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上午放学后，我一个人趴在课桌上。

“迟海！”文思远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教室里，这时候，大家都回家吃午饭了，或者去了食堂，她叫了我一声，我没有回答，装作睡着的样子，希望她快走。

“你不去吃午饭吗？”她走到我身边，拍我的背。

“我不饿的。”我把头埋在臂弯里，含含糊糊地回答。

“哼，原来大课间你没来做体操就是偷偷跑去吃零食了吗？”

“恩...”

“今天算你运气好，班主任在开会，劝你以后少打这些主意！”

“恩...”

“那我吃饭去了。”

“恩...”

她说她吃饭去了，但是我没听到脚步的声音，纳闷一会儿，觉得不对劲，于是我悄悄地抬起头，结果迎面对上俯视着我的锐利眼神。

“你...还不去吃饭？”我弱弱地问。

她盯了我一会儿，用低沉地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和谁打过架。”

“怎么可能...我是不会打架的...”只是单方面的挨打而已。

“那你身上这些该怎么解释。”她用手指我的背。

我下意识扯过外套的后面一看，脏的要死，而且有清晰的脚印，于是我张嘴就开始胡扯：

“小卖部的人太多了...我被他们撞到在地，然后，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件...”

文思远没有理会我的胡扯，她直接绕到我的身后，一只手捏住我衣服的最下端，外衣和内衣一起捏住，然后刷得往上一拉，我顿时感到后背一凉，惊得跳了起来。

“哇！你干嘛啊！”

不用说，后背一定是青一块紫一块。

“踩得可真狠啊，他们不会是在你身上跳了一曲踢踏舞吧？”她冷笑道。

我红着脸拉下衣服穿好，回道：“这没什么大问题。”

“你知道在这个班上最严重的违纪是什么吗？”她说，“就是打架斗殴，班主任最痛恨打架斗殴。”

我打了个冷战，立刻对她说：

“我真的没有和人打架，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曾老师。”

“那你告诉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要我对一个女生说出自己挨打的事，太耻辱了，但是又害怕她把这件事上报给班主任，真是进退两难，不过相对于在女生面前丢脸，我更害怕面对文老K那张肥硕的阎王脸，一番权衡，我还是把大课间的事告诉了文思远。

文思远静静地听完我的叙述，然后疑惑地问：

“你为什么不还手？”

我无奈的说：

“他们人多，还手只会被打得更惨吧，而且，我从来没有打过架，就连暴力的行为都没有过，都不知道该如何捏紧拳头的。”

“无论怎样对你，都不会还手吗？”

“动手太野蛮了，太蠢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是文明社会，矛盾的解决应该使用更理性的方法，而不是被**支配，我是和平主义者。”这些话，当然是胡诌的...我只是，单纯地不够强壮，没办法打赢人家而已。

文思远的犀利的丹凤眼透过眼镜看着我，仿佛一把利剑刺破了我维护自尊的浅薄辩解，让我浑身不自在，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因为迟云就时常这样看着我，在某些人面前，我是透明的。

“你没有还手是对的。”

文思远没有揭破我，让我松了口气，她继续说道：“如果你还手了，哪怕你是占理的一方，班主任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咽下一口唾沫。

“我会把这件事报告给班主任。”

“不要！不要说出去！”我大惊失色。

她面露不解，皱起眉头，“从头到尾都是程昱没事找事，你也没有还手，班主任不会对你怎样，你还在担心什么？难道你甘心每天给他缴纳保护费？”

“不是的，我并不是担心曾老师会对我怎样，也不想每天交保护费。”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慢慢地说：“如果这件事报告老师，那么程昱就彻底和我刚上了，我才刚刚到这个班，剩下的时间不到一年，我想安安静静地过完初中最后的时光，不想和任何人结仇，文思远同学，谢谢你的好意，但是真的请你不要报告老师，让我自己解决吧。”

“你要怎样解决。”

“暂时还不知道...晚上回去我会认真思考的。”

“随你吧...”她转过身，背对我，“你还没吃午饭吧？”

“我不饿...”

“别装了，饭卡没了，钱也没了，是想吃吃不到吧。”

“我可以晚上回家多吃点。”

“走，这顿我请你。”

“这样不太好吧。”

“废话少说，磨磨蹭蹭地还是不是男人？”

肚子确实已经饿得发晕了，这具十五岁的身体处于青春期生长最旺盛的阶段，好比迅猛抽条的新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拔高着，同时对养分的需求达到了贪婪的地步，第四节课就已经感受到了饿意，到放学，已经饿到痛苦的地步，恨不得一头扎进饭桶里大吃特吃。和文思远走进食堂的时候，刚好是人最多的十二点半，这时候全校的学生差不多都来了，窗口排着十多米长的队伍，那些排队的学生们手拿铁质餐盒或是餐盘，用勺子击打着，那急躁的响声就是他们空旷的胃部蠕动的节奏，我敢说，如果打饭窗口没有用铁栏锁住，那些饥渴的学生一定会嚎叫着冲进去把眼前可见的一切全部吃掉，连打饭的大妈大叔都难以例外。

我和文思远找了个人看起来比较少的队伍排上去，结果排了十分多钟队伍的长度居然一厘米都没有减少，反而有变长的架势，仔细一看，某些后来的人笑嘻嘻地队伍前面的人交谈起来，谈到一半就一脸自然地插了进去，后面的人问起来，那人就义正言辞地解释曰：这是帮他占的位置。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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