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羽，你想要这把剑吗？”

“想！”

“为什么呢？”

“师傅，你已经问了我很多次了。”

“但你的回答总是不一样，哪个才是你呢，白羽？”

“我不知道，我很茫然，我只是，很憧憬。”

“白羽，在收你为徒这件事上，我从不去思考对错，我只知道我从未后悔过。”蓝怔将一柄奇异的剑交到江白羽手中，说到，“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罢，便见到蓝怔神魂离体，光华四溢，一改垂死之姿，仿若回到六十八年前。随后，神魂升入半空，同时也在不断崩毁，这时，一阵声音响起。

“韶年倚孤剑，舞象行九州。无人如我战天下，黯淡江湖景。 解兵入枫林，独饮青梅酒。醉里懵懂红尘戏，难平相思苦”

最终，蓝怔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丝神魂随着这声音的落幕而消逝，独留江白羽一人遥望远方的暮霭，痛苦又无奈……

霖州城内的一家客栈内，江白羽正倚坐在窗边，怀抱一柄纸伞，深邃的夜空映入眼帘，悲痛的往事涌上心头。

“悲愤无用，唯有行无悔事，方能证道路之坚定。”

说罢，翻身飞出窗外，独自在霖州城中穿梭，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谢家小院。

院内的一间普通的房间内，云落正要熄灯入眠，却听到窗户被打开，转身望去，见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是你！”

“多日不见，过的怎样？”

“呵呵，我能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说完便拔出放在床头的长剑，朝江白羽攻去。

江白羽不欲缠斗，眼疾手快，直接夺取云落手中剑，随后一把捉住他的衣领，带着他一起攀上房顶。云落看不清黑夜的情况，也不敢乱动，只能不停的咒骂着江白羽。

江白羽将云落带到一个高耸的佛塔，他将云落丢到到塔顶，此时的云落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只能像瞎子一样摸索这周遭的情况，突然，他脚下一滑，摔了出去，却被江白羽抓住手腕，就这样悬在空中，不知所措。

“这是哪啊！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

“嗯？你看不见吗？”

“和你没关系！”

“那我放手了，我可告诉你，这里怎么着也得三四十丈高。”

“别别别，别放手！”

“好啊，要不，你做我徒弟吧！”

“……”云落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应对，只的沉默。

“唉，真是个硬骨头。”江白羽一把将云落丢到塔尖的位置，看着这个慌张不已的少年，陷入沉思。

“放我回去！”云落抱着塔尖，大声的吼道，“喂，你听到没有。”

“啊？”云落的吼叫声将江白羽拉回现实。

“啊什么啊！我这几天真是够倒霉的。”

“拿着！”江白羽将云落的剑抛出，“我帮你把剑带来了。”

“干什么？”

“云落，你为什要练剑？”

“啊？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回答我就是了。”

“我明白了，就是入门的过场，师傅收徒前总是问上一句。哼，你病的不轻啊。”

“别这么多话，回答我，你为什么要练剑。”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我已经有师傅了，没法拜你为师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不可能有师傅，我大致能猜出来，你身边虽然有很多剑客，却没有人教你，你的剑是自成的，但还不成熟，而我，可以帮你！现在，回答我吧。”

“你确实很厉害，没错，我的剑法都是看别人练剑时摸索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要练剑，喜欢剑，于是便练了。”

“嗯，不错。你是北川人吧。”

“是，怎么了。”

“我大概能猜到你的身份了，虽然很麻烦，但我还是想收你为徒。”

“我不可能成为你的弟子。”云落毫无迟疑的说出了这句话，却又萌生出一丝失落，眼前之人虽行事奇诡，但也是个确确实实的用剑高手，心中不禁纠结到：他也许真能做自己的师傅吧，但……

“好吧，你答不答应我都无所谓，现在，拿起你的剑，和我过几招。”

“做不到，我什么都看不见。”

“你能！”

“我……看不到，无论我多强，一到夜晚，便是最弱的剑客。”

“抬头看看天空有什么？”

云落抬头望了望，一片漆黑之中，只有一轮明月。

“月亮。我只能看到月亮。”

“是吗？”江白羽也抬头看了一眼，“嗯，确实只有月亮。你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不对。”

“这样吧，”江白羽扯下一节衣袖，“我蒙住双眼，这样我连月亮也看不到了，现在的我，才是天下最‘弱’的剑客，我要出招了。”

“等等……”云落还没说完，就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一个不稳，向后倒了过去，却又被一只手扶正。

“你太依赖眼睛了，要知道，即使在白天，对手也有办法让你的眼睛失去作用。你要适应不用眼睛的战斗。”

“难道要用听得。”

“不同的地形，风的声音与流向皆会不同，兵器碰撞的回声，脚步声，气味，甚至直觉都会成为致胜的关键。”

“这太难了。”

“确实很难，将你带到此地，本是要看一下你的身法如何，但现在，我有更好的主意了。”

“你要做什么，将我送回去啊！”

“若你能连续挡下我的十次攻击，我就放你回去。”

“不可能的，我做不到！”

“你能！我要出招了。”

这一夜，江白羽出了数百招，云落却没有挡下一次。

“我不行了……”

“再来！”

云落正准备挨下这一击时，却出现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确实听到了纸伞划过空中的细微声响，他今夜听到过这种声音很多次，唯有这一次最清楚。他下意识的举剑格挡，当纸伞与长剑碰撞的那个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将他包裹。随后，他倒在了第二招。

江白羽伸手捉住云落肩膀，欲将他拉起，云落却抓住了他的小臂，激动的叫到，“我挡下来了，我真的挡下来了。”

“蒙中一次，有这么高兴吗？”

“哼，有一就有二，我很快就能挡下十招。”

“记住刚才的感觉，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啊？这就没了？”

“你挨打还挨上瘾了？”

“切，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随随便便就那打败你！”

“嘁，就你那点本事，别活不到我这个年纪就英年早逝了。”

“你肯定比我先死！”

“好了好了，别这个死那个死的了，休息会吧。”

云落又“嘁”了一声，依旧是抱着塔尖坐在，模样有些滑稽。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说到，“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江白羽。”

“江白羽？没听过，你本事不错，名气确是小的可怜。”

“哈，我为人低调，知道我的人不多。”

“也许吧，那你为什么不佩剑呢？”

“我的剑从不离身。”

“从不离身？可你只有一把伞，难道那把伞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能借我看看吗？”

“你若是能做我徒弟，待我死后，便将它传给你。”

“嘁，一把破伞，还死后传给我，我才不稀罕呢。”

“云落，你真的不想做我徒弟。”

“其实，我……”云落不知该如何回答，江白羽能为他解决战斗的难题，但，其他的难题呢？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我师傅说他收我为徒，从未后悔过，他也告诉我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不会后悔的选择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心之所向，唯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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