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房间内,唯有桌上那个时钟行进发出的机械声与接收器不断有规律的滴滴声。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沈腾出发之后的第六个小时,在接收到发来信号的第二个小时。
罗昆双手交叉着支撑着自己的下颚,就这么直勾勾盯着眼前这个黑色小方盒,就像是生怕一旦自己不看着就会错过下一个信息一样。
虽然内心已经慢慢开始接受一个结论......已经不会有下一个信息了。
“三下,可以过来的话,我会暂时关闭信号再打开,应该很好理解,老罗。”
对,沈腾的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罗昆知道这位老搭档的性格,这个完美主义者不会犯漏说这个低级的错误。
如果没有其他的信号,就说明不能过来,这就是他的潜台词。
罗昆知道,知道即便是只有一点威胁,沈腾都绝对不会让自己冒险,从第一次为了自己而顶撞上司,到为了罗昆特意从北方调到南方,沈腾一直是这样,不会和自己多说什么,但是总会默默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虽然,他平时不会去多说什么,但这一次,他真的没办法再忍受了。
滴.......滴.......
终于,在默默数下67下之后,罗昆放下双手从床沿站起。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67是我的幸运数。”
在一次冗长的领导演讲中,罗昆正坐在最后一排无聊的刷着手机,恰被后面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沈腾看了个正着,他看着手机上的那个问题,自顾自答道。
“要不,你帮我看看,67的含义?罗队?”
“哈~~欠,这种你还信的?都是军人了你还信这种?”
“都说了图个乐了!快看看!”
“那边的!保持安静!”虽说是警告,但警卫员也只是低声提醒道,毕竟这种没有营养的讲话,他自己也闲的无聊,不得不在门口站着强行当雕像。况且沈腾也做出了回应,点了点头后将身体压的更低,他也没去纠结什么。
“你也真的是....看看哈.......嗯,67表示你是个傻吊。”
“.....老罗,你真的很傻吊才是。”
回忆最后的屏幕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代表了纯粹与希望。
希望的本身,本就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存在。
夜幕下,避难所大楼上为数不多的灯光在一片黑暗的城市中显得像是个异类,罗昆再一次抬头仰视了一眼这个自己为之奋斗的地方后,毅然决然打开了一旁的车门,发动了越野车。
不论如何,一定要知道他的生死!
可还没等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耳旁一声熟悉的絮语惊得他差点从座位上跳起——
“老罗,是我。”
“沈腾?!”意识到声音的主人是谁之后,罗昆立刻打开车门,急切的想要确认沈腾的安危。
可直到反反复复转了两圈,巡视四周,他才发现,停车场内的的确确只有他一人,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见鬼了?刚刚自己肯定没听错,那的确是......
“老罗,是我,沈腾。”
“!沈腾!,你到底——”
“认真听着,不用来我这了,也别在意我从哪里和你说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老罗。这番话,是我最后留给你的。”
听到这里,罗昆的内心咯噔一下,他能明白从沈腾口中所说的“最后”二字分量到底有多重。
“我原本以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视生命如粪土的疯子,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老罗。事已至此,我只能说,我们面对的东西,是你我,甚至我们人类都从未遇到过的。这一切的源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除此之外,我无法再多说一句,因为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沈腾!什么叫做你做出了选择?!你给我——”
“我知道你肯定现在一肚子火,估计也会对着空气骂我之类的。”沈腾的声音发出了类似自嘲的笑声,“但是你记住,你也要和我一样,做出你的选择!虽然听起来很玄乎,但是事实就是,有时候,我们要做出牺牲,即便是这一座城市化为废土,相比于结果,那也是值得的。”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才可以让你说出这种话!老沈!”空旷的停车场内,回荡着罗昆愤怒的咆哮,却无人可以回应。
“好了,我能做的,其实也就到这里了,最后的事,就是这一切的源头——”
听到最后的几个字之后,罗昆如梦初醒。
很多事情,茅塞顿开。
在那之后,那个声音消散了,随之消散的,还有罗昆那颗沉稳冷静的心。
他的理解中,那是沈腾最后的遗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竟然!居然!你们连最后的界限都突破的话.........
他甩上了车门,向着通道跑去。
有个电话,他一定要打给杨博伟。
不是说选择吗?那我就做给你们看看,我的觉悟!
纵使,这一切都会化为焦土。
避难所通讯室的灯光,持续了整整一晚。
叮——咚——
罗德森房间的门铃,在早上的七点被准时按响。
不过过了十几秒,屋内依旧没有动静,感觉像是屋内的人没有听到一般。
叮——咚——叮————————咚——
门外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第二次的门铃被故意拖长了很多,刺耳的门铃可以惹得大部分人不得不从被窝里钻出来。
不过,又是漫长的半分钟,屋内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待的人终于有些受不了了,他一把拿出备用钥匙正准备强行打开门时,那头的门把突然发出转动的声音。
“这么早?沈腾吗?”罗德森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倦,有点一宿没睡的意味,身上的穿着也是松松垮垮的白大褂和睡裤,一看就是刚刚起床没来得及准备的模样。而当他轻拉开门时,看到的却是一脸严肃的罗昆站在门前,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钥匙。
“罗队长?你这是......要做什么?”
“...罗德森医生,请收拾一下你的行李,我们要先走一步了。”他的语气强势的就如同命令一般,全然不像平时对话的那样。
“先走......一步?你指的是?”
罗昆上前一步,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用完全不符合话语内容的语气轻声道——
“军方的空袭,还有一小时,医生。我们得赶快前往出口,会有人接应的。”
两分钟前,军方的投弹机正式从南海基地起飞,它们会在某个地点补充云爆弹,并且在一小时之后于H市上空投放。
那时候,没有任何的生命可以在这种高密度的空袭之下幸存。
“你确定!?这栋楼里...还有...这么多...人民?”
虽说罗德森的话语听起来非常惊讶,但是脸上却神色未变,而且语气也是一种怀疑的态度。
“医生,我觉得这种事情,我没有必要开玩笑。”罗昆退回原来的位置,向罗德森做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人敬礼:“军人罗昆在此,为罗德森同志的安危保驾护航,请医生尽快整理!”
罗德森看起来终于明白了事情不是一般的严重,罗昆从见面至今从未为他如此认真,他点了点头,立刻回房开始整理有用的实验数据和材料。
不过五分钟,屋内淅淅索索的声音渐渐停止,罗德森换上了正常的工装裤后,拿着一个小的公文包走出了房门,罗昆正如同岗哨一般紧贴墙壁站于门口,“我们可以...走了,罗队长。”
吱呀———
尘封已久的地下通道,从罗昆来到这座大楼的那天起就从未打开过,直到昨天那个噩梦一般的晚上,他方才记起有这么个无人问津的地方。
在空旷黑暗的阶梯上,两人的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所发出的响声被放大了几倍,不禁让走在前面的罗昆倍感阴冷,脚步的频率随着呼吸的急促变化而不断变化着。
而身后,罗德森医生则是泰然自如顺着扶手缓缓走下楼梯,一点都没有灾难将要降临的感觉,甚至于,听着罗昆错乱的呼吸与无章的脚步,出自职业习惯一般问候道:“罗昆,你是不是有类似幽闭恐惧症一样的症状?需不需要休息下或者打个光?”他指了指罗昆的腰部别着的冷焰火,示意可以照明,言语之中充满了关心之意。
但罗昆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左手不自然的贴在了枪袋旁,回头对着看不清五官的罗德森道:“不了医生,待会说不定我们会被困在城区多久…物资之类能省就省一点吧。”
“为何军方的轰炸会如此的突如其来呢……真是可悲的…”
罗昆没能听清医生最后的低语,不过在他眼中,当务之急是赶紧到达地下停车场。
否则,一切都会白白浪费。
“军方…应该是实在等不及我们的研究了,对于这一次的感染,他们没办法再等下去了。牺牲城区的幸存者对他们而言…医生,你手上的样本和资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你必须在轰炸中幸存下来,把这资料交给军方,他们已经和我断了联系了。”
事实上,这番话语对于罗昆而言,不光是对着一头雾水的罗德森说的,也是在对自己,在说服自己的话。
回声散去,漆黑的阶梯又陷入沉闷的脚步声中。
“你刚刚...是不是说军方...已经断了联系?”罗德森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罗昆身后幽幽问道。
“嗯,接应我们的人是我军队里认识的,你放心。”罗昆早有准备一样回答道,甚至罗德森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抢答一样回道。
嗒!
最后一个台阶后,罗昆上前打开了出口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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