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无尘天降

现在是傍晚六点半。

穗城人民南路，东一街。

某座烂尾楼楼顶。

这里是黑拳场上方，这座只修到十七层就没再继续下去的烂尾楼已经成了东一街的标志性建筑，甚至是红烨黑拳场的地标。

比起穗城繁华的中心地带，人民南路这处偷渡魔族聚居地与贫民窟没什么区别，这座有十年历史的烂尾楼在红烨接手之前便无人管辖，天晓得是开发商老板跳了楼还是怎么回事。

总之，这里楼顶很开阔，不可能有人能在这个高度潜行窃听，对于谈话来说可谓是绝对的安全。

“就在这里等吗？你就不能给我们找几张椅子过来么。”

站在大风吹过的开阔楼顶，密瑟尔的长发在风中飘逸着，一边捋起鬓发一边朝红烨说道。

无衣倒是随便找了一块水泥坨子当成板凳，药箱放在身边，穿着白大褂的他颇像个街上叫卖老鼠药的乡村冒牌医生。

红烨站在不远处，赤发飘扬的她回头瞥了密瑟尔一眼，像是在说“我自己都没板凳你要我怎么办”。

见红烨没动静，密瑟尔不满地双手叉腰，跑到无衣身边，一屁股坐到他大腿上。

“嘎？！”无衣惊恐地叫出声，手足无措。

坐在另一块水泥坨子上的麻花辫艾琳露出微妙的眼神。

.

夕阳的光洒在这烂尾楼楼顶，把四人的影子牵出很长一截。

密瑟尔坐在柔软舒适的人肉坐垫上，凝视着远处逐渐沉入起伏的楼房之间的太阳，睫毛在风中微微颤抖着，苍白的面部皮肤似乎被夕阳给笼罩了一层红晕，

如此近距离地查看面前这个萝莉吸血鬼，无衣再次感受到了她独特的魅力。

“真漂亮啊……”忽然，密瑟尔喃喃道。

无衣循着她的视线朝夕阳落下的方向望去，看了一眼西边天空中的日轮与火烧云，微微颔首。

密瑟尔接着说道，“魔界可没机会看到这种风景，太阳也挺好的嘛。”

“……是吗，日落和日出都挺好看的。”

无衣接话，楼顶的风有点喧嚣。

红烨瞥了一眼贴在一起的无衣与密瑟尔，眼睛微眯，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摸出自己的诺鸭亚手机看了一眼。

绿色液晶屏幕上跳动着一条短信，红烨摁开瞟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文字，随手将这条短信给删掉转身朝无衣走去。

“到时间了，别傻愣着，”红烨淡定地说道，看了密瑟尔一眼，“待会儿我先去应付他，你们见机行事。”

密瑟尔从无衣大腿上蹦下来，轻盈地落地，拍打了几下自己外套裙子上的褶皱。

无衣从水泥坨子上起身，朝红烨点点头。

.

时间流淌着。

密瑟尔拉起自己连帽外套的兜帽，站在无衣身边玩着智能手机。

艾琳坐在一旁水泥墩子上打盹，脑袋一撅一撅地。

太阳落山后，这烂尾楼楼顶的亮度迅速下降，再加上路灯也照不到这里以及穗城特色的呼啸夜风，无衣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股凉意，不由得把白大褂裹紧了些。

这么快就秋天了啊……再过一段时间就该入冬了，到时候给亲妈寄点秋装过去吧？虽说鬼人大冬天穿短衣也没关系，但给她买点新衣服应该会比较高兴。

一边系上白大褂的扣子，无衣一边望向周围昏暗的钢筋混凝土地面。

这座烂尾楼十年前就被搁置了，十七层以下配备了电梯，但也仅此一座，要想到达这三十层的楼顶还得爬个十几层楼梯，约好跟红烨在屋顶见面的那个嚣张的魔族会从什么地方出现呢。

走楼梯不大可能，那难道是爬墙？或者说……

无衣看向不远处凝望着楼外的红烨。

.

“……来了。”

正应着无衣的思考，红烨忽然睁开双眼喃喃自语道。

赤鬼抬头望向尚未完全变成黑夜的天空，在空中辨认出一道正在急剧扩大的影子。

——随后，从天而降！

“呼呼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

狂风呼啸！

从正上方降下的狂风毫无征兆地砸在无衣身上，陡然上升的气压刺激着无衣敏锐的鬼人感知，锁定了那个从正上方降下的气息。

“哇啊？！怎、怎么回事？！”

打盹的艾琳被这狂风给惊醒，她慌忙扶着眼镜朝风吹来的正上方望去，勉强用眼镜挡住直接吹来的风，入微魔眼凝视那个在空中振翅降落的人影。

从天上……！？

无衣伸手挡住朝他眼睛吹来的沙尘，密瑟尔不知何时已经把手机塞回无衣兜里，自己戴着兜帽站在无衣身前，低着头完全没有去凝视空中那降落的魔人，白发与兜帽帽沿在风中狂乱地飞舞。

狂风持续的时间不长，

待狂风停歇，无衣仰头，望向空中那缓缓降落到屋顶的身影：

那是个年轻男性，穿一身辨识度极高的收身衣装，黑衣黑发，身后展开一对翼展超过三米的膜翼，

再加上他血红的瞳孔与苍白的肤色，以及他降落到楼顶后迅速收敛消失的翅膀……

这是个吸血鬼，而且血统纯度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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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吸血鬼伸手，掸去自己左边肩膀上沾上的灰尘。

“真是个糟糕的地方……不仅灰尘多，而且还有几个不懂礼数的家伙。”血魔开口说道，双手揣进裤兜，看向站在不远处纹丝不动的赤鬼红烨。

他的眼神微微一变。

“赤鬼？看来你就是情报里这聚居地的管理者了？”

“那正好，省得我再到那肮脏的地方去找你，这里也挺开阔的，就在这里说吧。”

吸血鬼旁若无人地说道，言语间透露出的高傲让红烨不由得皱起眉头，但还是静静地听他讲着。

“……容我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查尔斯·霍华德，高贵的霍华德一脉四代血裔，奉审判庭霍华德亲王之命前来追捕脱逃的血族逃犯，希望你能协助我的工作。”

名叫查尔斯的血魔说完，目光从红烨身上挪开，扫过无衣与他身前戴兜帽的密瑟尔，停在站在无衣身边不远处的艾琳身上。

他脸上忽然浮现出一股戏谑的笑容，咧开嘴角，舌尖从自己的尖牙上舔舐而过。

“嚯嚯……？看来你专门准备了上供的食物嘛，赤鬼。”

“？！”

听到这血魔这样说，艾琳吓得脸色煞白，不由得朝无衣身边凑近了些，希望能靠无衣分摊一点压力。

可那血魔却直直地盯着她，笑了一会儿后方才收敛。

“……质量不错，不过我对这种古典的食物不感兴趣。”

“我们来谈谈正事。”

说完这句话，那血魔的气势陡然增强，眼中藏着一道难以察觉的凶光。

“我奉审判庭命令前来，我不想看到有任何人妨碍审判庭的运作。”

“合作或是死，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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