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投射灯将教学楼前的广场照得通明,而雨势丝毫没有要减弱的样子。广场上各个方阵的新生就这样在雨中站着军姿听着教官的训话,衣服帽子已经被雨浸透了,教官倒是打着伞,讲着一些危言耸听的话。站在队伍中间,小迟感觉自己就像是《魔戒》中兵临城下的兽族步兵,在悲壮的雨夜与几万袍泽等待攻城掠地的那一刻。
真是的,这么大的雨天还训练个什么劲啊,潮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雨水顺着两鬓划过下巴一滴滴往下掉,难受得要死,而且今晚衣服弄湿了,明天要怎么穿啊。
当然自己还不是最惨的,那位同宿舍的张乐天大少爷可就不那么好过了——刚才长得像头黑熊的教官正在讲话,这家伙手机响了,他二话没说就在队伍中接起电话来:“妈,我早就到了,嘿,放心吧。拜拜!”然后潇洒地挂掉,结果被黑熊教官罚绕广场跑五十圈,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这家伙回来估计全身就通透了。
不过,这次训练让小迟看到了653宿舍的最后一位舍友,胡须男向小迟介绍了这位舍友。圆寸头,四肢修长,奇瘦无比,而黑眼圈浓重的眼睛中透着一股子邪气,长着一张阴柔的嘴,他只是简单地跟小迟打了个招呼就转过头去了。在小迟和张乐天来宿舍之前,宿舍其他四个人已经在学校待了四天了,这四天,他在网吧的时间比在宿舍还长,还包过夜,要不是胡须男通知得及时,军训这事他都会忘了,真是个十足的网吧男。
下课的音乐响起之后,从教学楼出来穿过广场回宿舍的高年级学生越来越多,撑着伞缓慢地、悠闲地从站得笔直的大一新生身边经过,几个漂亮女生故意走得离队伍很近,说说笑笑,吐气若兰,让这些穿着军训服站在雨地里的新生们“军心动摇”,却又不敢乱动,好不郁闷。
忽然,小迟感到一阵刺眼,好像谁把广场的投射灯在他面前放亮了数倍,耀眼不已。然而,一切其实都只是他的幻觉,那雨夜中带给他光芒的源头,是人群中一位撑着伞独自行走的女生。
多么独特的美丽女孩啊,她并不是那种娇小可爱的类型,而是全身上下带着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气场,小迟眼前的画面中,周围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唯有她的整个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
人的视线有时候似乎是会被感应的,正当小迟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女孩看时,女孩也转过头来,两人视线会合,小迟感觉身体瞬间僵住了。
即使被女孩这样注视着,小迟觉得自己也不能显得太尴尬,他微微向这个女神做出一个笑容。
突然臀部一疼,身后的黑熊教官狠狠地朝小迟屁股上踹了一脚,小迟狼狈地往前踉跄了一步,可是视线还是没有离开女孩,结果对方似笑非笑地把视线转向了别处。
身后的黑熊教官拽着小迟的衣服把他拉到了队伍前,怒喝道:“不好好站军姿朝哪儿看呢?啥都别说了哥们儿,五十圈,去吧!”
郁闷地离开队伍后,小迟依然在人群中搜索着女孩的身影,可却再也找不到她了,小迟长长地叹了口气。
半小时后。
“别找了,不光是你的,我的伞也被人拿走了,咱们还是赶快回宿舍吧。”
小迟和张乐天两个身影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上,晚上的训练早已结束,而一开始他们放在花坛的伞却不见了踪影。
“会不会是咱们宿舍的同学给带走了?”张乐天声音有点郁闷,“这群没智商的家伙。”
“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俩在被罚跑圈吗?唉,算了,就淋着雨回吧。”小迟盯着空荡荡的花坛说。
还有这么倒霉的事情吗?绕着广场跑了五十圈,回来之后,组织早已把他忘到九霄云外——队伍竟然已经解散了,而自己先前放在花坛的雨伞也不知道被哪位仁兄给带走了。还好,倒霉的不是自己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位同样遭遇的家伙。
也许,有了这个舍友相伴,并不能算还好。自己的苦水还能往肚子里咽,而张乐天却又怎么能沉得住气?一路都在咒骂那些给他安排不公命运的人,最后把怨气全部归结于上天的不公。嘟囔了半天,张乐天终于忍受不住对着夜空高喊道:“老天,我招你惹你了吗?有必要把我弄得这么可怜吗?靠!还能让哥更惨一些吗?”
一阵惊雷之后,瓢泼般的暴雨呼啸而至。
两人抱头鼠窜,直到跑到学校超市旁边的屋檐下才停下来避雨。
“虽然刚见面会显得很没礼貌,可我不得不说你是一个乌鸦嘴。”小迟像狗一样甩着头发上的水。
“这下可好了,雨这么玩命地下,我们又没伞,该怎么回去啊?”张乐天终于放下了不可一世的架子,看着面前嚣张的暴雨嘀咕道。
“这超市已经关门了,路上也一个人都没有了。咱们宿舍在十号楼,还远着呢,就这么跑回去恐怕是不行。”小迟分析道,“现在几点了?”
“我看看。十点……啊,啊呀呀!”张乐天看着手中黑掉的屏幕崩溃道,“手机进水了,这下完蛋了。”
小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还好手机装在里面的口袋,没有被淋坏。
“赶紧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送把伞过来。”张乐天瑟瑟发抖地说。
“嗯。”小迟翻着通讯录,顿了几秒说,“悲剧了,咱们宿舍的人我还没留号。”
张乐天绝望地说:“那你给你朋友亲人打个电话,让你老爸过来送把伞吧,不然一会儿咱就淹死在这儿了。”
小迟无助地翻着通讯录,他哪有什么在这座城市的亲人朋友啊……忽然,屏幕上的两个字映入小迟眼帘。
乌鸦。
小迟想起了来学校的时候记下的那个戴眼镜的学长的电话,他不是曾经说过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他吗?虽然这个困难有点……但是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小迟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学长的声音:“你好,哪位?”
“学长你好,我是今天在校车上的那个新生,陈迟,我现在遇到了难以克服的问题……”
一听他有麻烦,学长立即显得有兴趣起来,“哦?真的?什么困难?”
“……呃,我和我舍友没拿伞,现在被困在学校超市这边,不知道这算不算个问题,不过雨真的很大。”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传来缓慢的声音:“我现在在外面,一会儿过来接你们。”
挂掉电话之后,小迟望着大雨出了神。
两人在那里等了十几分钟,戴眼镜的学长才赶过来:“怎么被淋成这样,你们出来时没带伞吗?”
“带了啊,可是我俩被罚跑圈,回来伞就不知道被哪个浑蛋拿走了,把哥害成这样,要是让我遇见他……”张乐天打了个喷嚏。
“唉,算了,赶快回去吧,一会儿宿舍楼就关门了。”小迟撑起伞说。
张乐天和小迟打着伞走在眼镜学长的后面,走了一阵,小迟终于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学长,你姓乌吗?”
“哈,不是,乌鸦只是我们的一个代号,我叫李志。”
“你们的代号?你们是一个组织吗?”
“应该说,是一个社团——乌鸦社。”
“乌鸦社?好奇怪的社团名字啊。想不出来这社团是干什么的。”
张乐天插话道:“乌鸦社,顾名思义,聚集了一群乌鸦嘴的社团。”
小迟对张乐天这说话从不考虑别人感受的风格实在有些无语,冷冷地对张乐天说:“真要是这么一个社团,你应该第一个参加吧。”
学长笑着说:“乌鸦社是一个专门为别人解决麻烦的社团,学校的学生遇到任何难以解释的问题和不可思议的事件,乌鸦社都可以提供援助和调查。”
小迟思索道:“就像……就像侦探事务所一样,对吗?”
“嗯,差不多。”
张乐天惊叹道:“怎么从来没听过还有这样一个社团?在学校这种风平浪静的地方你们能有生意吗?”
李志学长说:“别小看咱学校,咱学校发生的奇怪事件可多着呢。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这个学校经常会发生一些古怪的事件,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太平。解决这些麻烦,也是我们这些乌鸦存在的意义,因为总得有人站出来解决这些事。乌鸦社就是聚集了这样一批有能力解决事件的学生的社团,而乌鸦社的社员,则被称为乌鸦。”
“哦?那能加入这个社团的人,智商一定也很高了?”
“嗯,要加入乌鸦社必须要经过严格的考核,而且加入之后也是分级别的,低级别的一般负责搜集整理情报和资料,而高级别的社员则通过这些情报和资料来负责解决问题。”
小迟说道:“听起来真的很酷啊。”
“呵呵。不过对于学生来说,一般还是不要见到乌鸦出现才好,因为一旦乌鸦在你周围出现,就说明你已经卷入麻烦之中了。”李志学长指着前面的十号楼说,“好了,你们的宿舍楼已经到了。”
“真的很谢谢你啊,学长。让你走那么长一段路。”小迟和张乐天站在宿舍楼门口。
“太客气了,我倒是一路上都在好奇是谁把你们两人的伞拿走了。按理说今天一直下着雨,应该人人都带了伞,而且你们被罚跑圈也是大家都看到的,我很想知道那个拿你们伞的人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张乐天说:“肯定是哪个浑蛋脑子抽了才偷伞的,那人现在肯定穿得干干爽爽地在宿舍哼歌呢,气死我了,我咒他从楼上掉下来摔死!”
正说着,一道黑影忽然在小迟眼前飞速落下,接着一声闷响……暴雨倾盆而下,无数雨滴打在地面上溅起水花,就像煮沸了的开水一般此起彼伏。此刻,在小迟二人和学长之间的这块地面上,刹那间多了一个仰面倒地的穿着军训服的男生,他重重摔在地上,任暴雨拍打,已经没有任何动静。透过宿舍楼的灯光,深色的液体从他身下流出,在雨点的击打下雀跃起来。
接着,两把撑开着的伞从天而降,一前一后落在地面上。小迟看到其中一把正是自己的伞。
“啊?是他!”张乐天惊恐地指着那人的脸,小迟一看,这位坠楼的男生正是自己宿舍的那位身形单薄的同学——蒋成!
小迟和张乐天吓得面都白了,一时间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学长看着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蒋成,又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灯火通明的宿舍楼,眼镜片后的眼神开始明亮,他喃喃道:
“看来,今晚比想象中要长了。”他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朝另一头的人说了几句,接着用手顺顺自己的长发,对小迟说,“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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