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错位

山洞开始剧烈摇晃，碎石砂砾不断下落，岩壁上出现裂痕，巨大的声响几乎将格瑞丝的喊声盖过去。

“快走！”格瑞丝一边喊一边用手示意。

三人沿着记号往来时的入口奔去，摇晃的地面对她们的速度造成了极大影响，更加恶劣的是，岩壁坍塌，将格瑞丝所做的记号一并抹除，格瑞丝仅仅是凭借着记忆在寻找出口。

又是一道巨吼从后方传来，伴随着沉重而急促的脚步，格瑞丝轻易地判断出，那必定是一头熊在向她们追来。

无法知晓那是否是山岩熊，但相比起用纹章能够应对的灾兽，山体坍塌才是现在最致命的问题。无论如何，她们必须跑出洞穴！

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岔路，在格瑞丝记忆中，这是进入洞穴之后的第二个岔路口，岩壁上清晰的记号表明着格瑞丝的方向没有错。可就在她们即将穿越这个岔路时，上方的岩石突然坍塌！紧要关头，格瑞丝一把将伊耶塔推向了对面，自己则被另一股力量拉回。巨石落下，将这条通道彻底堵死。

格瑞丝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被发光棒照亮的尽是洋洋洒洒的尘埃。她听见隔着巨石伊耶塔在喊她和克莉斯的名字，而下一刻，身后的巨吼仿佛已近在耳边。

“快走！”克莉斯一把将格瑞丝拽起，往未被堵塞的另一条路跑。格瑞丝也迅速回过神来，跟上她的步伐。

地面的摇晃渐渐停止，山洞各处仍在不时发生着塌方，跑了一段路后，克莉斯感觉那东西没有再继续追上来，于是稍微放慢脚步，问格瑞丝：“那东西没追了？”

“应该暂时甩开了。”格瑞丝也没有听见那东西的动静。

克莉斯松了口气，放开格瑞丝的手，停下来休息。

气氛忽然陷入沉默，格瑞丝和克莉斯彼此对视，脸上都有种古怪的神情。

“你是不是……拉错人了？”格瑞丝首先开口。

克莉斯摇头：“没，我拉的就是你。要是不拉你一把，你就得被那些石头埋了。”

格瑞丝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总觉得事情还是有些怪异，克莉斯毫无疑问首先要保护的是伊耶塔，而伊耶塔为了要激活纹章的力量所以该和格瑞丝在一起，至于格瑞丝……

总之，该在一起的分开了，不该在一起的却在一起了。

“当务之急，是和殿下会和。这个洞穴四通八达，你能找到其他的路出去吗？”克莉斯问。

“不知道，但可以试试，我们先回到刚才分散的那个地方去确认一下方位。”格瑞丝说。

“不怕遇到刚才那个怪吼怪叫的东西？”

“那或许就是山岩熊，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它么？”

“……有道理。”

可是二人往回走没几步，便发现通道已被落石堵塞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那头熊没有继续追击。

“怎么办？”克莉斯问。

格瑞丝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二人只好沿着这条通道往前，在一片未知的黑暗里寻找其他的出口。

地势渐渐出现了一些倾斜，格瑞丝感觉到她们是在往下走，仿佛是在通向地心，这令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格瑞丝，你确定我们这样能走出去？”就连克莉斯也开始忧虑了，“我们这好像是越走越深啊。”

“除了这条路，我们别无选择。”

一路上虽然有看到过几个岔路口，但要么仍旧是通向下方，要么就是被堵塞，就好像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暗中主导着她们的命运，让她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帝都附近有如此宏伟的地下洞穴群，竟然没有人发现过么？”格瑞丝忍不住发出疑问。

“这里是原始森林，人迹罕至，多豺狼虎豹和蛇虫瘴气，况且这洞穴如此隐蔽，要不是你，单靠我和殿下绝对发现不了。不过，倒是有几个关于断剑崖的传说似乎与此有关。”克莉斯回忆道。

“什么传说？”

“断剑崖的形成，历来有多种说法，其中比较玄幻的说法是，远古时期，地上灾兽横行，人类无力抵抗，只得求助于神明庇佑。其中有一位神明，叫做阿尔杰农，因其手握一把名为‘月焱’的神剑，因而被人们称为‘剑神’。传说中，这位剑神与一只巨大的灾兽不眠不休地战斗百年，月焱神剑也在战斗中断成两截，即便如此，他仍旧用断掉的剑插入灾兽心脏，将其封印。后来，这个灾兽的身躯化作了如今的月焱山脉，而那柄插在灾兽心脏之上的断剑，便化作了现在的断剑崖。”

这个传说倒是和亚尔弗列德有几分相似之处，格瑞丝心想这或许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同样被掩盖起来了。

“阿尔杰农后来呢？”

克莉斯摊手：“不知道，或许你可以问问殿下。”

格瑞丝脑海中灵光一闪，接着脸色便沉郁起来。或许她搞错了，伊耶塔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便不是什么山岩熊，能够令她如此冒险，除了亲信什么人都不带就闯入原始森林，甚至不惜和自己一起深入未知洞穴，为的只有一样东西——纹章。

跟着传说，伊耶塔寻找到了北方边境的亚尔弗列德的地宫，从那里找到了一块纹章；而如今，伊耶塔再次跟着传说，诱骗着格瑞丝一起，来到了这阿尔杰农战斗过的断剑崖下。

果然，格瑞丝听见克莉斯那个传说的后续：“据说把柄月焱神剑的剑身中镶嵌着一颗神石，有着强大的神力。神石伴随着断剑一起被埋入地下，不仅封印了灾兽，还持续庇佑着月焱帝国强盛繁荣。如果传说是真的话……”

“那我们此时，就是在不断接近这颗神石的路途中，”格瑞丝接道，“并且，这颗所谓的‘神石’，在你的殿下看来，其实更像是纹章对吧？”

克莉斯偏过头，看着格瑞丝沉郁的脸庞，嘴角微挑：“觉得自己被殿下欺骗了，不开心？”

格瑞丝沉默。

“可是，我却很嫉妒。”克莉斯忽的将格瑞丝推到岩壁上，一手撑在她脑袋旁，“格瑞丝，摸摸你的怀里，那个东西还在吗？”

格瑞丝有些惊讶地望着克莉斯媚中带刀的表情，她知道克莉斯说的是纹章，当然还在。

“克莉斯，你……”

“我不知道殿下对你是什么感情，但是她愿意把她赌上生命得来的纹章放在你身上，而不是我。仅仅是因为你能够使用纹章的力量么？她难道没有考虑过，如果你能够使用纹章的力量，却背叛她呢？如果你背叛她，她该怎么办呢？”克莉斯在格瑞丝耳边轻语，冰冷的嘴唇像刀锋一般轻触着她细嫩的耳垂。

格瑞丝的心脏开始加快跳动。

“我没有想过要背叛她。”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背叛她，这不重要，”克莉斯几乎是含着格瑞丝的耳垂在呓语，丝丝热气轻搔着格瑞丝的心神，“但是她信任你，胜过在她身边多年的我。格瑞丝，殿下生长的环境从来就不是象牙塔，我曾经就是被派去刺杀她的人，我最清楚在这个帝国里、在皇帝的周围，有多少人想要殿下的命。”

这番话如同响彻格瑞丝耳边的惊雷，克莉斯竟然是曾经想要刺杀伊耶塔的人？

克莉斯轻轻扣住格瑞丝的下巴，抵着额头直视格瑞丝的双眼：“殿下有很多秘密，她所背负得比你想象的还要沉重一万倍，可是别忘了，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她愿意把她同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你，格瑞丝，我真的很羡慕你。”

格瑞丝偏开视线。

“抱歉。”

克莉斯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格瑞丝的唇，然后拉开距离，深吸口气，笑笑。

“继续走吧。”

格瑞丝点头，待克莉斯转过头去，才悄悄摸了摸嘴唇，上面还残留着的些许酥痒，是克莉斯手指留下的。

下次得避免这种情形了，这么近的距离，她真的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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