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奉孝出山

我叫郭嘉，字奉孝；或许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是个天才。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就可以牢牢的记住每一个我见过的人，她的模样，她的姓氏，她的家世，以及最重要的——她的个性…

我能很轻松地看穿她人的一切并记在脑子里，对她的未来进行推测。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我询问自己的“未来”，但是…我不明白，当我清清楚楚地告知了她们的厄运，她们却对我所看见的东西不屑一顾…

明明都已经对自己的未来不屑一顾了，为什么，还要我来看呢？为什么，我这双眼睛，需要用来看那些奇怪的天下人呢？奇怪的究竟是天下人，还是…我自己呢？

“这个眼镜是谁啊？”

“主公，她叫郭嘉字奉孝，是我的…表妹…”

不知从何时起，我学会了戴上眼镜，让自己的双眼变得模糊，至少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再看清她人的未来了…而我的表姐郭图，则在了解到我的才华后，将我推荐给了眼前这个叫袁绍的少女…

“你，就是那个据说可以预测她人的郭嘉？”

“正是…”

面对她趾高气昂的话语，我只是推了推眼镜，握着折扇躬身行礼…

“哦嚯嚯嚯嚯～既如此，不如给本大小姐预测一下吧！”

“我的天分非是预测，不过是根据她人的个性和言行举止进行推理而已…”

“预测也好推理也好，用你那华丽丽的言语，来表述出你所看见的本大小姐吧！”

“这…？”

我皱了皱眉头，而后稍稍别过头来看了看郭图，她却点了点头…

“是，我明白了…”

那天，我久违地摘下了眼镜，来到袁绍的身边看着她，看着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看明白了么？”

面对她的疑问，我回到原处一脸平静地回答道

“看明白了…”

“说吧！大胆地说出来吧！”

“既如此，那我就斗胆冒犯了！”

正当我说出斗胆冒犯四字时，我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上方的威压，抬头看去，袁绍的面色已经阴沉了几分宛如一团闪烁着噼啪雷电的乌云一般…宅邸内的空气凝重而又压抑，郭图却在一旁一个劲地对我使眼色…

“…”

稍稍的沉默之后，我明白了郭图的意思…

“袁绍大人乃是四世三公之后，雍容华贵，手下门客众多，他日之后必将成为一代霸主！”

“哦嚯嚯嚯嚯～过誉了过誉了！既如此，那我就暂且先随便封你个小文吏当当吧！今后要好好表现，不要让本大小姐失望哟~”

“多谢袁绍大人…”

那一次的话语，我并没有说谎，不过是只说了一半而已…袁绍四世三公贵不可言，就算是吃老本也能成为一方诸侯霸主。但是我很清楚，袁绍之所以收纳门客，不过是崇拜先贤的礼贤下士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但是，袁绍有如此多的门客却并没有好好地给她们安排职务，喜欢听属下们的谋略计策却迟迟定不下用上哪条，说白了不过是一个选困晚期而已…因此她虽然可以成为霸主，但也只能止步于霸主，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于是在短暂的袁绍手下当差的时光过后，我选择了辞官回到颍川，重新戴上眼镜，日夜借酒消愁，希望用酒精来麻痹我的思绪，让我在醉乡之中忘掉那些我见过的人…

“请问一下！郭嘉郭奉孝小姐在吗？”

“…”

也不知是多久过去，门外的喊声打破了我的宁静，我知道，那恐怕又是来向我询问“未来”的人，对付她们…只需要报以沉默装作自己不在就行了…

“郭嘉小姐！我不是来找你问事儿的，我是来请你出山的！”

请我出山？奇了怪了…是什么人会来请我呢…

“我叫曹操，曹孟德！听闻郭嘉小姐谋略不俗，特来请教！”

啊啊！我想起来了…当初最先召集十八路诸侯，却又将盟主之位让给了袁绍，但是最后又兵败差点把命赔进去的…白毛么？遥想当初，虎牢关下，似乎也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没有来得及完全看透，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的道路必将长远于袁绍…那么，需要见一见她么？罢了…想来她也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先睡一觉看看她耐心如何，然后再考虑…

“郭嘉小姐！我听说你每天足不出户，只有一个月的最后几天会出来买酒！所以我知道你在家！再不出来的话，我就把你家烧了！”

“？！”

闻言大惊的我连忙起身冲出宅邸，慌慌张张间眼镜也在不经意间下滑了几分，而后吱呀一声将门打开，稍稍探出半个头去，那白色的头发与金珀色的眼瞳…确实是曹操没错…但是…

“你，真的是曹操吗？”

“正是！”

“…”

“怎么了？”

我用眼镜滑下后那露出的目光上下打量打量了对方，而后将眼镜推回去道

“虎牢关一别之后，你似乎…变了很多呢…”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吧…”

她虽然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但那垂下目光中却带着几分伤感…我明白了这恐怕不是适合进一步交流的问题，于是我苦笑着对她说道

“那个…外面有些冷吧？要进来坐坐吗？”

“嗯！那就劳烦了！”

宅邸简单却又杂乱无章，一张草席，一只坑坑洼洼的小木桌，以及随意扔在地上的书卷和酒坛子…

“好大的酒气啊…郭嘉小姐是喜欢喝酒吗？”

“算…算是吧？”

“借酒消愁？”

曹操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却又自来熟地坐在木桌那靠门的一端，她的脸上带着笑意，即使是透过眼镜我也能看出来，那副笑意在看穿他人的得意之中却又夹杂了玉陷于泥的失望；玉陷于泥的玉…是我么？

“…，不过是不想清醒罢了…”

“真的么？”

她一边如此说着，一边随便拿了一坛子还没有开封的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酒呢~”

揭开盖子然后仰起头来吨吨吨喝下一大口

“诶！这是我的酒…”

我想劝阻之间，她却已经喝下肚去，而后啪嗒一下把酒坛子放下打了个酒香四溢的嗝道

“嗝！不就是一坛酒吗？我回头…赔你十坛！”

“这…不太好吧？”

“什么好不好啊？”

她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把酒坛子递过来道

“你也喝！”

“诶？这…这酒你也喝过了…”

“叫你喝你就喝！扭扭捏捏干什么？！”

“诶诶诶？！”

我原本以为对方的酒量应该很是不错，没想到喝了一大口之后就已经面色潮红半醉半醒…

“那个，曹操小姐，你醉了…”

我苦笑着本想如此劝阻对方，她倒好，完全不吃这一套而且一下子回嘴过来道

“哎哟呵~不给我面子是吧？一句话！喝还是不喝！你要是不喝我就…”

“咕…就…就怎样？”

“就…嘿嘿…”

她的脸上浮现出痴痴的而又奸诈的笑容，简直是令人不寒而栗！我只感觉寒意袭上了我的脊梁，下一瞬间我已经不假思索地拿过酒坛子来道

“我我我…我喝！我喝！”

而后二话不说仰起头吨吨吨起来…正当我猛灌酒之际，她却开口问道

“郭嘉小姐，您的眼睛想必没有问题吧？”

我放下酒坛子，擦了擦嘴说道

“唔…这…这不关你的事！”

可是下一瞬间，她一下伸过手来将我的眼镜夺走，而后轻轻捏住我的下巴，靠近我那潮红的脸庞道

“拥有一双澄澈得宛如大海一般的眼眸，却要用一双无用的眼镜遮挡起来…这如同逃避一般的行径，你还要继续多久？”

“！”

她的言语一时之间令我无从言对，不知为何目光也游离开来不敢与她对视；但是，稍加思索过后，我还是垂下眸来回应着她道

“不！我…我没有逃避，我只是…不想再用这双眼去看那些愚人的命运…”

“那你不是在害怕那些愚人吗？”

“我没有怕！”

不知是厌恶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死缠烂打，还是她的言语戳中了我所察觉不到的，心中的软肋，我只感觉一阵火焰从心头升起，愤怒，占据了我的大脑，酒精也使我难以继续认真思考；我只遵从着心中的怒意把她的手一下拍掉起身如此说着，而她也是怒从心头起

“那你就看看我！”

并且也站起来如此说着，接着酒劲道

“我就是一个愚人！为了这个狗屁天下我是肝脑涂地拼了命的达成我所能达成的一切！打黄巾我去了，刺董我去了，讨董我也去了！但是呢？就算打完黄巾，我在朝廷之中依旧被冷眼相看，因为我从血脉上不属于曹家！我本来就不配拥有那个地位！因此，我比别人更加努力，十二分努力！于是我去刺董，好，失败了，差点把命丢了！然后我马不停蹄回老家召集兵马联合诸侯！甚至为了大局不惜将盟主之位让给袁绍那个蠢材！结果呢？明摆着讨董也是她拿大功劳，结果打到一半她就不去了！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十八路诸侯作鸟兽散，我一个人率军追上去，追到荥阳又差点把命丢了！而董卓呢？居然是被一个小舞姬玩弄于股掌之间，死在了吕布手里！好，董贼除了，我去兖州，打青州黄巾余党！结果又差点把命丢了！打下黄巾贼，守住兖州，当了个地方官为这个天下守住一片疆土，然后呢？我最要好的姐姐，死了…我去为她报仇，谁知道吕布这个混球又回来打兖州？你说那家伙被诸侯撵得团团转打谁不好为什么偏要来打我呢？！我屁颠屁颠赶回去好不容易逼退了吕布，没想到陶谦又死了！如今那是想报仇也报不了，拼死拼活那么久还是费力不讨好！我！我…我就是个大傻子…！”

她的言语里充斥着愤慨之意，似乎是将过去强忍在心头的苦闷、无奈，全部接着酒与愤怒发泄了出来…看来，她也不过是酒劲上来就借酒消愁，抒发着心中不满与不公却又不思进取的人罢了…

“但是…”

然而正当我如此想着之时，她却又话锋一转，正色着说道

“刺董之时确实也是我热血上头，虽说差点丢掉性命，却以星星之火燃起了讨董的希望…至于诸侯讨董时，确实也是我高看了袁绍这厮…她也不过是个优柔寡断之徒，今后若有机会，可得让她好好给我“补偿补偿”…虽然东征西讨，平黄巾退吕布，都没有得到太大功绩，但也是依靠戏志才小姐的良谋才维持至今…”

“？！”

我如此听见以后起身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询问道

“戏志才小姐？！戏志才小姐她怎么了？！”

“她…病逝了…”

曹操无奈地别过头如此说着，眼角尚且还含着泪光…

“怎么会…”

“我有听说，你和她都是颍川人士，且自小交好…因此她在病逝时，也有提到过你哦！”

“？！她…她说了什么？”

“天下奇人名士千千万，若论独具慧眼，可接替我任，甚至更胜于我，能为主公出谋划策者，非阳翟郭嘉郭奉孝不可。还主公切记切记珍重此人，如此慧眼，天下再无二人…”

“…”

对方所复述的话语确确实实是戏志才的语气，也就是说

“志才小姐，她…真的…”

“嗯…”

突如其来的事实，令我的双眼不经意间被泪水模糊，紧接着一滴一滴滚热地从眼眶滑落而出…她叹了口气，起身回过身来道

“志才让我好生珍重你，因为你是独具慧眼之人。既如此，若是不愿相从，我也不会为难了！只希望今后，勿要负我…”

“…”

忽然间，我站起了身来看向了她，开口说出了那两个字

“主公！”

“？！”

她一惊之间转过头来，但是那一瞬的惊讶之后，剩下的确实一副意料之内的笑容

“郭嘉郭奉孝，今后愿为您鞍前马后，筹谋策划！还望主公勿要嫌弃！”

“欢迎你，奉孝小姐…”

她微笑着，如此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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