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头

不同于方才浸入黑暗时的难以适应，停车场的一切让他甚至熟悉的略带亲切。

空旷、毫无生气，但是安宁，没有纷争。

有点可笑的是，罗昆很喜欢呆在这。

“医生，这边。”他的语气，昨天反复打磨练习了很久，但是他仍不确定是不是会显得冷淡或是敷衍。

罗德森因为只携带了一个公文包的关系，可能负重还不如身着作战服，携带着武器的罗昆，所以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其实在刻意放慢着脚步，尽量显得自己在跟紧着罗昆。

更重要的是......在可见的视野中，并没有出现车辆。

“罗德森医生，你知道这一次的病毒出现具体是在几月几号吗？”走出通道后不过两百米，在一个转角处，罗昆停下脚步，背对罗德森问道。

“当然，这不是应该...人尽皆知？”罗德森见他停下，也不多问，自己也停下了脚步，眯着眼睛，向上托了托自己的眼镜。

“那，请问下，到底答案是什么呢？”罗昆侧过身子，一只眼睛瞥视着罗德森。

阴冷，他的眼神像是一滩死水一般。

“......九月二十三。”罗德森的声音很小，但没有一丝的不确定。

“公认的是八月二十三，因为那是第一个感染者纵身跃下的日子，没错吧？”罗昆依旧用没有起伏的、几乎不带感情的声音向罗德森确认道，后者则是毫不在意的嘴角上扬。

“对，你说的没错，罗队长。这...有什么好问的吗？”

“有，而且非常重要。”罗昆转过头，正视着罗德森，“我问的是，病毒——’出现的’具体时间！也就是，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而不是什么时候开始爆发。这个，应该只有你知道，没错吧，罗德森？”

一直隐藏在另一旁，没有出现在罗德森视野里的手上，多了一把转轮手枪。

“我再一次提问，到底，什么时候？”

抬手，稳固，枪口牢牢锁定在了罗德森的额头。

一股这座城市特有的早风，恰在此时从地下车库入口处缓缓灌入，算是给略有闷热的地下车库降了降温。

“早晨车库的风，还真是第一次感受到。”

罗德森在被枪指着的情况下，非但没有一点慌乱的表现，反而镇定自若渡步到了墙壁边，倚靠在上边，“怎么，你不觉得吗？”

枪口始终没有偏离他的额头，罗昆的眼神，也一直聚焦在他的身上。

“我想想，第一例，应该是供电所的一个员工吧，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在八月二十三。”

见罗昆迟迟没有回应，罗德森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托着下巴，“而且，当时我也没想到，我的拟态能够做到如此，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确认，那个幕后黑手，就是你！”

“你心中不是早就有了答案吗？何必多此一举呢，罗昆？”他讪笑道，“你难道还在期待我会继续隐藏下去？不需要了，已经结束了。”

他把手插到了口袋里去，看向罗昆，对上了他的眼神。

“在结束之前，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我觉得你应该没有骗我，空袭的事。以你的性格，在冒险之前肯定会留好后路。所以说，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好好谈谈，你觉得呢，罗昆？”

“你觉得，一个军人会和一个罪恶滔天的战争犯拉家常吗？！”

手中的扳机即将扣下的瞬间，罗德森的一句话，让他的手指硬生生松了开来——

“即便是我随时可以把这场对你们来说的灾难化为神谕？”

“你在说什么？！”罗昆质问道，手指的力道稍稍松了一点。

“字面意思，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才是源头，那么你应该明白，我有能力结束这一场灾难。”

“那你立刻给我停下，你做得到吗！？”

“这，得看你的选择。”他缓缓道。

选择？！为什么.....

又是选择？

耳边，又想起了昨晚，沈腾的轻语。

做出你的选择。

“继续。”默默松开了扳机，他想要和沈腾一样，去了解所谓的真相。

起码，要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而奋斗了这么久。

“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了，罗昆，你是否愿意，与‘我们’合作”

“什么？你在说.....和你这个屠夫！合作？！”

“哼哈哈！屠夫？这个名词我挺喜欢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被称为，主。”他忍不住发出自嘲的声音，“等我讲述了我的计划，你会同意的。”

“同意？我不可——”

噔！

一声响指，罗昆眼前的世界如同当时在楼道中一样，开始发生了剧烈的扭动与模糊。

“这是？！————”

“接下来，就当做给你发现真相的奖励吧。”

———————————————————————————

再一次睁开眼时，他的眼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而他，则站立在一颗不知名的小行星表面。

我，在哪儿？

然后下一秒，万千星辰就在他的周围开始闪烁悦动。

罗昆自记事以来，一直对天上这些闪闪的玩意儿有一个问题——他们到底为啥会一闪一闪的？况且加上空气污染问题，他对星空的概念已经只停留在了纪录片中。

可现在，面对眼前这如梦似幻的星河，意识中柔软的那部分像是融化一般——浪漫？轻柔？伤感？硬要说的话，罗昆此时的内心就像一缕黑色的丝绸拂过玲珑的水晶，浸入愈渐朦胧的黑夜。

震撼，沉醉，甚至于他差点忘了自己为何在此。

“从人类的角度，这片星河是不是很迷人？”非常不合时宜的，罗德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罗昆碍于自己刚刚的失态，没有多想，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我只能说，我们已经厌倦，更甚可以说是厌恶这片地方，它们太容易将一个种族泯灭在它们的光辉里。”

随着他的发言，罗昆所站的小行星突然提高了速度，周遭的行星表面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碎裂，伴随着地面的剧烈震动。

“怎么了？！”

“你即将看到，我们的毁灭。”

话音未落，前方的空间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暗黄色的巨大行星，通过肉眼就可以明显观察到这颗行星上居然有着一大块暗淡的区域。

“那是我们曾经的家，现在——”

就在小行星快要与那颗行星接触之前，罗昆都要准备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又陷入了黑暗。

“到底....那颗星球毁灭了？”罗昆试探性问道，但没有立即得到答复。

再一次回归光明时，他发现自己又站立在了一颗小行星的表面，不过这一次，这一颗体积如此之小的“石头”，将其称为小型陨石也不为过。

“多余的记忆，我已经无法在我们之中任何一员的意识中找到，我只知道，当我们的星球毁灭之后，我们整个种族做出的决策便是抛弃陈腐无法拯救的躯体，将精神存放在载体上，开始我们的流亡。”

“载体到底是什么？你？”

“我无从得知，我们在宇宙中漂泊了这么久，早已忘却了自己从哪里来，亦或是要去哪里，在你们人类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中，我们逐渐失去了目标，任由这颗承载着我们意识的载体漫无目的在星河中漂流。我们做出的选择，是进入休眠，直到我们的载体到达目的地，无论是哪里，我们只想为我们种族寻找一个家。”

“而我，则被选择为，整个种族的‘主’，在其他同胞沉睡的时候，我孤身一人守卫着它们，即便那并没有必要。”

“.....这和你们，不，是你，做出这种事有什么关系吗？！”

忍耐着听了罗德森医生，或者说，听了主的经历，罗昆终于忍不住在自己的幻境中怒吼道，至此为止，它所有的话都无法让他放下心中的仇恨与执念。

“可流浪的时间之长，超出了我的预计，终于，我也进入了沉睡。”而主好像并没有打算理会罗昆的咆哮，它继续着自己的叙述，“直到，载体的损坏。”

罗昆周围的场景又一次开始了扭曲与模糊。

再一次站立于小陨石一样的物体上时，罗昆明显感觉到，这块物体缩小了非常多，原来可以遮住眼前几乎一大半的视野的边缘，现在也向下移动了不少。

而在罗昆的身后，是一大片的小行星带。

“我苏醒于一次猛烈的撞击中，那时我们的载体进入了一处我们从未遇到过的大型陨石带，而将我唤醒的那次撞击后，我们已经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同胞，它们永远消失在那个地方，永远，永远…

我意识到，我们必须在最近的、有生命的星球登录，并且完成族人的安置。

万幸的是，我们看到了一颗蔚蓝无暇的星球，也就是这里，被你们称之为‘地球’地方。”

就像是等着罗昆的回应，主的发言到此就停止了下来。

霎时，虚无的宇宙空间中陷入了一片奇怪的死寂。

罗昆的内心，愤怒之中开始掺杂入了一丝矛盾。

“所以，你的做法就是将这座繁荣的城市，与你们毫不相干的城市，化为废土？！这就是你的做法？为什么？！”

“为了种族的延续，我必须这么做。”

废土之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