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昏睡了多久,似乎外边儿的天都黑了,江无邪终于醒了,青柚小心扶她起身,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迎着青柚怪异的目光,她来到了铜镜前,往铜镜这一瞧,却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她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的脸,道:“我的妈呀…这脸怎么肿成这副样子?可怕。”
青柚满脸担忧都写在了脸上,她跟在江无邪身后,吞吞吐吐道:“小姐,你刚才梦见什么了?”竟然给哭了?
江无邪停住揉捏脸的动作,认真想了想,一脸无辜,道:“记不住了…”突然她又露出个惊恐万分的表情,“怎么,我难道说梦话了?”
“不…不是…”青柚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于是干脆道,“小姐,我们回府吧?”
“不急。”
“啊?”青柚愁成了一张苦瓜脸,“小姐,你又想去哪呀,不早了,再不回去…”
江无邪打断她,露出一个狡猾的笑来,拉住她的手道:“青柚啊,交代你件事儿,且附耳过来。”
…
翌日清晨,一身暗红色朝服的男人,面色威严,步履带风的向青暮轩走来,话语却不失温和,“青柚,大小姐呢?”
青柚忙迎上去,屈膝一拜,问:“老爷刚下朝就来青暮轩了?”
江肆脚步不停,只说:“无邪呢?”
青柚道:“小姐不在家中。”
江肆的脸唰的一下变了颜色,停下来,横眉问道:“她去哪儿了?”
“小姐听说老爷最近身体不太好,于是去了城东的观音庙,说是要为老爷诵经祈福,可能明日才会回来。”
江肆板着一张脸,责备道:“尽添乱!”
他甩袖愤愤离去,招来管家钟叔,道:“派人去城东观音庙接大小姐回来。”
“恭送老爷。”青柚松了一口气,低头见那被自己拧得发皱的丝绢,心尖都疼了,嘴里喃喃道,“菩萨一定要保佑小姐平安无事啊。”
…
江无邪以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却忘了人非草木。
前世的长安城是怎样个支离破碎犹历历在目,尽管她当年在百姓口中是个怎样不堪的祸国妖妇,尽管她曾善待的百姓都未曾善待过她,她现如今还是不忍,不忍自己深深依恋的这个长安城再次沦为破壁残垣。
而这一切都起始于徐承率土匪在千刀岭附近引起骚动,徐承耗费了两年的时间抢兵夺粮、养精蓄锐,两年之后又在千刀岭彻底揭竿而起,从此引起国内战火纷飞,才让蛮夷有机可乘。
她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她此番前去千刀岭就是为了阻止徐承。
对于此行,她早早做了功课,她知晓千刀寨的大当家就是徐承,是前朝七王爷的亲将,本是驰骋疆场的好汉,却在七王爷兵变失败后落草为寇,实在是虎落平阳,英雄落难无可奈何之举。
前世她也曾听过徐承的威名,他曾以一人带领百余士兵击退了侵犯长安的北漠蛮夷一万大军,颇有人来杀人,鬼来灭鬼的气势!
自落草为寇以来他原也安分守己,可不知怎的,近些年却干起了强抢村民、烧杀掳掠的混账勾当。说他是本性所当,不是受了小人蛊惑,她江无邪可不信。
她于是借着去观音庙祈愿的由头偷偷去了千刀岭,她混在被千刀岭土匪抓走的百姓之中,乔装打扮终进了千刀寨。
到了千刀寨,她和那些被抓了的百姓一起被关进了地牢,潮湿的地牢之中,幽暗而昏惑,满鼻的都是浓黑的馊味与霉味,人们不安的呼吸声沉重而颤抖。
环视四周,她隐隐有些疑惑:若徐承派人出寨抓百姓是为了补充自己的兵力,那为何抓的净是些儒生妇人?
正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名青衣侠服身形魁梧的男人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走进了地牢里此人便是是徐承。
被关押在此的人被他恶狠狠的目光吓得要么缩成一团战战兢兢,要么三五个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如此看来镇定自若地盘腿独自坐在一边的江无邪也就太过于打眼了。
徐承长满老茧的手执着一把锋锐的弯刀,向她逼近,还没等江无邪反应过来,那刀锋便已抵在了她宛若凝脂般白皙的脖子,徐承一双鹰眼射出的目光沉稳而尖锐,他审视地盯着江无邪。
须臾,他像是确定了什么,冷冷地开口道:“你是那人派来的细作?”
江无邪闻言一怔,她极快地恢复了镇定,坚毅的眸子不甘示弱地与之对视,她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承脸色莫名变换,似思虑了许久,他竟收回了弯刀,“你这丫头,有点儿意思。”徐承如是说着,可他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却有些吓人。
他好生打量了一番江无邪,道:“天下皆知我徐承是个赌徒,今日,我跟你打个赌,如何?”
江无邪表面上依旧是平静地看着徐承,心下却暗自起疑,徐承口中所说的细作到底是谁,谁又会派细作来此呢?难道徐承派人抓儒生妇人就是为了抓细作?
只听徐承继续道:“今晚,你要是能毫发无损地逃出我这铜墙铁壁的千刀寨,我就饶你一命,你可敢?”
江无邪决定暂时先抛去那些疑惑,应对眼前之事才最要紧,她此次前来仅是为了劝阻徐承再派人为祸百姓。
她故意扯起一边嘴角,用格外不屑地语气嘲道:“就不敢赌个大的?”
墙角静静坐着一个少年,浑身脏兮兮湿淋淋的,像是从泥巴坑里刚捞出来似的,唯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格外明亮。
闻言,他嘴角微上扬,明亮的笑眼里灿若星辰。
又听江无邪继续道:“我今晚若是能将这地牢里的人都救出去,你保证不会再下山抓人,且得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
江无邪见他有些犹豫,挑了一下眉毛:“啧,怎么了,你不敢呀?”
“哐!”的一声,徐承一拳砸在牢门上,他瞥了一眼牢门上拳大的凹坑,目光阴冷:“笑话,天下还有我不敢的?赌就赌!”
“我倒要看看你个小丫头怎么把这么多人都救出去!”他转身喝道,“兄弟们,咱就和这小丫头随便玩玩!”
夜至深,人们心里紧绷着的一根弦在倦意地压迫下渐渐松弛。一股黑烟从江无邪的嘴中慢慢呼出,渐渐弥漫了整座地牢。
看守地牢的几个狱卒视线开始发花,眼睛逐渐眯成了一条缝,只消片刻功夫,一个个趴在方桌上昏睡过去。
再看看地牢里关押着的人也都双目轻阖,入了梦乡。
她的目光扫过那个蹲在墙角的少年时似乎是滞了一下,像是什么触碰到了她的心里深处,她愣了那么一瞬:“这少年…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江无邪快速在脑海里搜索,记忆中却捕捉不了半点与他契合的东西。迫于时间的紧迫,江无邪只当自己方才是一时错觉,于是匆匆回过神来,从铺满稻草的地上摸索出一枚簪子,是她偷偷藏在这里的。
她熟练地开了地牢的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几个狱卒身旁,确定他们是被迷晕了无疑,如吹过的一阵风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地牢里。
墙角的少年轻轻睁开眼,双手抱在胸前:“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真是有趣。”
他低眉一笑,嘴角梨涡轻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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