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越盛,飘零于空中的花瓣越是美得妖冶。致命的芳华不断汲取着养分,瓦解着月光的威胁。
月之领域在破碎,花之洪流不断壮大。
就在这时,硕大的阴影自少女身后传来死亡的气息。她眼神一凛,抽身回转间,三米多长的巨镰灵巧的斩向后方。
——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淡金色的长剑格住了镰刃,少女轻挑着眉头,其视野中再次出现了沙利叶混沌的面容。
一触即分,那握住剑柄的手与踏在白玉阶梯上的脚几乎同时发力——这一前一后的追逐,撕裂了浩渺的月辉;撕破了厚重云层被冲散后迁变出的云纱;撕毁了子夜的寂与静。
左黑右白的三对羽翼扑击出狂暴的风息,裹挟着圣与邪矛盾力量的片片薄羽与之一道倾泄而出。
洒满夜空的无垢之花,伴随着上弦月般的镰刃一起舞动,涌向前方。
纤细的羽毛配上娇柔的花瓣——估计很多人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午后阳光里花园的一隅吧?
但在此时,此夜,此月下,在这一声声金铁交错的轰鸣里,羽毛与花瓣——谁又能说它们脆弱,谁又敢称之柔弱?
花,足以撕金裂甲。
羽,足以穿石破墙。
花色与炫羽的飓风越来越盛,在那绝美而致死的暴风眼中,镰影与剑痕交错纵横。
此时,少女同天使就像舞台上杰出的舞者,共同演绎着这一出死亡华尔兹。
这舞,无人有幸能近距离欣赏。
舞步,处处充斥着死亡的韵味。
天使似乎并不急着同少女分出胜负,只是凭借速度的优势与其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
在少女看来,这种感觉很微妙——即便是『那种东西』也应该认识到自己处境并不乐观。可以说,只要这片沸腾的月光之海被昙花布满,除了死亡,沙利叶没有第二种选择。
——那……是什么?
心脏猛地一紧,恍惚间,游走于花与羽的风暴中的少女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余光所视,四方的空气中隐约勾勒着一道道淡淡的咒痕。这是……法阵?
空气中的以太浓度已经趋近饱和,这个覆盖天穹的法阵正处于即将激发的状态,而少女本人……赫然正是这个术式的术核。
相较之沙利叶权能铺开的『领域』,这个术式并不复杂甚至有些粗糙,但胜在范围广——时间,这是关键。花之领域铺开的速度,少女破解这个术式的速度绝对比不上对方。现在在时间的较量上少女已经输了。
“还真是被小看了……”身前,月之天使的动作随着少女的停止而停止,静静地悬浮在千米外的空中。那张混沌的面容似乎爬上了嘲弄的味道,少女面带苦笑报以回眸。
苦笑,仅此而已。虽有些迟疑,但那双眸子依旧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负镰而立,于花色,于长空,于狂岚天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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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路生平终于明白,刚才林间光火的奏鸣曲为什么只配被称之为热身了。
通天的散花之径;
天使环绕的神国之景;
中心不断变化的巨大几何图案——违背了物理准则的战斗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呈现在路生平面前。
甚至就连那黑幕似的云层间破碎出的规整圆环——就连那孔洞中溢出的月光都像有杀伤力一般:碾碎了树木,碾陷了大地,碾得路生平四周的卢恩不住被激发。
但身处其间,或许是距离冲淡了那种危机感吧,当这一幅中世纪宗教油画一样的景象蓦然铺开,路生平的第一感受却并非恐惧,而是惊叹。
惊叹于少女的强大;
惊叹于此景之绮丽;
惊叹于二者安放在一起无法分割的整体感。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强烈的情绪充斥在路生平心头。
——既然『神话』并非完全虚构……那么……
眼前似乎飘过一名长发少女的身影,她背对着路生平,背着手渐行渐远。
他想要抓住她,他想要出声叫停她,但他没有:因为他做不到。
死死地攥着神秘少女留下的匕首,摩挲着上面的铭文,路生平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当某种被世人否定的神秘展现在路生平面前时,当他有时间去细细品味这种冲击时——没有涉足未知的恐惧,没有膨胀的欲望:“我能够再见到她吗?”这个疑问句便是占据了他脑海的唯一。
天使是存在的,神明是存在的,那么同理,天堂与地狱,灵魂也应当存在。
没有什么词语足以描述他此刻的心情,单单只是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性便让他不能自已。
一味的陶醉于希望,其正是深陷绝望的证明。
显然,他并没有细细咀嚼少女之前的话语。
希望同绝望,在很多时候差距并没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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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少女依旧觉得有几分不真实。眼前是宛如相机底片一般的负色世界。
光照射到物体上,受到阻碍投下阴影——这是介于三维与二维之间的纬度夹缝,是『物质界』映射的根基。
昔时——脱离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将自身的存在置换这个夹缝,在外界瞬息的变化间度过数百万年的岁月。
同时无视因果直接破坏存留此地的影,对目标造成不可防御,不可躲避,不可逆转的伤害效果。
一瞬即为永恒,这是昙花的花语,也是对这个能力最好的解释。
只是纵使一个人有多么强大,作为容器所能贮存的『以太』也是有限的。
更何况这并非少女本身掌握的能力,而是被烙印在她手中的大镰·零落上的固有能力,她本身的力量也并不足以支持这个术式的展开。
因此“一瞬即为永恒”只不过是一种假定的理想状态。至于抹杀『沙利叶』存在的根基——说实在的,就连停留在这里自由活动对于少女而言都很勉强了,击杀沙利叶,少女本身做不到。
对呀,只靠她『本身』的能力做不到——『寂静十字』宽大的衣摆无风自动,若干饱饮月华的洁白花瓣自其间倾泻而出,飞扬在此方诡谲的天地。
逆芒星,正芒星,六芒星,五芒星……数个环状法阵在花瓣的飞舞间描摹清晰,由繁到简的依次排列在少女手中白暇的镰刃上。
法阵旋转着,放射出摄人的光华。但着光芒并没有远去,瞬息又收缩,攀附到镰刀上形成一层半透明的晶状物质,仿佛镰刀本身在生长一样。
拖着致命的芳华,在花之洪流的簇拥下少女一跃而过数千米的距离。负色的世界里“天使”脸上那两点勉强能称之为眼睛的光点中的嘲弄之色尚未散去,此时已然镀上了**的光华。
“结束了。”
镰刃外围与负色圆月外环几尽重合,飞越“天使”的上空,少女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语毕,大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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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还是一分钟?首先是强烈的晕眩感,紧接着,眼前的一切再次让他产生了“今晚所见只是个梦”的感受。
他只记得天穹之上的几何状图像轰然碎裂,白色的光晕霎时映满世间。待光芒散去,没有废墟,没有花园,没有通天的散花之径,唯有林间夏日雨夜幽邃和平常。
即使是手中仍握着少女遗留的匕首——即便是这种实质感也无法令路生平做出判断。
“想什么呢?回神了。”夏夜的暴雨也冲不散空气中传来的幽香,路生平前方的空间忽的漾起了片片水波似的涟漪。洁白的花瓣在他眼前忽闪着泯灭,淡淡的磷光遗留其中,勾勒出一道拱形的门扉。
“进来吧,你还想淋雨不成?”
“……”走?天知道那门扉后面有什么。不走?自己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利。虽说那神秘少女至今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恶意,但也无法排除最坏的结局。
至于最坏的结局?无非是死之一字,自己的命在今天本来就是捡回来的——如果不是神秘少女,自己应该早就死在那什么“沙利叶”手里了。假如少女想杀他,那么从一开始便不必救他。
更何况路生平知道,有一个问题自己必须向她搞明白。伸手向光门探去,通过光膜路生平并未感到什么明显的触感。迟疑着,他慢步走进了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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