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北方的天空并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连空气都结冰了，天空的蓝色显得有些寂寥的苍白。已经失去生机的树木在苍白的天空下无比孤独地站着，一望无际的荒野上什么都没有，风轻轻地吹过就连一点波澜都不会有，似乎风都不愿意在这种没有生机的土地多待，急速地离开着这里。

远处的白云似乎已经和苍白的天空混合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这是云彩还是天空，而我们呼吸出来的白雾慢慢地飘向天空，混迹在荒凉的白色世界里面。也许这就是北方特有的环境吧，万物枯死，只有呼啸的风声还有自己的马蹄。

“这一路还真是荒凉呢。”

莉雅在我的胸口再一次睡着了，虽然说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避免被镇民恐慌，可是之后莉雅就只是愿意坐在我的怀里了。我看着一边的天气，有些忍受不住这莫名压抑的沉默，如果说不说话的话，一个人在这么空旷的地方会寂寞到崩溃吧。

薇尔雅可不是一个合格的旅伴。

“这里曾经不空旷。”

薇尔雅听到了我说话才开口，接着说，“很多魔物。”

她的意思应该是说这里有很多魔物吧，那么在这里的人们也真的是非常辛苦，还要面对着大量的魔物。在这里被彻底清缴之前，人类一定苦于被魔物袭击。

难怪那个镇子里的人那么反感魔物。

“和魔物战斗，究竟是什么感受呢？”

我好奇地看着薇尔雅，不知道薇尔雅会不会愿意提起当初战斗时候的事情。薇尔雅的过去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薇尔雅和魔物的战斗应该是非常刺激的吧。我现在想要和薇尔雅聊聊天，而且，我也有些兴趣。

“一般。”

薇尔雅的回复一瞬间就让我愣住了。

“一般？”

“不难杀。”

薇尔雅真的不是一个好旅伴。难得我想主动聊天，但是薇尔雅的脑回路太直，答案也实在是太让人无法接话了吧……

“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故事？你看我们在这里走路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聊聊天？”

我索性也就直接说了出来。对于薇尔雅来说，也就只有这种直接了当的问题能够得到回答了吧。

薇尔雅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没有。”

“嗯……真的没有吗？”

“没意思。”

薇尔雅的回复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让人无法接话，我苦笑着转过头不再说什么，有些想要叫醒莉雅了……

薇尔雅看了看我，眉头微微皱着，然后突然开口，说：“那个城市，曾经被包围过，好多人都死在了城墙上。城墙上很滑，都是血还有脑浆，尸体遍地都是，踩到上面会滑倒。魔物们打碎了城门，杀掉了城门那个地方所有的士兵。”

“什么……”

这突然的开口让我一愣，薇尔雅看着我，不解地说：“不是你想要和我聊天的吗？我……我想了很久，只想到这个。”

“那么后来呢？”

虽然说这么血腥的故事对莉雅不好，不过薇尔雅突然开口，我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期待着她继续说下去。怎么说也是勇者的战斗故事，一定也有些意思吧。

“后来，我带着我的小队冲过去，然后有一只特别大的巨魔作领队，我冲过去，杀了它。”

薇尔雅重新看着前面，闭上了嘴。

我愣了五秒钟之后，不解地歪了歪头，说：“没了？”

“没了。”

“你是怎么杀死那个巨魔的？”

“就上去，砍了一剑砍死了它。”

“就这么简单？！”

“嗯。”

你就这么简单啊，攻破了一个城市的魔物首领，你就扑过去一剑就砍死了？！你这是什么故事啊，一点都没有跌宕起伏的感觉啊，魔物和你们的战争根本就不对等啊，你这是什么，一剑少女薇尔雅？！

一剑少女薇尔雅的战斗故事，看起来非常无聊啊……而且薇尔雅明显也不愿意再多说话，不是因为薇尔雅的心理创伤，我倒是觉得和她战斗过的魔物应该会有心理创伤。仅仅是因为薇尔雅不愿意说话，仅此而已。

虽然说和薇尔雅聊天的努力彻底失败，不过我们还是看到了白色的城墙，这城墙看起来非常崭新。不过根据薇尔雅所说，这个城市遭受过大批的魔物袭击，差一点沦陷。但是现在，这个城市正被另外一群人包围着。这群人围在城墙外面，被木栅栏挡在了城市的外面，不对，应该说是用木栅栏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牧场，而这些人就是被圈养在牧场里面的人。

不过，这个牧场里面并没有什么食物，只是一个个破败的帐篷。城墙上的士兵警惕地看着他们，手上的弩箭随时都有可能射向下面的人。虽然有炊烟袅袅，可是火堆上并没有锅。排队等待入城的队伍在两个“牧场”的中间小小的通道，那群人就如同僵尸一样趴在木栅栏后面，期待地看着进城的队伍。

虽然说是期待，可是倒也不如说是绝望，每个人的脸几乎都已经没有一丝血肉，似乎就是皮肤贴在骨头上，眼球几乎都已经消失，里面连光彩都没有。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也不清楚这一身衣服究竟能不能御寒。在北方这么寒冷的地方，他们就如同柴火一下，虽然有可能被燃烧成灰烬。

“爸爸，这些人是在干什么……”

莉雅不解地看着左右两边的人，问我。

我轻轻地说：“难民。”

“难民？”

“就是没有吃的，没有住处，没有钱的人。他们的家园被毁，或者是没有食物，只能四处漂泊。”

“为什么？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莉雅看着左右，不解地问。

“对于人类来说，对外族的战争反而是好事。一旦没有外敌，人类自己就很可怕。”

“就和我的哥哥姐姐们要杀我一样吗？”

“差不多，也是自相残杀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左右两边，其中一个孩子和莉雅差不多大，她身上的棉衣只剩下一半，剩下一半已经不在了，为了避免寒冷只是缠着几条破布，她的脸上脏兮兮的布满了冻疮，但是眼神还有些神采，充满裂痕仿佛是老人的手轻轻地抓着一块木板，从木板的缝隙中，羡慕地看着莉雅，莉雅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惊讶地看着她。

“爸爸……她……我们有吃的吗？”

“不能给，莉雅，不能给她吃的。”

莉雅回过头，问我。

我轻轻的将莉雅的头转了回来捂住了她的眼睛，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说明原因。我身边的薇尔雅从怀里拿出了一条肉干轻轻地从栅栏的边缘递了过去。就如同是往平静的湖水里面扔了一枚炸弹一样，整个鱼群都被震动，无数的大人扑了过去，将那个小小的身躯压在了人群的下面，明明看起来活动都费劲的人群却在这个时候爆发了斗殴的力量，为了一个肉条甚至不惜打死一个小孩子。

“都散开！！都散开！！”

因为人群的混乱也惊吓到了正在排队的人群，哨塔上的士兵大声地呵斥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拿着长枪冲进栅栏，用长枪杆强行打散了人群。人群散开之后，少女的身体静静地躺在地面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寂寥的天空，她的四肢以奇怪的扭曲弯折着，似乎小小的身体都被压成了纸片。

简单来说就是遭到了二向箔的打击，直接从三维打到了二维。

她没有出多少血，但是，已经离开了。

卫兵如同拎起一只死鸡一样把少女的身体提起来，然后提走，扔到了远处的一个坑里面。

薇尔雅呆呆地看着那边，我捂住了莉雅的眼睛没有让她看到这少女的尸体。但是莉雅害怕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胸口呜咽着。我看着薇尔雅，薇尔雅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她开口，问：“为什么。”

“我说过了，不要给，你将食物给这个小女孩就是在杀她。这群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做，这唯一的肉干他们当然要抢。对于这群人来说，人性都已经没了。”

我叹了口气，然后看着薇尔雅，说，“甚至可以说，你亲手杀了她。你将财富给予一个不能保护自己的人，也就无异于是害了她。”

薇尔雅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稍微低了低头，然后就没有什么表示。薇尔雅不在意自己杀了人，她也许是在困惑，为什么自己手上没有剑刃，还是会杀人。自己明明是在帮助人，那个人为什么还是会死。

“你救不了这里的所有人，也救不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这不是你能够拯救的，这种事情是只有茜茜女王才能够管理的，我们不要去管。我们不是这里的领主，不要试着去拯救这些人，我们买到粮食就尽快离开这里，千万不要牵扯和我们无关的麻烦，薇尔雅，难民就是猛火，一旦处理不当，我们就会被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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