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杨帆今天也是照常“下班”。

下班是舍友对他去网吧的一种戏称，因为像上下班一般准时、执着，雷打不动。久而久之，他们就嘲笑他“杨帆，你这每天哪是上网啊，你这分明就是在打卡上班嘛”，要是在学习方面也这么锲而不舍，他杨帆可能早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可惜没有如果，错一步，步步错。快速的下机，天色已然全黑，八点？还是九点？瞅了下手机，刚好八点半。喝掉诺大曲面屏旁边的最后一口雪碧，心满意足的起身回宿舍。长达一天不休止的战斗，让他在起身的一瞬，眼冒金星，脑袋昏沉，腿脚也有些不稳。

周遭是喋喋不休的叫骂，网吧的氛围让他心醉，他喜欢这种感觉，仿佛置身于战场。可现在他耳聪，眼花，四肢提不上劲儿，一口气缓下来，几步走出网吧，直到呼吸到外面还算新鲜的空气，整个人的状态才有所好转。

他对天发誓，他要休息，明天绝对不会再按时打卡“上班”了。

刚在网吧对面的小面馆点了碗热气腾腾、份量十足的加蛋刀削面，该死的李舍长便来催命了，提溜起手机，爽口的削面混杂着杨帆略有暴躁的嗓门，

“李舍长，咋滴了，有什么屁快点放啊，老子正吃面呢？！”

“吃面？！吃什么面，赶紧回来。早上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今天早点下班，大家好一起去跟师范联谊。”

“有这么一回事儿？”杨帆尴尬的回问，他记不得了，一天的泡吧，他大脑早就歇菜，哪记得这些三六九的鸡毛蒜皮啊。

“上网给你脑袋上瓦特了？！”手机对面的李桐差点没当场爆炸，早上出门时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这杨帆也真是的，他好不容易和女友花玲策划了一场工院和师范的联谊，决不能搞黄。

“我不管啊，你现在必须、马上、立刻回到宿舍，好好整理整理，争取在联谊会上给师范女孩儿们一个惊喜！”李桐真是比他亲妈还操心。这都快毕业了，一个个单着，算怎么一回事。

“大哥，我正吃面呢，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省得拉低咱们宿舍的颜值。”杨帆知道李桐为宿舍兄弟好，可他这是瞎操心，单身不单身，是一场所谓的联谊能挽救回来的？

单身虽然很苦，习惯自己的右手不就好了。

“非得让我亲自去请你？！烟酒全给你免了，吃的也都给你包了，少废话，听到了没有？”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还是李舍长明白他的尿性，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害得他还在这里假装吃面，这下有酒有肉喽。

吸溜了几口面，招呼一声老板，付完钱便一头扎进侧边的巷子里，他打算抄小路回去，不然谁会像憨憨兜个大圈。

巷子里乌漆麻黑，直到快走到头，才看见从拐角投来犹如病恹一般的灯光。

一条黑黝黝的狼狗盯着他。杨帆差点没吓个半死，在他走出巷子的一刻，黑夜里绿幽幽的双瞳，与他的黑眸正好打上照面。

谁家的狗，这么大只，也不拴条绳，估计是附近居民楼的，这群畜牲，经常这么干。碍于这狗的体型过大，杨帆也不敢轻举妄动，当下只好往前走，用余光来警视这黑狗，这狗也不动，愣愣得看着他，借着灯光，似乎身上有伤，而且他还闻到了一股下水道的恶臭，肠胃一阵翻滚，还好他强忍住了，不然当场得吐。

这狗什么情况啊？不会跟他有仇吧。

距离拉开了大概有50米，前边有居民楼投出的白光，过了居民楼，再走几步，就回到学院后门了。然而在他松懈的一刹，后边的黑狗，迅速向他杀来，像头饿坏的野狼。

我滴妈！杨帆魂儿都炸出来了，腿脚一软，不受控制的往前摔，但他也不管不顾，忙用吃奶的劲喊救命，同时手忙脚乱的往前刨，没跟他开玩笑吧，这狗他娘的来真的？他可听说过有人晚上被狗撕咬至残废，身上没一块好的，别提有多吓人了。

他心里祈祷，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硬着头皮跑了几步，身体虚得不成样儿，泡吧的后劲儿上来了，巨大的疲惫感袭来，加上一整天光吃垃圾快餐，哪还有什么力气。

后背受到冲击，黑狗直接将他扑倒在埋汰的泥泞地上，杨帆也不愣，连忙用手臂交叉环绕护住自己的脖口，黑狗低吼连连，像染了病，直接死咬住杨帆的脚踝，那种扎进神经的痛楚，让他整张脸都快扭曲了。

草！草！草！

也不知道这死狗哪来的气力，就这么咬着将杨帆往后拖，他没有可以抓的东西，便用十只手指死命扣住地面，结果硬生生划出了十道印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畜牲板板，劳资怕球你？！杨帆身子一甩，用自己的右脚不停的踹这畜牲，手边抓着什么就往畜牲脸上扔，可这畜牲不为所动，那绿色的瞳孔不知何时竟是血色的红光，死咬他脚踝的同时左右摇晃，持续一阵后，杨帆别说是跑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黑狗这时也松口了，杨帆躺在地上哭了，满头大汗加上脚踝的巨痛，他哑着嗓子喊求饶、叫救命，没人，没人，还是没人出现，漆黑的巷子里，杨帆一点点的心灰意冷，他脑海里突然多了许多东西，家人、朋友以及20年的人生。

黑狗始终没有像其他流浪狗一样冲他狂吠，杨帆莫名感觉到恐怖，在那昏沉灯光下，黑狗渐变血红的双瞳以及冷肃的神情，决然不正常，蔓延至躯体的颤抖，让他冷汗连出，吞咽了口唾沫，空气像是在这一刻凝结，灯泡滋啦滋啦的闪烁，灯光下黑影一跃而过，杨帆只看到了那条藏在黑狗右眼下的伤疤，便被其一口咬住脖颈，迸溅的血液疯狂流窜，他意识逐渐模糊，灵魂往下掉坠，脑袋一歪，瞳孔张得极大，气息全无。

确定眼前人类不再挣扎，黑狗这才松了口，那条伤疤晃得刺眼，杨帆依稀记得，他以前是养过一条小黑狗的，它右眼下同样也有一条伤疤，那是他不小心开水烫到的，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将小黑狗丢在下水道，对小动物而言，下水道的环境和高度是致命的。

可那小黑狗分明是死在下水道了啊！

黑狗的牙齿很是锋利，似乎是在按部就班的执行任务一样，它迅速在杨帆的胸腔开了个碗口大的口，一点点把心脏吃了。

身体的其他部分他却没有动口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从四周涌来一群大小不一的流浪狗，心照不宣的啃食躺在地上的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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