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忙不迭地跪下来,连声哭泣,“小姐,我哪里错了,我改,求您别撵我回去!”
“春杏,你先起来再说……春杏……”
“小姐……”春杏哽咽不已,红了眼眶,甚是绝望。
周越一惊,心下大动,她说出这话,必然是思虑再三,只是,她想过数种可能,却没料到春杏这般胆小。
她哭到伤心之处,肩膀一耸一耸的,连鼻头都红了,显然煞是委屈,周越不由得发笑,自己当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如今的春杏,可不是日后那个掌管吴家东院的内管事,她现在就是一个小丫鬟,听得主子不要她了,哪里能不恐慌?
周越连忙从地上扶起她,帮她擦擦眼泪,这才道,“好了,傻丫头,别哭了!你听我说,我并不是要撵你回去。”
“小姐……”春杏闻言,擦干眼泪,低声道。
周越见她如此,越发觉得自己蠢笨,她拉住春杏,试图将温暖传递给她,“春杏,我回来的这些日子,我待你如何?”
春杏坚定地点头,“小姐待我极好,从来不把我当丫鬟看。”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晶亮亮的,似乎是怕周越不信,格外认真。
周越轻声笑了起来,她活了两世,那些记忆中的年少时光,早已模糊,如今见到春杏这般,倒是倍感亲切。
她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目光柔和,“春杏,我既然待你好,又怎么会生了心思,撵你回去?”
春杏看了她一眼,嗫嚅道,“那……小姐是……”
她伸手握住春杏,言语信任,“我啊,是有大事要拜托你呢!”
春杏愣住了,显然不太相信,却见周越神神秘秘地附耳过来,且说了几句,她便“呸”了一声,叫骂起来,“好他个不要命的宝来,混账东西!大少爷对他这么好,他竟然还做出这种事情!”
春杏低声咒骂几句,又瞧了瞧周越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拍拍胸脯,又道,“小姐,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
周越闻言,又是一笑,放心,她当然放心。在这个家里,除了周莹,她最信任的人,只怕就是春杏了,就是吴聘及父母亲都要退避三舍。
只是,这些话说出来,太过惊悚,周越清清嗓子,只道,“我等着你回来。”
春杏心知这是周越信任她,又是感动,泪流满面。
主仆俩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丫鬟的扣门声,周越理了理衣服,忙唤她进来。
来人是个小丫鬟,名唤翠柳,生得一副喜庆的圆脸,就是为人有些八卦。
周越前世的贴身丫鬟便是她,见她进来,也没多刁难,轻声问道,“怎么了?”
翠柳眼睛一转,漂亮话便是脱口而出,“小姐,西院的漪小姐来了。您瞧瞧,她还带了吃食,可见是念着您呢!”
周越眉头一皱,有些怒不可歇。只她还没说话,春杏便已开口教训翠柳,“放肆!你这是哪里来的规矩?西院的漪小姐来了,为何不禀报小姐,由小姐决定见不见!谁准你私自决定?”
翠柳身子一顿,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低声道,“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周越见翠柳吓得慌张的模样也是好笑,略微思考一下,便制止了春杏,又对翠柳道,“好了,你且去吧,把漪小姐带到耳房,我换了衣服就来。”
翠柳得了空,忙不迭地就走了。
春杏倒是气得不轻,“小姐分明不喜漪小姐,为何要委屈自己?”
春杏看得明白,只是周越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吴家,家教森严,不得她任性。
她轻轻叹了口气,拍拍春杏的肩膀,“你不懂。”
春杏较真起来,“小姐……”
“我原先也不明白,如今,却懂了。吴漪几次三番前来拜访,必定是过了明路的。我若是一再执意不见,爹娘自然会理解我归家不久,心情繁乱。可是,我那些叔叔,只怕就此离了心哪!为了她吴漪,我还犯不着如此。”说罢,她还拿了件衣服比划比划,语笑嫣嫣,“春杏,你瞧瞧,这件如何?”
春杏抬眼看去,那是件鹅黄色的衣裳,伴有细碎的绣花,甚是明亮,只因周越生得貌美,更是相得益彰,她笑了笑,答道,“小姐穿了这件,定会将那漪小姐比下去,只怕日后,她也不敢来了。”
周越听得她打趣,也没生气,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极好。
*****
周越换了衣裳,很快便到了耳房,老远便看见吴漪俏生生地坐在下手的位置,很是端庄。
她又不由地嗤笑一声,端庄?哪个端庄的大家闺秀会使下三滥的招数设计男人?若不是如此,赵白石又怎会娶她?想当初,赵白石大婚之日那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真真是好笑。
这大抵是报应不爽吧。
她心里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春杏不得不提醒二三。
“大姐姐,在笑什么?可否说与我听听?”吴漪突然开口问道。
周越看了她一眼,好似不经意,“妹妹说笑了,不过是想到了些许趣事?”
“哦?”
“讲的是农夫与蛇的故事。意思是做人不能恩将仇报,否则啊,一定会有报应。”比如你。
“是么?”吴漪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找回来的大姐姐并不是很好相处。
她似乎不太喜欢自己,否则也不会几次拜访,皆被拒之门外。
吴漪双手慢慢握紧,又看了她一眼,虽是同年出生,可他们到底不同。
这位大姐姐生得貌美,完全继承了大伯和大伯母的外貌,万里挑一。而自己,虽然长相清秀,和她一比,完全就是井底之蛙。
吴漪的思想慢慢放空,突然回想起了过去。
从幼时起,吴漪便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大姐姐。这位大姐姐,生来就是大房的女儿,娇贵聪明,大伯父疼她,教她读书识字,吴聘哥哥经常带她买甑糕吃,就连三叔也是宠她如命。
从小,她便是羡慕,只因自家哥哥只会读死书,爹爹更是古板守旧。
再后来,那位大姐姐在街面上走丢了,吴漪就成了吴家四院里唯一的姑娘。
大伯宠她,大伯母疼她,就连吴聘哥哥,也会给她买甑糕吃。
虽然她明白,他们不过是把对大姐姐的感情转移到自己身上,可她还是欣喜不已。
可如今,她回来了。吴漪心里突然七上八下,喘喘不安,好似有些东西慢慢流逝,她几次拜访被拒,心里却生了旁的心思,若是他们都不喜那位大姐姐,会不会……?
这些念头像野草一般疯长,逐渐茁壮,吴漪越发嫉妒起来。
她想的入迷,面上也显了几分,荷香唤了她几声,才醒悟过来,连声告辞。
周越瞧了瞧她的背影,手心微湿,她还是太稚嫩了,竟然还会心软。她气自己的不争气,却听见春杏对着食盒发愁,“小姐,这可怎么办?”
周越见她一脸纠结,也不多话,“叫他们晚上热热,我要借花献佛。”
春杏听了,这才喜笑颜开。
*****
吴漪送来的是葫芦鸡。她手艺不错,周越也没迟疑,命人做了鸡丝粥,一并拿到吴蔚文的书房去。
刚走到书房外面,便听见一声叹息。周越一愣,这才醒悟过来,此时,正是多事之秋。
吴家东院同沈家接了军需订单,却突然被人举报制假。若是不出意外,父亲吴蔚文应当在给左大人写信才是。
周越思量再三,这封信才是葬送吴蔚文性命的东西,连忙扣门打断,“爹,是我,吴灿。”
吴蔚文应了声,“吴灿,进来吧。”
“这大晚上的,怎么到我书房来了?”
周越放下食盒,摇头轻笑,“早些时候,西院的漪妹妹来了,做了些葫芦鸡,我就借花献佛,给爹送来了。”说罢,打开食盒,把粥递给吴蔚文。
吴蔚文接过粥,面带笑容,“是啊!吴漪的手艺确实不错。”
“爹这是……在忙什么?”周越明显见到了桌上的一纸书信,目光炯炯。
吴蔚文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没什么,不过是生意上的小事。”
周越却没相信,“军需订单怎么了?”
吴蔚文惊诧,“你怎么会知道?”
“泾阳谁人不知,我吴家东院接了军需订单?若不是出了事,爹也不必如此烦恼?究竟出了什么事?”
吴蔚文沉思二三,才道,“有人举报我们吴家东院参假,上头已经派人来查,我正准备写信给朴翁,希求解决此事。”
周越越过书桌,伸手拿过那封信,慢慢在蜡烛上点燃。
“吴灿!你这是做什么!”
周越看向自家父亲,目光坚定,“爹为什么要给朴翁写信?不就是知道是有人故意陷害么?他们既然敢来查验,必定会栽赃嫁祸给我们,我们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吴蔚文一愣,又是厉声呵斥,“那又为何毁掉给朴翁的书信?”
周越又是一笑,“众人皆知,左大人带兵,粮食靠的是咱们家。这件事必定是为了对付左大人,此时写信,并不合适。若是左大人为了自保,必定会断尾求生。爹岂不是危险了?”
周越把吴蔚文的沉默看在眼里,又道,“更何况,党派之争,本就是事实。咱们不如把信交给可靠的人。”
吴蔚文遂又问道,“谁?”
“太后特使-——荣寿公主。”
*****
周越与这荣寿公主的确有几分交情。在她短暂的一生里,也就碰上这样一个特别的人,因而印象深刻。
她很快在吴蔚文的同意下,给荣寿公主送了信,略微透露出王爷的野心,这些看似不痛不痒的言语,才是真真要人命的东西。
周越笑而不语。
她就喜欢看他们从高处跌落,报应不爽。
周越送了信,很快便部署了第二个计划,她在库房里埋伏人手,成功抓住了前来捣乱的查坤。
至于,阴差阳错地救了沈月生,这完全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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