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洞庭湖畔，风云聚散（4）

“所以，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回去了。”白玉楼放下茶杯，颇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少女。

红尘幽梦楼楼主，凌渡红尘凝雪霁。

“不解风情。”凝雪霁白了他一眼，“我没事情就不能找你了？”

“我该说过，我们两个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白玉楼叹了口气，用余光瞪了一眼似是在窃笑的鱼忘机，“且不说会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我……”

“是是是你儒门声誉清明不应该和我们幽梦楼有接触……”凝雪霁打断了他的话头，“那圣司你那只鸽子我可就炖了？”

“……好好好是我不对快放过小暮。”白玉楼无奈，那只叫小暮的信鸽是他不多的心爱之物，书山墨海唯一一只灰鸽子，不像书山其他鸽子那样训练有素，只认识醉生梦死和幽梦楼，但却是白玉楼凝雪霁苦心训练出来的珍品，传讯速度胜过普通信鸽三倍，是他们俩专用的信鸽，“所以呢？有事就说说呗？吊我胃口你很开心么？”

“因为圣司你这么好脾气的人不耐烦就很好玩啊。”凝雪霁掩口轻笑，“好了好了不闹了，其实是我怕再过一天两天这城里再来几个门派人多眼杂不好聚头，这才用这种方法找你过来，你不是在信里让我注意情报嘛，那我就注意咯，就这样。”

“那找我过来……也是一样的理由？”鱼忘机指节叩着桌面，忽然抬头看向了对面的舞红袖，“别告诉我你们两个用的是同一套情报网啊？”

“……”舞红袖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视线，“倒不是同一套，但是我们俩在你们来之前就交流过了……”

“不愧是同门师兄妹啊，感情真好。”白玉楼嘴角再抽，“行吧行吧，我和老鱼也不是对头，说不定那天我就得叫他大舅哥了对不对？”

鱼忘机阴森森地笑笑，举起了手上的茶盏。

“别当真嘛我就是说说……再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不也代表你和小夜和好了了那你还不得千恩万谢……我去你还真扔啊！”白玉楼一低头，还盛着一半茶水的茶盏从他头上呼啸而过，沸水倾下，被白金色的浩然气托住，缓缓落在了一边地面，茶盏则被一只水袖凌空卷住，一扯一振，飞回了舞红袖手中，重新摆回了案上。

“你们俩要打就打，别糟蹋东西好嘛？”不满地瞪了他们俩一眼，摘星阁主重新给鱼忘机又续了一杯，“还有等我们俩说完正事再打好不好？”

“红袖你有所不知，这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现在要不是凝楼主在这，指不定他会说什么呢。”鱼忘机从怀中取出一方白帕，一边擦手一边缓缓道，“我这也是给他个警告，是给你这维持秩序。”

“……行行行说正事。”白玉楼咧咧嘴，鱼忘机这般口气越听越像自己，瞬间有点明白了平时大家都是怎么看自己的，也就暂时咽了这口气，敲了敲桌子，“所以二位姑娘都打听到什么了？能不能给我们两个没有情报渠道的说说啊？我这冒着被这傻子打破头的风险在这可不是听你们唠家常的哦？”

“咳咳。”舞红袖威胁性地瞪了一眼鱼忘机蠢蠢欲动的右手，清了清嗓子，“这次的伏魔大会是琼侯李阙……”

“说重点说重点，别说我们俩都知道的好不好？”白玉楼用扇背叩了叩桌面，一脸嫌弃，“说点正规渠道拿不到的信息就行了，都不用浪费时间。”

“爱听听不听就出去！”舞红袖差点把手里的茶壶都扔出去，大家都是朋友都很熟这是事实，但无论多熟这货都能把你惹出火气来，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结果她这边才把火气按下去，抬头就见一个茶盏凌空飞向了白玉楼，然后浩然气又起，白玉楼自空中摘下茶盏，顺着桌子推回凝雪霁身前。

“哎呀别这么大火嘛……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们继续。”白玉楼迎着三人吃人的目光，打开折扇遮住了下半脸，“你们继续，我不说了行了吧？”

舞红袖看了看凝雪霁，看见后者对她点了点头，这才又清了清嗓子，“据我们了解，这一次虽然是琼侯的止武司主办，但是琼侯本身并不完全算是朝廷的人。”

“不是朝廷，还会是谁？”鱼忘机轻轻微笑。

“李氏。”凝雪霁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迎着白玉楼鱼忘机惊奇的目光，又加重了调子，“李氏。”

“意思是我们一个处理不当就被拐上造反的贼船了？”白玉楼迎着凝雪霁的目光一缩脖子，“喂！我就发表发表意见还不行啦！”

“你不用说话，我来就行。”鱼忘机抄起绿豆糕直接就拍进了正在叫屈的白玉楼嘴里，接着拎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就往他嘴里灌，同时面不改色地看向凝雪霁，“其实他也不可能明着拉我们去和李氏造反，但是他的一切意图都带着李氏的影子也没错，李氏一直想要举事推翻当朝陛下取回李家天下，而想要举事，无论是高手还是江湖势力还是情报网他们都远比不过朝廷，因此他们一有机会就一定会拉拢我们十六家乃至你们幽梦楼还有风云阁，因此我们都要小心，免得被当朝圣上抓住把柄，祸及宗门。”

“但是这种事，一旦扯上，皇上一向都是宁可信其有，所以……”

“只要透露出一点可能倾向李氏的苗头，就会被皇上逼到李氏一边去。”凝雪霁接过了话茬，直接无视了一边一边咳嗽一边对着鱼忘机做各种威胁手势的白玉楼，“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琼侯能够受圣上指派执掌止武司总理江湖之事，证明圣上还是信任他的，也就是说圣上心中他虽然姓李，但姑且还是顺民，伏魔大会人多眼杂，瓜田李下，他更不会露破绽才是。”

鱼忘机有些讶异地看了凝雪霁一眼，“凝姑娘说的没错，但我们也要注意不能轻易和这位侯爷做交易，以免真的被绑在李氏的战车上。还有别的消息么？各家人马都怎么样了？”

“到今天，已经有十家入城。”舞红袖又给自己添了一杯，“不算忘机你的棋会，我的摘星阁和圣司三人，刀剑枪弓琴画术七家也都已经到了，佛道两家代表也已经来了，不过并未入城。道门代表落脚西城门外三十里的清虚观，佛门代表则落脚北门外不到三里的松澜寺。风云阁的少阁主百里央也已经入城，但是行踪不明。”

“还有拳气医合四门未至……”鱼忘机搓着衣角若有所思，“那你们可有苍生的消息？”

“有，也是我今天想告诉你的最重要的消息。”舞红袖正了正脸色，如临大敌，“可靠消息，苍生顺位第二，螣蛇，已经入城，不知身份，不知目标，不知修为，但可以确定必定是有任务在身。”

“诶，你不是出钱和苍生做过生意请过人家的螣蛇么？那个螣蛇修为如何？”鱼忘机踢了踢一边闷闷不乐已经吃了大半盘茶点的白玉楼，“诶？说话！”

“现在又让我说话了？”

“好好好啊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动手，我道歉。”鱼忘机无奈，“快说快说，对这条隐藏的毒蛇了解的越多越好，快。”

“螣蛇……我与他交过手，大概也猜得到他身份，不过不能确定不能对你们说。”白玉楼又打开了折扇，“但是我可以说，他若是发起疯来，带走老鱼，带走我，都是有可能的，我们天下四奇，只有太宰那老货可以稳吃，但是吃下说不定就得入道。”

“这样的高手……九州可不多啊……”鱼忘机眉头紧锁，“他用什么兵刃？”

“这就是我大概确定他身份的凭依。”白玉楼叹了口气，“螣蛇用的是剑，一口锈剑。”

“原来如此，我也知道你以为是谁了。”鱼忘机点点头，不过眉间依旧愁思满皱，“来的路上我就遭到了苍生勾陈的刺杀，现在他们又派出了螣蛇进城……来者不善啊。”

白玉楼挑了挑眉，忽然幸灾乐祸，“哟，你也被袭击了？勾陈，对你还挺客气嘛。”

“也？你什么意思？”

“我来的时候也被袭击了，出手的是无双，苍生的九天。”白玉楼嘿嘿奸笑，“你看天下第一杀亲自动手，是不是证明我比你出名有分量？”

“圣司你没事吧？”鱼忘机还没说啥，凝雪霁倒是先开口了，按说这货还好好坐着自然不会有事，但是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一句。

“能有啥事，放心。”白玉楼摆摆手，“不过结合你们的情报，苍生目前城中可能不止螣蛇一人，听这意思很可能是三个人，啧啧啧，这样的阵容恐怕能吃下一个宗派的代表了吧？”

“那么……苍生历来无利不出，是谁会雇苍生此时进城呢？”鱼忘机深深叹息，“魔教没有什么消息么？”

“嗯……魔教远在西北大漠，我们的情报网实在是……”

“但其实仔细想想，有哪会有什么疯子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伏魔大会，来者自然不会是十六家中人，那自然只能是魔教方面想要淌一趟这个浑水。”鱼忘机缓缓抬起茶杯，吹开了水面上的浮叶，“就只有这些了么？”

“暂时就只有这些了。”舞红袖有些担心，“如果螣蛇真的……”

“放心，如果他真是我们猜的那个人，他就不会和任何人拼命。”白玉楼潇洒起身，“那我也该告辞了，时候不早啦还有人等我呢。”

“圣司我送你。”凝雪霁丢下茶杯，跟着白玉楼的脚步离开了阁楼。

“红袖。”鱼忘机看着阁楼门，直到完全听不见那两人的脚步声，才忽然敲了敲桌子，“你信任你这位师妹么？”

“凝师妹？她怎么了？”舞红袖有些奇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啊？”

“你不觉得她和白玉楼走的太近了么？”

“那有什么，毕竟也是共过生死的朋友，志趣相投有什么不对。”舞红袖笑了，“忘机你多虑了。”

“但愿吧……”鱼忘机微微皱眉，“我也原以为他们只不过是朋友，直到刚才……凝姑娘的语气，和白玉楼如出一辙，所以……你家这位师妹，很可能对儒门的圣司有男女之情。”

“诶……但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吧？江湖儿女不计小节，反正我觉得没问题啊。”

“总之……替我多关照关照就是了，我也就是跟你说一下，免得以后你被自家人骗到。”鱼忘机喝下最后一口也站了起来，“那我也该回去了，走了。”

“喂喂喂什么叫被自家人骗！你说清楚啊忘机！”

“自悟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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