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公布票选结果排位,”云苍渺清清嗓子,拎起了面前桌上的黄纸,“第一顺位,张鉴。”
不出所料,毕竟是许沧海亲传,法学一脉嫡宗,本身是寒士出身,却又得到了归属方家的曹宇琮的推举,票数第一根本不值得意外。白玉楼指尖飞旋,不住旋转着自己那支从不离身的玉箫,同时冷眼观察着面前桌边所有人的反应。
曹宇琮本人倒还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但是一边的陈弼面带喜色,想来应该是和方家达成了什么交易或者共识,可见张鉴肯定投靠了世家一方,若说原本还有疑虑,见了陈弼的反应也该知道已经板上钉钉。
“第二顺位,许静仪。”
也算是意料之中,许沧海颇受爱戴,这种感情转移到她唯一的女儿身上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本身许静仪人望不俗,在法学一脉的排位也相当靠前,比之其他人还是颇有优势的。白玉楼指尖轻叩桌面,长长叹出一口气,示意云苍渺继续。
“第三顺位,莫相问。”
白玉楼抬起了头,目光幽深。莫相问第三位,到这一步世家的打算已经昭然若揭。票选之后就是庭前辩法和武试,票选最后一位直接淘汰,而辩法和武试的分组则是第一对第四,第二对低三,也就是说莫相问会和许静仪分在同一组,他们所选中的这两个人里,一个必须淘汰掉另一个。
不过这也就是说……白玉楼看着一边捻须微笑的纪轩文,若有所思,方家选择了独占大头,因此选择强压宇文恭的选票,但是如此做法,却也会把张鉴和宇文恭划到一组一决雌雄,或者……世家全体达成共识扶持张鉴?
“第四顺位,宇文恭。”
果不其然,儒门世家共有四门,陈、方、纪、颜,这一次的推选,颜家由于世代纯儒不学法学而无法插手,方家陈家沆瀣一气,纪家分明独木难支难以抗衡,只能任方陈两家摆布。白玉楼微微叹息,两大世家联手,倒真的难做得紧。
但若是……三家联合?虽说可能性微乎其微,方陈两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还可以,纪家可是一直和陈家有所摩擦,再说纪家有执令在手,对于刑部应该没那么大的野心,也应该有吃不下去的自知之明。
这么想的话……白玉楼看向了曹宇琮。
方家也有执令在手,如此行事却也不怕打破世家平衡被其余三家针对么?一门两执令,对于世家的局面是极大的破坏,陈家如此居然也能忍?方家这次还真是大出血啊。
或者说……他们与局外的颜家达成了什么共识……白玉楼弹叩桌面的手指陡然一僵。颜家世代纯儒,出的最多的就是礼部执令,若是想对三师兄不利的话……
对于世家来说,一家一执令无疑是平衡状况,这一次由于上代圣司何太平的操作导致颜家空落,局面略微倾斜,但好在颜家的不满自有另三家对付,圣司一派占据优势,堪堪维持住了平衡。
但是颜家这一代的家长颜文远,白玉楼也算有所了解,是他的同辈,是何太平师弟,外出立小宗的百里无惧之徒,据云苍渺的说法,算是继承了颜家的纯儒传统,儒心无瑕的君子,这样的人,也会和其余三家合作么?
或者说,因为年轻,更有野心?
不管怎么说,若是能肃清世家势力……白玉楼忽然一悟,如今的局面,可能正是他的老师何太平刻意留下,虽说凶险,却有一举成功的契机。白玉楼行棋最擅出奇制胜,也许这也是何太平的用意,想让他一举成功?
如今的局面……圣司一系势大,若要强推举措也不是不行。但是……白玉楼摇摇头,现在相这些还是早了些,当务之急还是拿下这个执令,再多一位执令,胜算自然大增。
“第五顺位,陈姝佳。”云苍渺放下了纸卷,“依照惯例,最后一位失去资格,陈师叔,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规矩如此嘛。”陈弼摆摆手,满脸堆笑。
“那好,票选前四已定,天心。”
“在。”旁听席上的玉天心连忙起立。
“将结果张贴于书山各处。”
“是。”
吩咐完了玉天心,云苍渺回过头,拍了拍手,“第二环节已毕,诸位师叔若有疑问,现在还请提出,如果没有,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个环节了。”
“弟子票选,历来公正严明,又哪里会有异议。”纪轩文咳了两声,虽然年迈,但却不是圣司同师,也只得云苍渺一声师叔,“不过现在就出题,是不是太急了一些?”
“现在是多事之秋,能尽快安定下来自是最好,以免夜长梦多。”云苍渺笑了,“既然都没有异议,那我们直接开始吧,来人,笔墨伺候。”
早就在殿外待命的路行夜听见召唤,对着身后和她同样端着纸笔的弟子们轻轻点头,鱼贯而入,走进了文载龙渊殿。
“辛苦了,小夜。”白玉楼看着走到身边开始研墨的路行夜,轻轻点点头。
“分内之事。”路行夜冷冷地回,白玉楼也知道自己的御坊听候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心情很差,尴尬一笑,灌了口酒。
第三个环节,便是出题。所有执令正御圣司,一人出三个文题,文试辩法时从中选一题作为主题进行论辩。这一次要选的是刑部执令,主题当然是论刑论法之类的,经典就那么多,想剑走偏锋也没什么空间。
一人三题,不过两刻钟便已完毕,云苍渺拍拍手,示意路行夜将所有人的考题收走,“那么文试定在明日辰时,还望诸位师叔不要缺席,今日到此为止,诸位辛苦了。”
白玉楼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长叹一声,直接软倒,瘫进了椅子里。
“每次开会啊,我都觉得我跟前朝魏武没什么区别。”云苍渺抢过茶杯灌了一口,“架空圣司大权独揽,可我为什么这么不爽呢玉楼?”
“因为大师兄你完全是在做苦工啊,你看这家伙被架空还一脸舒爽的样子。”何雨怡从旁听席走过来,提起茶壶又给云苍渺倒了一杯水,斜眼看向了瘫在椅子里的白玉楼,“闲职圣司做的开心不?”
“哎呀怎么能这么说我,什么叫闲职,我可是一直在思考,所谓力者劳身智者劳心嘛。”白玉楼懒洋洋地摇着扇子,“请帮我倒一杯茶多谢。”
何雨怡差点气血上涌把茶壶扔在他脸上,思前想后这货好歹还是现在的儒门圣司最后还是放下了壶,只是气势汹汹地掷出了一杯茶。
“啧,这么凶干什么。”白玉楼撇撇嘴,略一伸手,扇子一旋,茶杯已经稳稳落在了扇面上,洒出的水也被无形气机牵引,尽数倒灌回杯中,没有一滴落地。
“玉楼你怎么看?”云苍渺微笑看着柳眉倒竖的何雨怡,轻声问了一句,“你觉得那群老狐狸是在打什么算盘?”
“张鉴呗,还能怎么办。”白玉楼抿了口茶,“只是不知道他们会出什么手脚了,文武双试综合排位第一者才算赢,张鉴文试便是能拿第一,武试了可怎么办?先不说四师兄武试必定第一,他连许师姐都打不赢的话,又要怎么当这个执令?我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
“大概是有什么阴邪手段吧,摘星阁常年卖那些个奇门暗器,买点说不定能行?”
“给四师弟配个暗器能打赢你么”云苍渺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能。”
“那他们也该知道没什么办法赢老四吧?再怎么蠢,老了也该成精了。”
“我倒是希望他们想到的是暗器,就怕是别的什么我们提防不住的玩意儿。”白玉楼摇着扇子,叹了口气。
“书楼里,可有强行提升功体又不至于留下病根的方法?”
“有啊,咱们,佛门,都有这种灌顶之法,但提升的效率很低,就算给张鉴用了,也追不上四师兄才是。”
“再加上暗器?”
“加多少暗器也不够。”白玉楼摇着扇子,忽然脸色一变,“除非……”
“除非?”云苍渺眯了眯眼。
“合欢宗,日月齐光!”白玉楼猛地把扇子拍在手心,“只需与合欢宗累年高手运功双修,日月齐光就可以把二人功体调和至同一水准,没有副作用,双修过后二人功体之和可能还比之前有所精进!”
“合欢宗……”云苍渺眼神幽深,盯住了一边的何雨怡,“如果他们真的是做此打算,该怎么办?”
“合欢宗的话咱们有霞姨这层关系还算有优势,但问题是,他们想要把张鉴提升到能和四师兄抗衡的程度,整个合欢宗也只有霞姨够标准,但是霞姨三十年功体得来不易肯定不会答应啊。”白玉楼也翻了个白眼,“其它人的话应该不足为虑吧。”
“早作准备为好吧?”云苍渺微微一笑。
白玉楼看着自己大师兄的诚恳眼神,不由得浑身发毛,“别看我啊我也没什么办法……”
云苍渺不为所动,继续盯着他。
“大师兄你……”白玉楼忽然又换上了一脸委屈,“四师兄是你师弟我就不是啦!”
“你比较强嘛,不是那么的需要照顾。”
白玉楼无奈,“好好好我做我做还不行嘛!我天赋异禀又不是我的不对你们咋就这么嫉妒。”
“小怡?”
“?”何雨怡撑着左脸,百无聊赖地转了过来。
“替我通知一下四师兄,今日戌时,来我醉生梦死阁,”白玉楼顿了顿,“我来给他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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