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眼前的爆炸

当夜，由于附近并没有驿站，车队在大路旁扎了营。

格瑞丝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之后，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安定的因素。距离他们经过上一个城镇已经过去三日了，沿途人烟愈发稀少，尽是荒野，就像进入了一片无人区。

士兵们看起来非常放松，大概是因为望见天门山脉的缘故，沉闷许久的空气变得活跃起来，两国士兵坐在一起，谈论起各自家乡的风土人情。篝火跳跃，将这片营地照得明净，一阵风吹来，士兵们的影子立即随着火焰舞动。

“小姐，喝酒吗？”白日里的那名缈星士兵过来询问，“我看你挎着剑，应该也是习武之人吧？”

格瑞丝蹙眉：“你们不警戒？”

缈星士兵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小姐你放心，周围数百里渺无人烟，顶多有几匹狼，但我们这么多人，野兽不敢靠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格瑞丝语调微沉：“你们护送的，可是月焱皇女。”

那士兵听了，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没再说什么，转身向那群正喝得高兴的汉子大喊：“别喝了别喝了，今晚谁负责警戒？快安排一下！”

篝火边的士兵们兴致被打断，不由得骂咧了几句，但也还是纷纷站起来，带上武器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格瑞丝仍旧有些不放心，抬头望了眼天空，一弯细瘦的月亮在云层后时隐时现，昏黑的夜晚显然是猎手出猎的好时机。

她望向不远处那顶最为华丽的帐篷，炫耀般的装饰似乎在将自己的地位通告给所有看见它的人，倒是挺符合皇女尊贵的身份，但在格瑞丝看来，这就像对着老鹰展示自己颜色的彩羽鸡一样愚蠢。

格瑞丝试图站得离那顶帐篷更近一些，若是有什么危险也好第一时间保证伊耶塔的安全。可当她刚挪出去一步，立即被四名御剑师中的其中一位以眼神警告。早在车队出发之际格瑞丝就试图和他们沟通，说自己是伊耶塔的贴身随从，但他们油盐不进，硬是不许任何人靠近。

格瑞丝无奈，也没回帐篷，走到不远处的马车边往地上一坐，手里抱着一柄军队制式铁剑，靠着车轮闭上了眼。

营地不久便陷入了静默，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从荒原上吹来呜呜的风声。

过去了多久？

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寂静中，一道细微的摩擦声响起，有什么东西“嘶嘶”地燃烧了起来，格瑞丝缓缓睁眼，在她目光触及那顶被四名御剑师守护着的华丽帐篷时，一阵耀眼的火光闪耀了夜空——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炸碎了这个夜晚的平静，冲击波携裹着泥土拍打着格瑞丝的脸颊，即使是爆炸的强光也没使她的眼皮眨一下。在她的注视下，那顶华丽的帐篷被炸得粉碎。

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有一个爆炸几乎就发生在格瑞丝身旁，幸而被马车挡了，车身震动，马儿血肉淋漓地躺倒在地。她听见士兵们的惨叫，看见本该守护着伊耶塔的四名御剑师抽出剑来，开始屠杀从爆炸中幸存下来的士兵。

格瑞丝望着不远处的闹剧，一动不动，像是在走神，直到有人坐到了她身旁。

“格瑞丝。”

那人用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喊。

如同梦醒一般，格瑞丝猛地转过头来，望向身旁的少女。少女微笑，笑容中掺杂着一丝苦涩。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说。

“伊耶塔……”格瑞丝声音很轻，几乎被周围的吵闹掩盖过去。

此刻，伊耶塔的身上不是皇女华丽的衣袍，而是如后勤人员一般的粗布衣服，头发裹在头巾里，手里捏着一张面具。这个形象，格瑞丝在之前的旅途中注意过很多次，但从未想到过她竟是伊耶塔所扮。

格瑞丝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忽然被不远处的打斗吸引了注意。她转头，看见那名和她说过话的士兵正在和四名御剑师的其中一位男性决斗。御剑师对他这幅抵抗的模样似乎很感兴趣，不急不忙地逗弄着他，轻易地躲避着他无力的进攻。更远一些，另外三名御剑师已经将营地里的人清理完了，也看戏一般围上来。直到这时，才终于有人发现了坐在马车旁的格瑞丝。

由于光线昏暗，他们一时并没看清楚坐在格瑞丝身旁的瘦小人影是谁，但格瑞丝他们却是认得的。

“哟，那不是皇女殿下钦点的三品御剑师格瑞丝小姐吗，这戏好看吗？”一名男性御剑师发出戏谑的声音，“还是说你被吓到了，腿软站不起来了？”

“体谅一下人家啦，她已经没有主子了，马上还要被我们杀掉，很可怜的！”一名女性御剑师娇柔地摆了摆手。

“刚才怎么没在她那也放一枚炸弹啊？让她和皇女一起升天该多好，省得麻烦。”另一名女性御剑师责问自己的队友。

“铿！”

“总得要给点娱乐的机会嘛，不然多无聊。”正在和缈星士兵过招的男人抽空插了一句。

缈星士兵被一记重劈击退几步，身上早已布满剑伤与烧痕，不断喘气，看起来已难以支撑。他一边警惕着面前的御剑师，一边偏过头朝格瑞丝喊：“小姐你快跑！跑进山里去，我拖住他们！”

格瑞丝没有答话，也没有起身。那四名御剑师也没有逼近，从容不迫地看着猎物发出最后的挣扎。

那名士兵见格瑞丝不动，急了：“你快走啊，必须要有人把真相说出去！我们要是都死在这里，就没有人知道真相了！”

“格瑞丝小姐，他让你跑诶！”那名故作娇柔的女性御剑师伸手朝格瑞丝挥了挥。

与士兵对峙的男人举起剑，笑问：“你能挡我们多久？一秒……还是两秒？”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男人猛然突进，一击挑飞了士兵手中的剑，接着将利刃划向了他的喉咙！士兵望着那道在眼前急速闪过的银光，知道自己已经做不到任何事，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铿！”

一道清亮的金属碰撞声在士兵面前响起，几乎震得他耳膜发疼，紧接着传来剑刃破开血肉的声音，却不是来自他的身体。他睁开眼，看见一道纤挑的身影挡在面前，制式铁剑在火光下闪着耀眼的寒芒。有人倒在了地上，血液从脖颈涌出，为这片荒芜的大地再添了一朵鲜艳的红花。

格瑞丝站在士兵身前，望向不远处三名震惊的御剑师，迈出步伐，跨过地上那具尸体。

杀意，开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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