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男主：意外

直到现在，我还是能够想起一些以前的往事。

……

具体日期我已经记不得。

只记得，她当时的书包里大概放着这些东西：一包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名为“卫生巾”的东西，一本名叫《那小子真帅》的书，一本封皮完全粉红的笔记本，以及一张周渝民的照片……

当然，她的书包里头还装着许多其他东西，但那些都是作为一名初中生的常规配备，也许在女生眼里卫生巾也算是常规配备，但在男生眼里肯定是非常规的。

我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幕印象特别而深刻。

那时候是放学，晚上还要自习，所以不着急回家。

一些不打算马上去吃饭的同学还留在教室里。

当中有人在学习，有人在玩耍，总之就是各自忙着自己的“那点儿事”。

忽然，一个女生的尖叫引起了我的注意。

班上几个性格可恶的男生，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班里公认的，发育最好，也是最漂亮的那个女生，出手了。

他们逮住一个机会，抢了她的书包。

期间，她曾经想要尝试过夺回她的书包。

但是，如果你知道一种名为“耍猴”的游戏，你就会知道，像她这种不怎么擅长运动的女生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他们像耍猴似的对待她，直到她彻底放弃，沉默着走回作为，傻子都看得出来，她这时已经快要哭了，只是情绪还在临界线以内，还控制得住。

估计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情况还控制得住。

于是，他们肆无忌惮地翻看她的书包。

先是一包古怪的东西被找了出来。

他们应该也很好奇，便争抢着要拿到手里细看，其中最好奇的那一位，在传阅到他手里时，忍不住直接拆开，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与众人一同仔细地研究起来……

起初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将信将疑地喊出了品名。

我一下子好奇心大作，立刻从自己的座位中站了出来。

与此同时，我也注意到情况终于控制不住，她开始哭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我陷入两难。

一方面，我很同情她的遭遇；

另一方面，我却想要加入他们；

当我内心挣扎的时候，心中就像是有一杆秤，一边是善，一边是恶。

此时，两边正好平衡。

所以，我虽然站了起来，但却并没有什么英雄救美之类的觉悟。

真是可耻！

当时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也没有一个挺身而出。

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别的女生也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事不关己，所以大家都心安理得地旁观着……

东西陆续被翻出。

“那小子真帅！”

“她还看这种书啊？！”

“这是她的日记吗？”

“里头还夹着一张照片！”

“这照片是谁？她的男朋友么？”

“你有没有搞错？周渝民你都不认识？！”

……

“喂！她居然喜欢咱们班的白原欸！”

“不是吧？！”

当火势有可能波及到我的身上时，我终于有勇气冲上去了。

我那时候沉迷武侠小说，特中二，以为自己是《天龙八部》里头的萧峰，照着黄日华的手势，便使出了一招“降龙十八掌”，可惜效果并不像电视剧里头那样拔群，我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灭火不成，反倒被火焰给反噬了。

我记得，那一战，我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而且还掉了两颗门牙。

此役之后，我便常因为那搞笑的“出招”动作，以及缺了两只门牙的丑陋长相，沦为他们的笑柄。

不过，她倒是没有嫌弃我。

我们还因此而偷偷地走到了一起。

……

她受一些青春文学的熏陶，说话总是特别浪漫。

她跟我说过——我们今后要约同白首，缘定三生。

可我这人比较现实。

我觉得“约同白首”已经很难，“缘定三生”更是扯淡。

……

后来，我们确实一起考上了心仪的高中，只是不能再做同班同学了。

不过，我每天都可以骑自行车载她回家。

从学校去她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段斜坡，两旁的路灯不知道被什么人用什么东西给砸掉了。

所以，下斜坡的这段路总是特别黑。

市政曾经派人修过几次，但没过几天，又被人给砸坏了。

渐渐地，除非省里有领导下来检查，否则便不会再有人来修了。

每次到这段路，我便逗她，说：“你知道为什么这儿的路灯总是被人砸坏吗？”

她说：“不知道。”

我说：“干这事的人现在肯定躲在漆黑处盯着我们，正虎视眈眈呢！”

我能感觉到她立马害怕了起来，她抱在我腰上的手更用力了。

她说：“你怎么知道？你看见有人了吗！？”

我说：“没有。他们习惯了躲在路两边的暗处，我们这些走在明处的人是看不见的。”

她说：“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盯着我们的？”

我说：“我爸说过，这一带很多坏人出没，他们这种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说：“所以，他们是为了在这里干坏事，才砸掉了这里的路灯么？”

我说：“你还不算傻。”

她说：“那你还是骑快些吧？”

我说：“好。反正……你以后一定不能一个人走这条路。”

她说：“那……要是万一你不在了呢？”

我说：“不会的。”

她却不安起来，追问：“万一呢？”

我说：“那一定要叫你的爸爸来学校接你。”

她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

后来，每次我们一到这段，她便会下意识地用力紧紧抱住我，甚至把她的身子贴在我的后背。

有一天，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把斜坡上的井盖给偷走了。

当我意识到路面上有个黑窟窿时，车子已经被上帝给踩了一脚“急杀”。

前轮直接卡在了窟窿里头，更准确地说，是突然往下一掉！

我心里一惊——那是一种将要摔进地狱的错觉。

自行车忽然变成了“投石车”！

就这样轻易地，我们被它给抛了出去。

由于她在整个坠落的过程一直都紧紧地抱住我，以至于我们在落地翻滚的时候，她垫在最外侧，替我阻挡了绝大部分的伤害，直到最后，她也没有放手。

而我的存在，却加深了她所受到的伤害。

我至今仍然忘不了当时耳际那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认为，那是她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本以为这是他们打的一场“伏击战”。

结果，周围却安静得令人恐惧……

她满身是血，正无力地发出极痛苦的呻吟。

除此之外，我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你……说……缘定三生……这种事……有没有可能……发生啊？”

这是她在意识清醒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在这如花一般的年华，只给我留下了忧伤的童话。

……

她终于还是没能坚持到救护车赶来。

事后，她的父母把责任归咎在我的身上。

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躲在路的两旁。

是我的迫害妄想症，迫使我往马路的中间骑去。

如果我们不在马路的中间，就不可能会骑进那个窟窿里头……

萧峰错手杀死阿朱，唯有自尽方得解脱。

希望父母不要因此而怪罪我。

你当时抱得我那么紧，心里一定很害怕吧？

辉夜，你等我，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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