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一下,被无数的虫子,用求偶的眼神凝视着,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这可不是一双,或者两双眼睛这么简单的事情。
数十双的复眼之中,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宛若漆黑石榴内囊的圆形瞳孔,这些瞳孔里的眼仁都扩散得很开,把虹膜都挤压得仅剩下很细很细的一丝,里面酝酿的,全都是扭曲的情愫。
繁衍。以及,畸形、却又无比旺盛的食欲。
各种情感,层层堆叠,在无数的复眼之中,像是万花筒一样不断地旋转着,分裂成无数的、一朵朵盛开的花,然后这样花的花瓣再扭曲着延长伸展,然后将人彻底的纠缠包裹,拆吃入腹。
很明显,其中并没有什么切实存在的爱情,只是一些类似于引诱剂一般的玩意儿,但是常人又怎能分辨呢?
把雌虫捣碎成汁液,再萃取出与繁殖相关的荷尔蒙成份,那么比起活生生的雌虫,雄虫会更加热衷于去追逐那些沾染了汁液的冒牌货。
这种虚伪的爱意恰似漩涡,又如深渊,偶尔向内挤压,或是向外放射,但是最终只能徒劳的不断坠落,最后溺死在狂爱的无尽深海之中。
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
想象一下吧,让你心中挚爱的冻鳗美少女和你浪漫约会一天,从逛街,再到逛累之后的歇息,那种汽车旅馆的歇息,充斥着粉红色暧昧气息的歇息。
不管是英梨梨还是雪之下雪乃,或者是烈海王都好,感受那种被柔滑轻抚、箭在弦上却不发的纠结美妙到让心脏鼓胀的快意,再乘以个114514倍,大概就和现在差不多了。
罗夏脸上仿佛面具一样的微笑消失褪去。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是双瞳中已经开始带上了迷茫的怔愣,手里抓着的手术刀刃的刀尖,竟然不自觉地微微下垂了几毫米。
就好像被风吹拂的幅度。但是对于对身上每一块肌肉都有着强悍自控能力的罗夏而言,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种微小的变化瞒不了盐城。她选择了……加大力度。
她的左脸,依旧是圣洁得能让萨德侯爵开始歌颂爱与美德;但是右边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向上推搡,歪斜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瞳孔收缩又如针尖。
“我爱你。”
盐城开口说道。
——“我爱你。”
所有的虫人……不仅仅是虫人,连围绕着鲜花飞舞的小东西,或者是蜷缩在泥地里准备褪去丑陋坚硬黑壳的蛹,全都机械僵硬的扭过头颅,对罗夏如是说。
全世界都在对罗夏诉说爱意。
“我爱你,那么漫不经意,
仿佛爱着的是深渊,而不是车辙。
我不倦地、无限地爱你,
哪怕已经醉酒,受尽了蹂躏。”
这场景称得上是怪异。一个癫狂的脸部痉挛的金发女人,一边缓缓念着情诗;而她座下那些畸形扭曲的生物们,也好像陷入了恍惚与虚幻的幻觉之中,神经质地重复嘟囔着那满怀虚伪爱意、实则只有食欲的絮语,然后开始神经质地啃咬起手指关节或者是跗肢关节。
堆挤在一起的复眼,几乎像是真正的野兽般冒出火花来。
从盐城的身后,远方的地平线尽头,射来了一束光。
那是一束,就好像夏日泳池水面,折射着七色光线的斑驳的光团,在没入盐城脊背,随后从她那一对标志微挺的肉团中央,放射了出来。
在很短的一瞬间,在就算是敏捷如罗夏都无法闪避的倏忽,这一团蠕动的彩光开始扩张,变大,化作圆环,最终涨大成了扭曲极彩色的光带,然后从在场的每一束花草,每一块被啃噬到坑洼的鲜肉,每一个人,每一只虫子的身上,极快地拂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
这种感觉并不美妙。
因为这圈扭曲的流光在经过皮肤的时候,不仅仅诡异的带着重量;它就好像一只多脚的环节动物,每一对跗节状对爪上都好像沾了一点轻微腐蚀性对毒素,带来一阵微刺与让人脚趾蜷曲对痒意。
盐城满意的笑了笑,就像是端详着一块满意的糕点,端详着罗夏,然后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所有的虫人都站了起来。
也在这一刻,桌子,台布,椅凳,还有华丽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餐具,全都想秋天的草叶凋零,化作枯黄焦褐的碎屑,坠入草与鲜花丛中,消失不见。
未食用完的碎肉和内脏,因为失去了依托,直直地坠在了草丛之中,然后瞬间腐败化成了泥黄绿的汁,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罗夏与盐城两两相对,期间有各种扭曲畸形,又满怀食欲与情玉的虫人夹道相印;盐城向罗夏伸出了手,状似邀请。
可罗夏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盐城姣好的细眉皱了一下,倒也不是特别的诧异;她一边伸着手,迈开腿,践踏在草坪上,然后踩踏在那些腐败的肉汁上发出湿濡的回响,一步步地靠近了罗夏。
最终,她将她柔软温热的手心,紧贴罗夏的脸颊。
然后,那好似矽胶吸杯的嘴,吟唱出声。
“来吧……”
“啦啦啦……”
抑扬顿挫。这是不知名的歌谣,明明是在唱诵着,但是乍一听,却更像是情难自抑时脱口而出的,爱的啼鸣。
——“啦啦……”
其他的,丑陋的,畸形的,散发着恶臭的,完全游离在人类审美界限之外,连畸胎瘤都较之更为靓丽的虫人们,也一同的,唱出了这怪异的歌谣。
然后,盐城动了。
她依旧维持着柔荑轻抚罗夏脸颊的姿势,但是却开始后退行走;而罗夏也好像脸上被装了吸铁石或者涂了强力胶一般,开始跟随着盐城的步伐前进。
——“啦啦……”
——“啦啦啦……”
——“啦……”
虫豸们的歌声一直不停,这乐音起伏不定,声部混合成诡异又协调的和音,罗夏每迈开一步,它们都要吟唱一句,然后再他的脚落在地面上的一瞬间,这歌又戛然而止。
黑暗,开始吞噬周围的空间。明明是艳阳高照的仲夏,天空却又如泼了墨汁一般,不断地向四周侵蚀渗透。
不仅仅是天空,还有整个草原。
最终,仅剩下,以虫人所簇拥为界限的,短短的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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