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旭

大道理是：天气的好坏能一定程度上影响人过活的心情，雨天会让人感到压抑，晴时使人充满干劲与希望。

人自小被灌输这种思维，多年的潜在影响早已使其根深蒂固。就好像，一个人说太阳光真难受会不被他人理解，甚至当成神经病。下雨的时候不带伞出去抚摸雨珠，却被家人拉回来一通教育：当心感冒。

家人…呵，居然是跟你们说着，才又一次记起这个虚妄的名词。逝去的双亲不知何时被绝望的我抛在脑后，我要的只是活下去，而不是因为感情用事一时犯傻。

我喜欢雨天。

并不是说我厌恶阳光，偶尔的日光浴同样给人以舒适之觉。只不过淋雨的时候，会在生活的重压下得以松一口气，被绝望疲惫等等负面情感冲击得发热模糊的大脑能够在洗礼之时变得理性而清晰。

晒太阳就足够调理心情的话…还要雨天做什么？

也许一番说辞后，你们会觉得我的人设是高冷、孤僻的怪异帅哥。其实正好相反：生活已经够苦了，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去，做一个有趣幽默的人不也轻松愉快？当然帅哥是没跑了。

父母留下的房子和存款虽然能够很长一段时间内使我衣食无忧，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假如我成天无所事事地去挥霍，恐怕再多的钱都填不满一个人的欲望。相对的，我过着不委屈自己也不过多消费的工读生活：一般早上在大学随缘听课，下午一点到六点打工，晚上回家或者偶尔泡泡吧这样子。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陪伴我，直到哪一天我换上了正常成年男人的心脏，耗费半生过上持家结婚育子的无聊生活。

同时，今天是晴是雨，对那些麻木的心来说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雨撑伞，晴就不带，从生重复到离去。多少简洁易懂的道理。

可对于我这类有时敏感的人来说，或许永远无法找到践行这种定式的答案…

…………

这天晚上，林东旭做了个噩梦。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这玩意或许没那么可怕，因为大部分超越普通人承受能力的噩梦都会被大脑选择性遗忘。最多只是半夜惊醒，听一会自己格外响的心跳后，在再次袭来的困倦中安然入睡。第二天就算仍记得一点片段也不会有多少实际影响。

林东旭却是好几年没有体会过噩梦的滋味了。

突如其来的强烈恐惧，与恍若现实的恐怖代入感险些将他的强悍心理防线也冲垮。他死死攥着被子一角，冷汗遍布在一张俊俏的脸上。身体长时间的颤栗摇动床板，惊醒了正在打鼾的另一个男子。

【喂，喂？！旭子？】男子翻身下床，看东旭这么一副模样顿时心生不妙之感，直接掰起他的上半身使劲晃。

噩梦中的青年，脸已经因为剧烈打击而涨得血红一片，沉于夹缝间挣扎着却难以睁开眼睛。

“咳，咳咳咳！”青年在男子的大力出奇迹下，被怼了背部正中心之后突然咳了出来，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

“暝哥…”刚醒的他一口气没上来，空喊了人名后又继续咳嗽不已。接过男子递来的热水后猛灌一口，方才能顺气说话。

“窝糙，胸口好疼。”林东旭捂着胸口，自他醒来后一股若隐若现的疼痛便作用在他胸膛的正中间，犹如一根根短针在不停地进出，难以忍受。

【估计是噩梦做得胸闷气短，正常的。】柳暝说道，【等好过点后先去冲个澡】

林东旭的抱歉卡在喉咙里，毕竟和面前男子的关系都胜似兄弟，相互扶持快三年了。再说什么打扰你休息真是没有多大必要。

………

浴室中

林东旭站在莲蓬头下，任由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自头顶划遍其较好的身材，最终落于无声之中。他本不该冲冷水澡。

但胸口异常疼痛的同时，心底也反常地升起些许燥热。为了按耐住即将点着的火药桶，他只好一咬牙将龙头转到蓝色区域。

“估计是压力太大了吧”他没头绪地想道，梦中的一切仿佛真实发生过一般萦绕在他心头，居然清晰无比。

闭眼的时候不自觉地颤抖，不安感再次袭来，他猛地在水中甩了甩头，似是要让自己从本该过去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林东旭没有察觉到，由红绳牵引挂在他脖子上的一小只火焰蝎子，在他发牢骚的时候，一双小眼睛中闪过一丝丝细微的火焰。

………

完事后我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此时合租的暝哥早已再次和周公同游去了，自隔壁床传来一阵阵悦耳的呼噜声。我打开手机瞟了眼锁屏：三点二十三分。说来奇怪，此时的我几乎没有一点困意，精神得跟睡了八九小时一般。全身还不断有暖流涌动，我下意识抚了抚额头，没有热度。

百般无聊之下点开微博，正打算刷一会关注的人，却突然看到写在微博热搜第一，后面跟着红色“沸”的一行字：壮我华夏，雨女现世。

雨女？这21世纪怎么还有这种存在？

阴阳师里失去丈夫、守在桥边的那位？

脑补的同时我手指也没停下，点进了标题的寥寥数语中，浏览着全文。

大致讲得是一个之前在村子中受人敬仰崇拜的神女，其强悍的呼风唤雨能力被下去考察的地方官员看重，如今造福于华夏干旱缺水的土地，今年秋天的农作物收成整整翻了一倍？！都说泱泱华夏，如此大的国家一年的产量该怎么计算不用我多说，居然如此轻易地依靠一个人增产一倍？

嘶，看来这个什么神女的能力不仅仅是像呼风唤雨一般笼统。应该类似于精准操控降雨量和刮风强度的能力，这一波分析精髓吧…等等，这娘的超自然能力吧？！难道X战警从漫画里蹦出来几个？21世纪相信的科学呢？

我反射弧好容易转回来后，直接被震惊到不行，甚至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超自然的能力一旦发觉第一个，接二连三地只会越来越多吧？到时候世界的秩序…

不敢想，这下好，又比刚才清醒了百倍，还tnmd是被活生生吓明白的。

我抄过搁在地上的笔记本，打开网页不断地更换输入，检索着信息。几乎文章中有点关联的词我全部搜了一遍。七岁前居然是一个普通人？和我一样父母双亡，在被供作神女前一直是独自居住…身高喜好恋爱状况是…这是哪个无良媒体写的diao东西？？

突然，一张合照映入我的眼帘。

我本来就跟看一张普通图片一样，随意地点开想瞅眼所谓神女长得好不好看。

结果，一点开图片，我的目光就被照片中央处的一双眼睛仿佛是漩涡般深深吸了进去，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饶是以我的定力都不自觉地感到渗人：一双无神又冷漠的，犹如常年浸透鲜血般妖异的暗红色眼瞳。与此同时，我感到一阵眩晕，地面好似立体化了一般将我整个人不断向下吸扯着，好似有无数双手试图接触我、将我拖下深渊。

刚刚缓解的疼痛又来了，这次是脑中好似一瞬间被针扎了一下、触之即离的感觉，对意识已经快模糊到底的我来说，无疑是最有用的清醒剂。我瞬间从那种“快要被拉下去”的状态中回复过来，手机上的图片也刹那间被一个灰色的叉号替代。

好险…要不是关键时刻那一下提醒，危机意识告诉我百分之百意识会被彻底拉走。面临的后果可就不是现在坐地上喘粗气那么简单了。

好痛…胸口快裂开了……

眼皮越来越沉，尽管我拼尽全力想瞪大眼睛保持意识。但仿佛霎时被抽干了精力，我直接一头栽倒在地板上。

………

早上起来东旭不免被暝哥打趣，怎么睡相又进步了，从床上到怼在地板打呼噜。

经过昨天补觉后，林东旭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只一点，此刻他正叼着一片面包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周围或前或后错过的路人都聊着超自然能力，林东旭慢下脚步，微微皱眉，说到这个…他其实不是一点头绪没有。

他自己就经常做那种极其清醒的梦，梦醒后细思却隐隐感觉有无法理解的寓意。但除去昨天那个以外，其余全部是不平不淡的梦境，梦中的情感波动可能比普通人还少很多。

还有昨天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的事

极致的噩梦自然不用提，从胸口剧痛到检索到那张照片，再到针扎大脑的提醒。再说他是普通人恐怕林东旭自己也不会信。

难道只有我看了那张照片出问题了？

林东旭想着，突然有一种极度不妙的感觉自心底升起。他顾不上赶路，连忙打开网页和微博检索“雨女照片 问题” 出来的结果令他瞬间脸色惨白。

“一晚上失踪几万人？开…开什么玩笑”林东旭差点把手机抖到地上，一股剧烈的后怕无法阻挡地占据他的精神中。没有猜错，如果不是昨天他运气好被弄醒拉出来，恐怕现在的失踪名单里也会有他林东旭的大名。

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万个人根本就不是失踪…而是大概率被拉到人类未知的黑暗维度中，同死亡无异。

天下从来不会有不需要代价的馅饼，人类得到许多，乐得以为自己在那一刻能够主宰世界般。可知道，这个世界（特指主角所在的维度）上并非没有神明啊。

向来违抗神明的人类，都不得善终。

为爱？可笑，在真正意义上的力量压迫下，空有那颗炽热的心脏和发热的头脑，无与其匹敌的实力。如何在天罚来临时保护心爱之人？

转角处的阴暗中，一个看不清面容却身材姣好的女子靠在红色砖瓦堆砌而成的墙上，一双灵动的蓝色眼眸眼无声地看着正停在路边思考的青年。

见青年将狐疑的目光投向她这边，女子这才悠悠转身，微微露出一丝笑。摆动裙角的同时，如纱般华丽的白色外衣犹如一对蝴蝶翅膀般伸展开，加上消失前的惊鸿一瞥，无疑给人一种花开一瞬却只求落寂的极度美感与震撼。

林东旭仅看到一闪而过的清晰外衣纹路，待他赶到时原地剩下的只是女人留下的淡淡花香味。

………

【不好意思，林东旭是人家的丈夫呢】另一处阴暗角落，女子眯起眼睛，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令其面前类似骷髅的爬行物种几乎一致地往后退着。

【所以，不能让你们这种东西，随随便便就去打扰他哦？】闪烁间，一道光芒便自明亮缓缓消散，女子在骷髅们看来一步还未迈完，下一秒却已出现在它们身后。而为数不少的骷髅齐齐被分成两半，发出惨叫的同时，狂飙着血融化入地下。

…………

那家伙…到底是谁

我趴在课桌上，一边无聊地刷着微博一边想着之前拐角处没能见到却肯定在观察我的人。

我瞳孔一缩

“疯了吧，夷族？”

我不想去追什么星星啊海诚哥！

微博热门中所谓爬行的骷髅，图片中显示的不正是嗜杀成性，喜吃人，只在黑夜中行动的恐怖种族？值得一提，在它们的血盆大口之上，和雨女一样是一双血红的眼睛，唯一不同的是眼珠被混沌所替代。

末日要来了？这样想着，屏幕上划动的食指一顿，一条“仅华夏一部分地区频发奇异事件”的微博瞬间打破世界末日的遐想。是诅咒？

脑子飞速转动的同时，胸口再次剧痛起来。

这次痛楚远超过昨天晚上的总和，甚至有一种“心脏马上要爆炸”的感觉。

就在我倒在地上预备打滚的时候

一声清脆却刺耳的轰鸣炸裂在我耳边，我睁开眼，教室竟被一片火光覆盖，身边的人甚至连惨叫都没出来，一个接个变回了夷族，便化为灰烬。

它们的目标是我？

我夺门而出，仰头发觉整个学校都被点着了，巨大的火光和烟雾直冲云霄。

夷族…不对，这些能变化成任何人的生物显然超过电影中无智商的野人不只一点。怎么搞的？

等等…怎么整个城市都被点着了？

我环顾四周，再次仰头

天空甚至都变成了深红色

“咔嚓”玻璃碎裂的声音

这个世界崩塌，我一下子晕了过去。

………

此时，换成黑色制服的女子正环抱着林东旭，男子身体的温度突然诡异地上升，女子一惊，忍着被烫伤的痛苦继续搂着他。一声脆响，饶是她的实力，竟也毫无抵抗地被一股气浪弹开。

林东旭倒在地上，不断有黑气从他的身体蒸出，他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也随这些排出变得红润。

【啊拉，看来是“你”呢】女子悄然收起一秒前已然出鞘的武士刀，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地上的男子。

【他太温柔了，不是吗？】她动容般微微抿起一弯唇瓣，深紫色的眼瞳中隐匿着万千柔情。【所以，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但他永远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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