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夏柔得了曹安的消息，心情雀跃的回了配楼。心情一好，感觉闷热的天气似乎都不是那么讨厌了。

上了楼，路过方姨的房间时，却听见虚掩的门里传出争吵声。

方姨：你想进大国企，曹阳给你安排进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还想干什么！

郭菊：可，可我不是想去汾市啊！我是想留在这儿啊！

方姨：这可是省会，省会的总部，有那么好进的吗！

郭菊：我知道难，可曹阳一定有办法……

屋里静了一瞬，传出方姨发怒的声音

方姨：人家有没有办法，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姨：东方战区总司令家大公子的人情！你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用吗！

方姨：你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去找了曹阳！你怎么这么大胆！

方姨：你知道有多少人，被挡在大门外面，想跟曹家人见一面都不行！

方姨：你看到大门的警卫员了吗！你以为这个院子，谁都能随便进吗？你以为曹家的人情，谁都能随便用吗！

方姨：你以为你用了，说不满意，人家就得给你找补吗？

方姨：你怎么不照照镜子！你是谁啊！

屋里又陷入了寂静，可以想象得出郭菊的难堪。

而屋外，夏柔也是一样的难堪。

方姨的每一句话，都抽打在郭菊的脸皮上，也一样抽打在夏柔的脸皮上。

她突然羡慕起了郭菊，羡慕她还有方姨会这样骂她。如果前世也能有人这样骂她，说不定也能给她骂醒。

但郭菊显然还没被骂醒。

她死撑着顶嘴

郭菊：不是还有您的面子嘛

方姨：我？

方姨怒道

方姨：我有什么面子？我的面子都给你丢光了！

郭菊：好歹，这么多年的情分……

方姨：你闭嘴

方姨怒极

方姨：情分？什么情分！那都是你想出来的！我给人家干活，人家给我工资。哪来的什么情分！

怒极之后是一种脱力的虚弱。

方姨：你啊……你把你那心思收一收吧！你想的那些……不可能！

郭菊：我，我想什么了！

郭菊心虚

方姨：你当别人傻？就你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

方姨无力道

方姨：你以为，你上高中时，我为什么要把你送到寄宿学校去？还不是因为你老往曹阳曹斌跟前凑，司令不乐意了，敲打了我。我要是不送你去寄宿，我就连工作都没了……

郭菊显然惊呆了。

方姨又道

方姨：你想留在这边，曹阳当然能办到。这对曹阳来说，是多大点事？可是他就把你弄到汾市去了，为什么？你就不想想吗？

她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疲倦，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草碎了心。

屋里安静了片刻，忽然传出郭菊呜呜的哭声。

郭菊：凭什么！凭什么！

她哭着说

郭菊：我哪比不上别人了！我也是正经二本毕业的大学生！您辛辛苦苦的用自己的双手工作，我们哪比不上别人了？

郭菊：凭什么那个情妇的孩子就能像个大小姐似的！她妈妈连工作都不会！就会给别人当二奶！不要脸！

郭菊：您告诉我，她是不是司令的孩子？她要是司令的孩子，我就服气，我就认命！

方姨呵斥她

方姨：你胡说什么！

郭菊：您就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

方姨沉默了下，说

方姨：当然不是。她要是司令的孩子，以司令的为人，早就接回家里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郭菊倔强道

郭菊：那她凭什么！

郭菊：我们这样辛辛苦苦靠劳动养活自己的人，反倒不如她个情妇的孩子了！她凭什么踩在我们头上！不要脸！

方姨：你别胡说

方姨呵斥她

方姨：夏柔什么时候踩在你头上了！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郭菊：主楼给她在装修房间！曹家把她安排到南华去上学！南华那是什么地方！权贵子弟学校！是她一个情妇的孩子该去的地方吗？她凭什么就能得到这些！凭什么我就不行！

方姨：这能比吗？

方姨喝道

方姨：你够了！

是够了。

夏柔已经不想再听了。

情妇的孩子——这句话在前世宛如一句魔咒。

夏柔深深的吸了口气，甩甩头，把这诅咒甩散。她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隔壁顿时静了下来，过了片刻，也传来“砰”的关门声。

凭什么……

前世，夏柔也总是问自己这个问题。

凭什么她就要和一个普通的白领结婚，退回到普通人的阶层中？

凭什么她就不能留在这个阶层？

不断的问着“凭什么”，她鬼迷心窍一般，一意孤行的要和与自己不相匹配的人订婚。

大哥那时候是多么的无奈啊。

他自己的婚姻也不顺利，离婚才一年多，却还要操心她的婚事。

可他还是又一次纵容了她。

她还记得他揉着她的头，低声说

曹阳：算了……有大哥在，总能护住你……

凉水“哗”的一声泼在脸上，让她清醒了几分。

夏柔抹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青春期少女的皮肤像剥了壳的基蛋一样，几乎无暇。

别去想了，夏柔。

就当过去是一场梦。一场磕磕绊绊，错误百出的梦。

你做过那样一场梦，醒来了，便该知道眼前的现实中，一步步，该怎么走了。

不要，再次摔倒。

不要，再去辜负，那些对你好的人。

郭菊招呼也没跟夏柔打，就去了汾市。

方姨和夏柔之间也变得客客气气，礼貌周到。早前的一点亲密气氛，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再也恢复不了的。

夏柔那天碰了凉水，第二天肚子就疼起来，在床上躺了一天。

还是做保洁的于大姐注意到了，问了问，就跟厨房的老郑说了声。老郑就夏柔炖了滋补的热汤，转头又告诉了小杨。

曹阳晚上吃饭的时候看不到夏柔，问了问，才从小杨那里知道。

他还特意过来看了她一趟。

夏柔：没事的。

她虚弱的说，

夏柔：一碰凉水就会疼，这是正常的。

曹阳：知道碰凉水会疼你还碰。

曹阳绷着脸道。

曹阳认识的女人大多苗条但是健康，柔弱成夏柔这样的，他没遇到过。小姑娘脸煞白，疼得嘴唇都白了。本来就瘦瘦小小的，蜷缩在床上，看着让人胆战心惊。

但女人这种事，他丝毫也帮不上忙。

曹阳眼睛利，眼风一扫就看出方姨和夏柔之间的气氛有变化。再想到郭菊，就不难猜了。

他就绕过了方姨，找了于大姐，请她照顾夏柔。

有了他特意的嘱托，夏柔自然是被照顾得很好。当时虽然疼的死去活来，等到姨妈离开了，她也就恢复了。

天气已经热得连晨跑也跑都受不了，夏柔就改去地下室游泳了。

曹阳下到地下，就看到她欢快的在水里游弋。雪白的皮肤，细直的腿，在微蓝的池水里像条小美人鱼。

看到他来了，她飞快的扒到岸边，摘了泳镜，抹把脸。仰头叫道

夏柔：曹阳哥

曹阳蹲下来

曹阳：游得不错啊，跟谁学的？

跟你。

夏柔笑笑

夏柔：学校里有泳衣课

曹斌：呦，小美人鱼

电梯里又下来一个人

夏柔：曹斌哥，你回来啦？曹兴哥哥呢？

曹斌：他今天有饭局，大概回不来了，明天回来吧。

曹斌笑嘻嘻的说

曹斌：怎么样，在这边还习惯吗？

夏柔跟他说了两句话，又去游泳了。

她游了一趟，看见曹阳曹斌都坐在池边的藤椅上，意识到他们可能有事要谈，便上了岸，打了声招呼，先离开了。

电梯门关闭前，她望着池边的两个人。

兄弟俩都穿着四角泳裤，露出长长的腿。两个人都有腹肌，肩膀手臂的肌肉线条都很漂亮。兄弟俩长得也像，一样英俊。曹阳更阳刚一些，曹斌眉眼间便透着股成熟世故。

各有各的味道。

她又想起了曹兴和曹安。

曹家四兄弟，有名的四个黄金单身汉。名门淑女，趋之若鹜。

四个人都是天生都聪明，又有着比别人好的多的出身，注定了都是人中龙凤。

根本不是郭菊或者是她这样的女孩可以肖想的。

夏柔就想，她其实还是有强过郭菊的地方的。最起码，她知道她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所以，在前世，她虽是近水楼台，却从未肖想过四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

曹斌目送她进了电梯。

曹斌：挺懂事啊。有点眼力劲儿。

他转头跟曹阳说

曹斌：怎么样，人麻不麻烦？

曹阳点头道

#曹阳：很乖，是个听话的孩子

曹斌：就怕以后跟何莉莉似的。那就烦人了。

#曹阳：不会

曹阳点了根烟

#曹阳：何莉莉没人教，小柔这不有我呢吗？

曹斌“嗬”了一声

曹斌：我才多久没回家啊？她就已经得了你的宠了？

#曹阳：滚蛋

#曹阳：好好教，肯定是个好孩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

#曹阳：爸很喜欢她。有她在，爸吃饭都能吃的多点儿

兄弟俩就沉默了

曹斌：行。就冲这一点，养着她也值了。

他没去多问，曹家对夏柔到底要怎么个养法。

他在外面也是要做决策的人，但在这个家里，他的头上还有曹阳，曹阳的头上还有曹雄。

还轮不到他操心。

曹阳不喜欢曹斌这么说夏柔。仿佛她是一只小猫小狗。

但他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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