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29 枯朽崩隙的王———穿透圣焰的黎明之歌（Ⅲ）

这响彻天际的悲鸣不禁引起杰洛夫的注意，早就倾心多年的他自然听出那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洁西卡！！”然而此刻自己却不能离开半步，背负着更为重大使命的他必须忠职于位维持防线，在神离的片刻，似乎嗅到胜机的数名敌军突袭而来，而他只得高声咆哮着迎敌而上。

在硬生生吃下对方数道魔法后，冲至近身位的杰洛夫用手中巨型大剑，撕裂收割着那些悲惨的生命。

然而看着不断涌上前来的敌人，知道如此硬拼并不是明智之举的他当即示意部队后撤至熔核巨人的身旁，这些身躯坚固、炽热灼烧的大块头攻守兼备，是能够信任依靠的强大力量，虽然会给奥大人增添不小的负担，但面对近乎望不到边际的洛塔萨芙大军，这是减少伤亡的唯一决策。

“向第三、第四防线撤退！”

砰！！

“就只会搞偷袭吗？卑鄙的洛塔萨芙人！！”察觉到从半空刺来的枪戟，借由新生而成的屏障魔法完美格挡下来的杰洛夫，鄙夷地愤慨道。

本应凭借奇袭取下杰洛夫首级的倪米亚之所以产生一丝犹豫，是因为此刻挂在杰洛夫脖颈之上的正是方才不久死于其之手，巡逻队队长斩葬·囚的项坠，因为设计上并没有什么品位，只是其手中黑色巨斧的缩小版，再加上自身本就对气味敏感的特性，一下便被认出。

“.............斩葬·囚是你什么人？”在躲过了杰洛夫的反击后，向后连跳跃两步并未急于攻击，反而是一脸严肃地询问道。

“？你认识斩葬他？”

“嘛.......差不多是那种关系吧，在某种意义上..........”倪米亚的口吻中却夹杂着些许遗憾，神情寞落地回答道。

“什么意思？”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狐光。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不背弃信念，他是一名值得尊敬的骑士............”倪米亚不禁闭上了眼睛，那本是少女芳华的脸颊上颇显凄美地称赞道。

“然而你们却玷污了这名骑士最为珍视的存在不是吗？”斩葬·囚对于骑士精神信仰的忠诚，身为他好友的杰洛夫再清楚不过了。

就是这样一个恪尽职守，将自己的一切都无私奉献的好人，最终却落得身首异处的凄惨结局，一想到这里，杰洛夫心中的憎恶就无法抑制，这是比死还痛苦的侮辱，是无法释怀的存在。

【因为理论非常完美，所以内心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但加注在肉体上的痛苦是无法避免的，重复的回忆只是徒增痛苦】

【而痛苦会转变成恐惧，最终变为憎恨】

“你是他的好友是吗？”倪米亚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所散发而出的是自心而生的怨恨，就像当初的她们一样，她不禁睁开规避的双眸，全神地凝视着对方。

“是的..........我们两个就如同亲生的兄弟一般...........”

“那，真是太好了呢..........”听到这里的倪米亚却是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正对这番话语感到疑惑的杰洛夫的神色却是从恼怒转为了惊诧，并不是因目睹【血犬化】的过程，而是他非常清楚这熟悉的味道———斩葬·囚的遗体也残留着与眼前这条母犬所散发出一模一样——根本无法遮掩的浓重血腥味道。

“就是你杀了老囚他吗？”

“万物的牺牲皆为王救赎的恩泽，万物的悲鸣皆为王慈悲的福音...........”倪米亚并未否认，反倒是略带哀伤地发出低吼，尽管她也同样无法认同奥塞斯·Rola的行为，但斩葬·囚的确因自己而死，就这一点上来讲她无需辩解。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杰洛夫如是醍醐灌顶，本还焦躁不安，因内心怒火而颤抖的手臂也逐渐缓和下来，只是稍过了数秒，再次抬起头来的他神态坚定，从那双眼中看不到一丝的踌躇与迷茫——就像是此刻映照在【圣辉城】上空的“太阳”一般。

“以【炎阳之子】的名义予以尔等所信奉这虚伪的善“红莲的净化”！！”从杰洛夫四周的焦岩中，喷涌出炽热的熔浆汇聚至其手中的巨剑之上，与此同时，早已露出锋利獠牙的巨型血犬也朝着他疾驰扑来。

嗖！！

噗！！！伴随着锋利的獠牙嵌入的肉体，赤红的鲜血浇灌于大地之上。

“老囚他就是这样惨死于你们手中的吗？”本应是被红莲业火灼烬身躯的倪米亚，此刻却是死死地咬住那健硕的右臂，而反观杰洛夫的左手则是死死地掐住从身后疾驰瞄准他首级的“矛隼”。

“从一开始便将敌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用言语激怒挑衅使对方陷入怒火当中，从而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只可惜天违人愿啊..........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行动太过于突兀，面对我必死的一击那眼神却没有丝毫的迟疑，此刻想必我也被这锐喙夺去性命了吧？”

“吼...........”虽然和预想出现偏差，但毕竟已久经战场，倪米娅当即做出判断。

既然如此索性就咬断杰洛夫的右臂，起码这样也能使他暂时失去战斗能力。

“以为这样的坚持就能等来胜利吗？”看到进攻失利却并未撤退重新整备，而是欲图强攻的倪米亚，杰洛夫轻蔑不屑地质问道。

“不要太小看人了！！”

噗！鲜血顿时飞溅四射。

令倪米亚和洛奇儿两人都未曾想到的是，对方竟会采用两败俱伤的方式以扭转局面。

隆炽热的枪戟不仅贯穿了倪米亚的腹部，也同时贯穿了杰洛夫，一时失去力道的倪米亚被迫松开了沾满杰洛夫鲜血的獠牙，尚未来得及调整，腹部上那结实地一拳便将自己全然击飞出去。

“嗷.........嗷..........”那是猎犬的哀嚎。

砰！砰！轰隆！

滚落数十米后，借由撞到凸起的焦岩上才得以停下，一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倪米亚被迫解除了血犬化状态，将剩余的力量全部用于维持基本机能。

而已然有所觉悟的隆自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疾驰而来的他飞跃而起，将再次回到自己手中炽热的枪戟投掷了出去，必死的枪头直指身负重伤的倪米亚。

“倪米亚！！”仍旧被紧掐于手中的矛隼根本无力挣脱，已然束手无策的洛奇儿第一次失态地大声吼道。

“.........洛.......奇儿..........”看着逐渐逼近自己的“死亡之枪”，倪米亚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死亡是这般的令人恐惧..........就像是【涅瓦罗博的河水】般，湮灭了心中所有的情感——她还不想死。

本应贯穿恶犬心脏的炽热枪戟在大约相隔不足一米处，被硬生生地停滞在半空中。

“沫秋！！”洛奇儿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那是落樱微笑四分部的冬樱——“拥护真理的圣女”尼雅克·沫秋。

“Nepo·律”无法忤逆因果法则的炽热枪戟被迫掉转了枪头，就像是在这空气中有冥冥的暗手一般，强硬地将它扳向自己的主人。

“隆！”看到疾驰的“炽热枪戟”反射向隆的杰洛夫不顾自身伤势的大叫道，因分心使得手中的矛隼得以逃脱。

只可惜多年和自身爱枪相依为命的隆又怎会被它所刺伤？在接近隆的那一刻，炽热枪戟竟凭借自己的意识摆脱了【Nepo·律】的束缚，同时隆以一个侧身旋转将其力道消散后再次将其握紧于自己手中。

但趁此空隙，洛奇儿得以赶到奄奄一息，倒在血泊当中倪米亚的身旁，焦急地察看着她的伤势。

“抱歉呐..........洛奇儿......让我...........噗！（又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搞砸了呢..........”本就勉强维持生命机能，在加上方才直临死亡的恐惧，使得倪米亚已然身心俱疲，可不知为何一看到洛奇儿那张忧心焦急的面容，仿佛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不再扰乱烦心............对于本就是孤儿的她而言，在夜剑隼将军死后，还能够有人这样地挂念自己，会为她流露出这般心痛焦虑的神情，早已是一种奢望。

“笨狗.........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洛奇儿泪流不止地“责怪”道。

“啊~~嘿嘿~~”这一次倪米亚却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再与她争论，在精神上得以慰藉后，便因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

“呜！！”洛奇儿随即轻吹了一声口哨，令赶回到自身身边的【矛隼】巨型化，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倪米亚抱起，倚靠在了矛隼的后背之上准备撤退。

“放心好了！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察觉到对方欲意撤退，知道远程攻击无效的隆索性单枪匹马地孤身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也赶到两人身旁的尼雅克·沫秋也将【Nepo·律】的对象设定为目前唯一对她们两人有威胁的隆，一瞬间强大的精神海压力如同凝聚在空气中的重力一般，本是疾驰的隆近乎快要跪拜在地上，虽然方才从自己和“炽热枪戟”的精神链接中就能感受到，然而此刻全然换做自己来承担却是如此吃力............仅仅是靠意念驱动自身的躯体行动便已近乎耗费掉自己全部的魔力了。

【这就是旧时代天神的力量吗？完全不是一个阶位，甚至可以说是不同次元的存在】明知如此却仍一意孤行的隆，是因为从方才对方的魔法中推断，【Nepo·律】属于空间束缚性的魔法，它所针对的只能是固定的单一目标，否则当时炽热枪戟反向飞驰向自己之时，对方只需同时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的精神海施压，即便不能令自己当场毙命，也能使其丧失战斗能力，但推测终究只是推测，必须还要有敢于赌上一切的实践才能将“奢望”变为“现实”，故而隆选择在此豪赌一把，能够击杀敌军主力的机会绝不能就这么白白流失。

上天总是喜欢眷顾那些敢于拼搏之人，所以是他赌赢了。

“杰洛夫！！！！”不惜消耗自身精血，恨不得下一秒精神海便要被碾成粉末的隆竭力地嘶吼道。

“右边！沫秋！！”已飞上天空的洛奇儿注意到明明胸口被刺穿，但却丝毫速度不见减缓的杰洛夫挥舞着手中的红莲大剑，从另一个方向冲向了站在原地，正集中精神力全力压制隆的尼雅克·沫秋。

“这样就结束了！！！”杰洛夫非常清楚，依靠现在自身的速度以及攻击范围，将注意力全然集中至隆身上的对方是绝不可能来得及规避的，胜利即将被他那沾满血泪的手所触碰。

而就在同一时间，沫秋则是解除了对隆的束缚............

“已经来不及了！去那惘生的地狱中，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吧！！”那是胜利的怒吼。

近在咫尺的尼雅克·沫秋却是出乎意料地完全放弃了防御，只是缓慢地揭下那遮蔽自己真容的面纱。

“赢了...........什么！！”本应是必杀的一击，但令隆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杰洛夫收剑了。

本就速度达至极限再被强制终止，使得握紧红莲大剑的双手血管瞬间崩裂，鲜血不断地顺流到地上.........而那本应此刻斩断“尼雅克·沫秋”首级的红莲大剑，发出悲鸣，如是不甘地狂躁嘶吼着。

“怎么了？杰洛夫！为什么停下了！！”就在隆诧异之际，一旁的圣辉十字军以及圣辉城普通士兵看到杰洛夫停滞在原地，纷纷赶来相救。

“快！保护杰洛夫大人！”

“对方只有一个人，大家一起上！！”

噗！

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沫秋只是转动着身体环视了一圈，原本凶神恶煞，誓要与其玉石俱焚的圣辉城将士当中，所有的男性纷纷倒戈相向，攻击着己方女性友军，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的几名女孩就这样倒在了自己人的刀刃之下。

“！！你们怎么了？”其中一位看起来实力也算中济的女性，在抵挡他们的攻击同时一脸困惑地询问道。

“不能允许你们伤害【拥护真理的圣女】！！”

“圣女殿下就由我们来保护！！”犹如狂热的圣教徒。

【这玩弄人心的把戏，就是这样地令人乐此不疲】

【特别是那些高居在上的神明，更是无法释怀弱小的生命那由“希望”转换至“绝望”一瞬的情感变化】

正准备上前一探究竟的隆突然被熔核巨人拦下，借由庞大的身躯遮蔽了他的视线。

“奥大人？”他自然知道这是奥有意为之的。

“隆........能够听到我的声音吗？”通过【炎阳之子】的信仰之力，奥与其心灵交流道。

“是的大人，隆听得很清楚...........”

“听好了，现在立刻向部队中所有的男性传达作战指令，千万不要和【尼雅克·沫秋】的面容相视............”

“所有的男性都不要直视【尼雅克·沫秋】的容颜！部队暂且以女性为防御中坚力量并依次后撤！！”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隐约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隆高声命令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

“是我太疏忽大意了，虽然设想到对方的底牌，却是没有想到竟会是与我们完全处于不同次元，单方面制衡的存在...........”奥也为自己的疏忽而深深地感到自责。

“那是旧时代的天神“亲吻死亡的魔女GIBOYA”的姐姐【拥护真理的圣女——Tystnd Msa】，任何男性在她的容貌之下都无法抑制住最原始的本能，就连当初主宰万物的至高神也曾有一瞬被夺走意识，还是依靠朵岚芙母亲以及恒古之神七罪渊玧奥莉雅·幼合力才将其击败，并未与当时的旧时代主母盖娅一同消亡，而是选择与自己的妹妹共同臣服效忠于朵岚芙母亲，尽管是史书文献但仅单凭这一点就可以断言，尚未肉体凡胎的诺亚族与其根本就不在一个阶层之上...........”

然而就在奥还想要多言传达作战指令之时，熔核巨人的心脏已被红莲大剑所穿透，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地竖劈而下，从那分裂开来向着两旁倒下的熔核巨人身形当中隆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那是手握着“红莲大剑”的杰洛夫，作为自己最为要好的挚友，只是那神情却令他感到如此的陌生，就像是看待夺妻弑子般的死敌一样...........究竟这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砰！！

在防御住杰洛夫这沉重的一击后，对峙所产生的冲击力暂且使得两人分开些许距离。

“你对她的爱只是如此的肤浅吗？！仅仅是“旧天神那美色的颜容”便让你的心智都沉沦了吗！！”早就知晓杰洛夫心意的隆大声地质问道，试图引导他找回自我意识。

“额.......额...........”仿佛是勾起杰洛夫内心最深处的思念一般，原本冰冷漠视的神情闪过一瞬变化。

“回答我啊！！这样就轻易沦落的你对得起洁西卡那份期待吗？？”隆依旧不死心地责问道。

“洁.......西..........额！！圣女殿下的神威不容侵犯............”尽管试图去挣扎精神控制，然而相对于旧天神级别而言，终究是肉体凡胎的他还是太过渺小了。

【奇迹不会因奢望而发生，摆在你眼前的可是残酷的现实啊】

空洞无神的双眸中流下夹杂着痛心的血泪，想必定是不可描述的酸涩吧？

“...........既然如此，就让身为你挚友的我帮助你“清醒”过来.........然后再痛扁你一顿！！”看到这一幕的隆自知已多说无益，同时手中的炽热枪戟再次绽焰而燃。

“来吧！我曾经的旧友！！”望着已沦为玩物的挚友，隆的内心异常悲痛，那刻有伤痕的脸颊上同是不止地流下炽热的泪水。

杰洛夫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那般地沉重，纵使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依旧传达至隆的心中。

砰！！

红莲大剑与炽热枪戟交错闪华，那迸溅而出的火花就像是在歌颂于这战场上每秒都在尽情绽放，随即消陨的生命一般，是多么的耀眼又是多么的悲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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