”

“我自己的玩笑话我随便你开，但是我家里人就不行，不管是我妹还是我妈。”陈亦可似乎很熟悉蜂子发躁的情形，一点都不担心。

“而且我这不是求，是...”

“是什么？”蜂子一边在游戏公屏打字甩锅，一边没好气的问着。

“算了，你说是就是吧，总之我妹妹那边就拜托你了。”陈亦可也没纠结这个话题。

“谢谢了，蜂子。”

蜂子在那边似乎也迅速换成一副得意的神情，仿佛早就知道陈亦可会这么说。

“嘿嘿，咱兄弟俩什么交情，你还和我客气你妈了个...”

陈亦可没等他说完，直接就挂了电话。

家里那边的情况自己多少也交代了一遍，最担心的妹妹也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托付给了蜂子照看一下。

蜂子原本是他从小学起就认识了的死党，虽然这家伙高中的时候就因为成绩不好以及和班主任干架的缘故被学校开除，但是除了脾气暴躁一点以外，陈亦可还是很相信他的为人的。

虽然这家伙辍学以后多少有点混社会的意思，但是要对付那个从骨子里都流淌着无耻的男人，这种恶人反而更好治他一点。

那个男人知道报警对他没用，所以敢趾高气昂的在警察面前说家暴也只是他的家事，让他们少管闲事。

警察虽然也知道他卑劣的秉性，但是拿不出证据，又因为制度和身份的限制，反而不好插手。

而蜂子不同，他算半个社会人，手下也有一批能响应的小弟，当蜂子因为自己的请求而召集人手，一批人浩浩荡荡的带着钢棍和狼牙棒把这个男人堵在楼道里的时候，他才真正的学会了认错。

虽然只是口头上的认错，但是这也让陈亦可认识到了这种蛆虫欺善怕恶的市井与卑贱。

他当然知道这种行为并不正义，但是他不在乎，既然警察管不了，那就只能请更恶的人来磨磨这种人的贱骨头了。

那个男人在这件事后也长了点教训，虽然还是会挑他不在的时候来骚扰他妈，但至少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了。

那个男人也怕他，因为他知道自己真的敢杀他。

实际上早在十六岁之前，他和那个男人就爆发过一次，而那次，他拿家里的菜刀在那男人肚子上留下了一条至少十厘米长的刀疤。

如果不是因为放不下小妹和老妈，他早就想杀掉这个男人和他一起同归于尽了。

时至今日，那个男人随着年纪的增长，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是依旧没有放弃骚扰老妈的意思。

他开始不够钱花了，因为他那个姘头家的大女儿也上了一个民办三本，一个学期的花费不低，他的工资全掏给了那个寡妇，却依旧有入不敷出的意思。

于是那个男人便开始盯上了情况逐渐有些改善的自家，趁着还没和自己老妈真正离婚的地步，千方百计的想找她要点钱过去。

这个男人对自己家里的情况从来不上心，对他那些姘头们倒是大方的很，不管是哪一个姘头，好东西从来都是往她们家里搬，对她们的儿子女儿都远远比自己亲生的子女要上紧的多。

他给过自己唯一的礼物，就是自己六岁生日的时候在街上的两元店里买了一条塑料手表。而且还告诉他不准把表玩坏了，以后要记得他的好，长大了要孝顺他，因为这块表是他花了‘好多’钱才给他买的。

真是恶心。陈亦可想起了往事，又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自己还算好的，他完全就没送过小妹任何礼物，也没有对她表示过任何关心，因为这个人居然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但是现在他倒是知道要关心小妹了，甚至还有去小妹学校门口堵她的意思，因为他想从小妹这里找理由朝他妈要钱。

陈亦可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小妹的班主任告诉他的，因为他说小妹学校门口出现一个很奇怪的老男人，逮着出门的学生就到处问有没有认识陈亦芷的。

传的多了，小妹的班主任便也知道了这件事，因为往常小妹的家长会一般都是他去开的，所以班主任首先就找到了他来问清情况。

说来也是好笑。陈亦可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连自己女儿的年级班级都不知道，却还想在她这边要钱？

他倒是有这个脸。

所以陈亦可决定拜托蜂子注意这个混球，高二是很重要的一年，他绝不允许这个人毁掉自己小妹的人生。

但是他也清楚这个人就是块恶臭的牛皮糖，没那么轻易能甩掉，天知道这家伙还会想出什么花招。

陈亦可心情有些烦躁的将手机揣兜里，沿着出来的走廊又走回了宿舍，推开门后用手敲了敲正在打游戏的一个男生的耳机。

“谭良，给我根烟。”

叫谭良的男生摘下耳机回头看了一眼是他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子给他，又把耳机戴了回去。

“哟，亦可，今天没去送外卖啊？”

“待会去，现在心情不是很好。”陈亦可接过烟和火后，站在门口熟练的抽出一支烟点着，吸了一口，再吐出一片烟雾。

“咋了这是，这么忧郁，和女朋友分手了还是被老板炒鱿鱼了？”

宿舍里其他人见他表情不好，一个瘦高的男生发话。

“都不是。我没女朋友，老板没事也不会炒我鱿鱼。”陈亦可淡淡的说着，又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

“那不正好，这个礼拜六晚上我们打算整个小聚会，亦可你也来吧？正好可以转换一下心情。”

“要忙，没空。”

“听说叶瑧也会去哦。”

陈亦可抽着烟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脸看向那瘦高男生的时候，却发现他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不过。陈亦可又一脸平淡的把脸转了回去，只是自顾自的抽着烟，并没有因此而答应。

但是也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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