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猪头酒馆

进入了十一月份后的阿斯嘉特早晚温差变的更加明显，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蔚蓝广阔的大海会激起人民心底埋藏的那一颗追求自由的心，神之都围墙建造的地方处在一片广袤大陆的深处，独特的大陆性气候让整座城市四季分明，合适的季节做合适的事情，就和人类在合适的阶级应该有合适的地位一样。

地处在巴别塔的西边，皇后区算是阿斯嘉特五个分区里面发展比较落后的一个，没有繁荣的商业圈，这里的建筑都是贫民窟那种低矮的平房，城市规划极度随意，纵横交错的黑暗小巷将整片皇后区分割成零零散散的几块，随处可见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走在大街上都要时刻小心是不是会有人过来抢劫，政府的监管在这里形同虚设，对于那些一直居住在国王区中心地带的贵族们来说，皇后区是真正的法外地带。

“巴多罗买，你有几天没洗澡了？我在这边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那股味道，你是想要我恶心死然后好让西蒙给你换个搭档过来吗？我先说好，我就算是被你臭死也一定会先把你拉下水，我没那么多顾忌，随时都能给你来上一刀……”

和巴多罗买坐在一个叫做猪头酒馆的小酒吧的酒桌上，腓力捏着自己的鼻子，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周围到处都是喝醉了酒，浑身污渍的醉汉，酒精是最好的麻醉药物，可以让人们短暂的逃离这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现实，在皇后区这种地方，通宵买醉就是一种生活常态。

腓力面前的食物几乎一口也没动，她在最开始来到皇后区的时候还会尝试着用自带的纸巾去擦拭一下餐具上的污渍，但到了现在，她已经完全放弃了这种举动，她知道，无论再怎么努力，这种污渍都会像是恶心的口香糖一样黏在上面，根本不可能拿下来，这片区域的灵魂和它的外表一样，没有任何拯救的必要。

“我中午在旅馆洗过澡了的啊，应该还好吧，我现在也不可能再去洗一个澡，所以麻烦你忍耐一下哦。”巴多罗买大叔举起胳膊，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看了看面前一脸嫌弃的腓力，只能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挠了挠自己的头，然后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算了吧，在这种鬼地方继续呆下去我估计你洗多少遍都没什么用，这里的空气都会让人作呕。”腓力有些无聊地用纸巾包起摆在自己面前的叉子，然后用带着犹豫的眼神看向盘子中的食物，“都来这里半个多月了，结果连那个什么【愤怒】的影子都没看见，西蒙这家伙是在耍我吗？故意把我送到这种垃圾堆里面来，好看我的笑话，我们的这个总参谋真是个贱人。”

“没办法的事嘛，毕竟对手是那种罪王，如果太容易就让我们跟住他我反而会觉得不放心，如果没有点本事，他也不会拿到K的评级。”没有像腓力一样表现出嫌弃的样子，巴多罗买叉起自己盘子里的一块土豆，很愉快地吃了下去，土豆的表面烤的刚刚好，一口咬下去既有淀粉的香甜也有火烤的焦香。

“你是怎么做到可以面不改色的就把这种脏的不行的东西给吃下去的，你的胃不会对你抗议的吗？居然给它尝这种垃圾，你看这个盘子上的灰，你在这儿吃东西还不如去舔巴别塔底下的马路，反正效果是一样的。”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巴多罗买一脸满足地吃下这个酒馆的食物，腓力表示非常不解，她的居住环境一直都是在国王区，平常就算是出任务也会尽量选择环境好的地方，像是皇后区这种地方，她压根就是第一次来。

“不是每一个人都和腓力你一样从小就一直可以享受到好环境的，对于整座阿斯嘉特而言，这种脏乱的环境反而更符合实际一点。”放下手中的叉子，巴多罗买把头往下稍微放低了一些，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其实，你现在嫌弃的这个皇后区，它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哈？巴多罗买你居然是这种地方长大的？”一脸的不敢相信，腓力被惊的突然大叫出声来，引来了周围一群还在喝酒的男人们的奇怪的目光。

“对哦，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跟着妈妈来到这座刚建成的阿斯嘉特，当时第一个落脚的地方就是皇后区，或许在你的眼中，它很不堪，但是对我而言，这种熟悉的空气反倒是让我觉得很亲切。”

三十年前，阿斯嘉特的围墙刚刚建成的时候，还是小孩子的巴多罗买跟在母亲的身后，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和外面的那种一望无际，极度荒凉的战后荒漠不同，在阿斯嘉特内，似乎一切都充满了生气。

高耸入云的烟囱往上面喷着黑烟，齿轮和机器的轰鸣声在每一天清晨成为了巴多罗买的闹钟声，那个时候的皇后区，是整座阿斯嘉特得以运转的核心，几乎所有的工业设施全部建造在这里，一刻不停地为其他的地区输送生活所需要的养分，工业重区的地位，让皇后区成为名副其实的神之都的国母，哺育着所有的子民。

“尤米尔，差不多该起床咯。”妈妈总会在太阳刚好照到屋子里的窗台上的时候过来提儿子的被子，那个时候，巴多罗买还没有被赐名为使徒，尤米尔这个名字，被灌注了爱着自己的母亲的全部心血。

“妈妈，再睡一会儿嘛，我昨天好晚才睡的。”年幼的巴多罗买对于母亲这种温和的叫起床方式并不买账，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继续享受着被窝里的温暖。

“你一定要坚持不起床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如果你再磨蹭，今天就没有早饭给你吃哦。”妈妈一只手叉在腰上，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是，我马上起床，早饭在哪儿，快点，我要饿坏了。”听到母亲的话，尤米尔的耳朵微微动了动，随后直接就从床上弹起来，飞速地穿好自己的衣服。

“你先去刷牙，弄好后到餐桌上来就可以了。”看着儿子的举动，妈妈无奈地笑了笑，然后长出一口气就转身前往厨房。

战争之后，所有物资的储存都极为稀少，尤其是食物，不论在哪里，这都是可以让人为之流血的东西。在围墙之外，尤米尔和母亲就经常是处于一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状态，来到这座阿斯嘉特后，虽然情况有所改善，但是肚子依旧会经常朝自己提出抗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活下去这种最基本的要求，在特殊时期，反而成为了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唉，今天又是白粥吗？”飞快地洗漱完然后来到餐桌上的尤米尔在看到碗中的东西的时候不禁大失所望。

“还有一点咸菜。”

将一个小碟子放到尤米尔的面前，母亲对着儿子笑了笑就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女人捧起一个小碗，小口地吸着里面浑浊的米汤，食物的分量看上去和尤米尔手中的相比要少了一圈。

“算了，白粥就白粥吧。”叹了一口气，尤米尔从碟子里面夹了一大口咸菜，自顾自地就吃了起来。味道寡淡的米汤顺着喉咙直到胃里，从内而外升起一阵暖洋洋的感觉，舌尖上泛起一阵酸味，让尤米尔不得不吐了吐舌头。

刚刚建成的阿斯嘉特并不存在学校这种设施，每个大人们在完成早餐后都得去工厂里帮忙工作，小孩子们没有人管，自然就只能在大街上到处瞎玩，整片街道在白天都会成为孩子们的游乐场，女孩们会聚在一起玩过家家，男孩们则更热衷于你追我赶的追逐游戏。

“尤米尔，我们在捉迷藏，你要一起来玩吗？你来当鬼。”

一个瘦弱的像干柴一样的黑人男孩子看见尤米尔来到街道上，马上就热情的靠了过来，朝着男孩发出游戏的邀请。

“可以哦，威斯曼，我正好刚吃完早饭，现在可是干劲满满呢！”在朋友面前龇着牙齿摆出一副强壮的样子，尤米尔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扮鬼是他最擅长的游戏，没理由去拒绝。

“大家，尤米尔说他可以当鬼哦，可以准备跑开了。”朝着尤米尔点了点头，被叫做威斯曼的男孩转身过去对着角落里的一群孩子大喊道，“那么尤米尔，你在这里数三十秒，不准偷看哦。”

“放心吧，我尤米尔是那种会偷看的人吗？你们尽管去躲就好了，我一定会把你们全部抓住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尤米尔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哈？没想到巴多罗买你小时候居然是这种笨蛋一样的性格，不过现在的你也是笨蛋，这样想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别人让你当鬼你就当了？一般来说，当鬼不应该是一种惩罚吗？好歹也让大家猜一下拳什么的吧，这种不公平的要求也只有你才会开心的接受。”嘴角一抽一抽的，这还是腓力第一次听巴多罗买大叔说起自己以前的事情，现在看来，他的性格倒是一点没变。

“哈哈哈，说起来我还是蛮喜欢当鬼的，那种把所有人都找出来的感觉对我来说很快乐。”巴多罗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啤酒，脸上满是爽朗的笑容，“我会过来当审判官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我们追捕亚种的过程就是一场捉迷藏，对于我来说，其实一直都是扮演的鬼这个角色。”

“麻烦，捉迷藏就是要藏起来才好玩啊，当鬼的话就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是大家的敌人，那种被人针对的感觉真是不爽，啊，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死了，小时候和那群蠢蛋一起玩捉迷藏的时候，把他们全抓出来还不服气，偏要说我耍赖，反正我是鬼，他们人多，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挣扎了很久，腓力最终还是用叉子叉起自己盘子里的一块土豆，像是要上刑场一样，紧闭着眼睛，一口吞了下去，“呕，太恶心了，再在这种地方呆下去我要疯了。连个饭都不能好好吃。”

腓力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咕咕的声音，让女孩的脸上泛上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绯红，用手把刘海往下拉了拉，长长的头发彻底遮住腓力和外面世界接触的视线。“不是我肚子叫的，如果你敢嘲笑我我就诅咒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可以交心的朋友。”

“你这也太恶毒了吧，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腓力，有时候改一下说话的语气真的可以和大家相处的好一点哦。”

用开玩笑的语气和面前的女孩说道，作为使徒中比较年长的前辈，巴多罗买希望这些新一代的使徒们可以在这条路上走的更顺利一点，自己成为使徒的这些年来，经历了不少困难，对于这个没办法用常理来衡量的世界，他已经竭尽所能去改变，所以如果命运可以回报给这些后辈一点温柔，也算是自己做过的一件不错的事情。

“我不需要和大家相处的好，人越多反而会越碍事，其实如果西蒙答应的话，我肯定会选择一个人出来执行这次任务的。”和其他人保持着天然的距离感，腓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在这一刻，巴多罗买有一种感觉，也许那些从女孩嘴里说出来的毒舌的话，都和仙人掌一样，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尖刺。

“腓力……”

“你算个什么东西，臭小偷！还敢偷到老子头上来了，信不信今天就在这里把你手给剁了？来人啊，把这个黑皮鬼给我按住，我今天就在这儿给他卸下来一只手！”

巴多罗买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旁边座位上突然传出来的暴躁的喊声让他不得不中止自己未说完的话语，有些惊讶的转头望去，旁边已经完全乱作一团。

一群已经喝醉酒，神智有些不清的男人将一个黑人团团围住，带头的男人手上拿着刀子，表情有些狰狞，将刀刃轻轻划过黑人的脸颊，脆弱的皮肤上马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周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这种行为，大家都在看热闹，更有甚者，直接举起手中的酒杯，疯狂的喝彩，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当作是一场喝酒的助兴节目。

“求求你，求求你，我下次不敢了，别剁我手 ，求你了，别剁我的手。”被围住的黑人男子跪在地上，磕头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止，那般卑躬屈膝的模样，在巴多罗买的眼中显的可怜的不行。

“巴多罗买，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冷冷地看向人群中央的男人，腓力没有丝毫触动，“教会法律你比我清楚，是他偷窃在先，而且，作为使徒，我们不方便在这种地方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抱不平。”

“可是这和动用私刑有什么区别，的确，那个男人偷窃不对，但也不至于直接就被砍断一只手。”

“既然你在这里长大那你就应该很了解这里的生存规矩，我这个局外人都看的出来，这种行为在这里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没看见周围那些喝彩的人吗？”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腓力将那只有些幽怨的右眼露出来，“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别搞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

“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妈妈还等着我回去呢，她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才过来偷的，求求你，求求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男人在地上痛哭流涕，企图博得在场人的原谅，但是这种行为在皇后区不会取得任何效果，在无法地带作出这种行为，就注定被所有人鄙视。

感到一丝绝望，男人终于放弃了抵抗，从地面上抬起头，额头上因为和坚硬的地面碰撞，已经变的通红，一道血迹从皮肤底下渗出来，淌过黝黑的皮肤，眼中全是泪水，看周围的事物都觉得有些模糊，就在他视线的正对面，一个人影显的有些熟悉。

“对不起啊，腓力，这点你说错了，我和他还真有关系。”

和地上的男人视线相对，巴多罗买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条件反射一般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叔拨开面前的人群，直接就冲了进去。

“麻烦的男人。”端起面前装着啤酒的杯子，腓力小小地抿了一口，随后闭上眼睛吐了吐舌头，“恶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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