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已经九点了,单单是爬上五楼,就几乎让我瘫倒在地,太累了,书包太重了。
迫不及待地取下书包,随意地扔在沙发上,我打开了客厅的灯,然后打开电视,翻到电影频道,正在播放喜剧片,我往沙发上一躺,深深地,深深地,叹气。
活了这么多年,上了八年学,像今天这样累,还是头一次,先不说作业的量令人无法接受,单单是这个班级的压抑气氛和沉重的学习节奏就让人喘不过气来,只要身在学校,就没有一分钟的放松时间,上课的时候神经紧绷,不敢有一点分神,因为鬼魂一样的班主任随时可能在窗外看着你,下课后也不可以在走廊外活动,因为家庭作业课后不做晚上是做不完的,作业无法完成的后果,我已经体验过了,实在可怕。
如果在这个班上继续待下去,我会被逼疯的。
接了一杯凉开水,咕咚咕咚灌下去,立刻打消了离开这个班的想法,如今我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能硬着头皮,过日子。
其实作业什么的都可以忍受,主要是班主任的监视让我很难受,不只是我,大家都很难受,班主任名叫曾文东,他们给起了个外号,叫做:文老K,反正我不懂这个外号的含义是什么,总之其他人念到文老K这个称号的时候,神情都是敬畏的,而且念完后都会下意识看窗外,所以我就猜想,这个老K的意思应该是代表某种神学上的含义,比如说基督教的信徒都会在胸前画十字然后念阿门,那么我们这些生活在曾文东俯视之下的被统治者当然就理所当然地小声说道:老K在看着你!
老K在看着你。
这句话是我们班最最最最恐怖的台词,这么说吧,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只要有人在你耳边说一声:老K在看着你...那么这个人都会惊慌失措地打一个寒颤,然后用光速转头看窗外,似乎那个魔鬼一样的肥硕身躯就在身后一般。这种玩笑属于禁忌,在这个班上是会把人惹毛的。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才有了力气,差点睡着,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呢,就起身走向厨房。
刚刚走进饭厅,我就闻到一股令我食指大动的香味,我打开灯,顿时傻了眼。
饭桌上居然摆放着精美的饭菜,三荤两素一汤,还都冒着热气!
与这一桌丰盛饭菜成对比的是我的内心,后背一阵发凉,我猛地转身,然后环顾四周。
我感到恐惧,这算什么?这还是我的家吗?这个家里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一定是那个贼。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双腿都在发抖,但必须把胸膛挺直,走进厨房,再次拿起那把菜刀。
“喂!”我对着空荡荡的家里喊了一声,“谁!到底是谁!给我站出来!不要鬼鬼祟祟地躲着,有种和我面对面啊!”
“嘻嘻嘻...”
一阵诡异的娇笑声从二楼传出来,我的心口一紧,差点吓得昏倒过去,我急促地后退,直到背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气。
“你....你....你是谁!为什么非法闯进我的家里!”
“你的家里?你确定这是你的家吗?”
女孩的声音细腻而婉转,非常动听,没有唱歌,却让听者心情悦之,这是一副怎样完美的嗓子呢?
“这当然是我家!”我捏紧菜刀,慢慢地往楼梯走过去,“爷爷去世后!他在遗嘱上写明了将这房子交给我!这不是我家还能是什么!
“哦~原来你就是迟尉的孙子啊,我还以为是哪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鬼暂时住这儿呢,我还好心好意地没赶你走来着,还给你做了晚饭呢。”
她居然知道爷爷的名字,我发觉,这个人恐怕不是女贼,或者说, 不是一般的贼。
“别说笑了,这是属于我的家,你这个无法无天的贼还敢把我赶走?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警告你,立刻滚出去,不然休怪我无情!”
“那你就是新房东喽,别生气嘛,我住在这里的时间可比你久,说起来,我才是原住民吧,虽然我只能算是房客。”
“房客?我可没听说过爷爷家里有过什么房客!”
“迟尉走得那么急,恐怕也没机会向你解释,关于我的事呢,你不知道这不奇怪,那么,现在你就知道了,我是你的房客。”
“哪有房客不敢露脸见房东的!你要是正儿八经的房客,就光明正大的站出来。”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很放肆,同时很动听。
“你笑什么!”
“您手里提着刀,可叫我一个小女子怎么敢出来见您呢?”
她的话让我严重怀疑家里安装有摄像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控之下,为此,我只好放下菜刀,然后说道:“我放下刀了,你出来见我。”
“我就在二楼呀,你何不自己上来呢?”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这里可是我家,我是主人,凭什么见你还非得我亲自上来找你?”
“我就在楼梯口,等你哟。”
没有什么好怕的,我告诉自己,不是什么怪力乱神,只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女贼,绝对不可以气势上输掉,完全没有,害怕的必要。
迈动脚步,挺直腰板,昂首走出饭厅,走向楼梯,二楼的走廊开着灯,走上这十几阶楼梯,就在走廊的口子上,也就是楼梯口,她果然就站在哪里,斜靠在墙上。
该如何形容她呢?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我感到词穷,因为在此之前我是想象不到人可以长成这样,可以长得如此漂亮。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类词大可以往她身上丢去,绝对名副其实还嫌有余地,人的眼睛在经受强烈的视觉冲击之时总会目眩,譬如直视强光,或者看了扭曲怪异的图像,但现在我的情况是,被美的冲击导致了头晕目眩。
右手颤动着扶住墙壁,身体快要倒下去了。
“你看了我好久,有何感想呢?”她笑着说。
第一眼过后,稍作适应我才有余力仔细观察她的细节,她的头发很长,一直披到腰间,所谓的长发及腰,而且颜色是稍稍发亮的棕黄,最引人注意的,是她头上两个毛茸茸的耳朵,这是什么?是COSPIAY的兽耳装饰品吗?
“怎么还是不说话?”她站直身子,慢慢地走向我。
她穿着休闲的宽松白T恤衫,和短到大腿根的牛仔热裤,两条修长匀称的长腿如同希腊的大理石雅典娜雕塑一般完美,我不由得后退,她越靠近,我的呼吸就越困难。
“是你吵着要见人家,结果反倒畏畏缩缩地后退,话都说不出来了,这算什么事呢?”
不断地后退,直到我一脚踩空。
这是第二次了,我再次跌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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