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还记得今天早上的事吗...唔...嗝!”
酒馆之内,名为肯恩的壮汉,左手握着陶酒杯,右手一把搂住了身边的同伴,对着他问道。
苹果酒的气息混杂着奇怪的味道直冲同伴的鼻子,使他不得不放下了手中刚拿起来的烤面包,推开了肯恩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记得。”看起来比肯恩要年轻不少的,名为莱特利的青年,从放在桌上的行李中取出了一个深颜色的玻璃瓶,递到了肯恩面前说:“在考虑那件事之前,先把伤养好吧?这个放在你那里,自己记得用就好,我可不是你的老妈妈,还有,少喝点,对你的身体没有啥好处。”
桌上的玻璃瓶在灯光下映出了瓶内液体的颜色,淡绿色的膏药中夹杂着某些怪异的光点,在玻璃瓶中看似平静,却不停的缓慢流动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扫兴呢?这几天的量好不容易完成了,不应该高兴吗?来喝酒。吨吨吨...哈!”肯恩看了眼玻璃瓶,收进口袋里后又拿起了酒杯痛饮了起来,顺手给莱特利的杯中续上了满满一杯。
“唉。”青年拒绝了他的好意,把快要溢出来的陶酒杯推了回去,也没有拿起刚刚放下的面包,而是开始在一旁整理这几天完成的悬赏。
赏金猎人,这是他们这一行的正式名称。
不需要任何条件,所有人都可以加入其中,在各个城市之间游走,从大街小巷的公示板,或者专门设置的公会里接下悬赏,通过完成悬赏上描述的各种各样的目标,来获取悬赏人的赏金,顾名思义的名字,猎人狩猎猎物,他们狩猎金币。
当然,这并不是轻松的工作,总会有危险先赏金一步挡在他们的面前,难免会有人为此丢掉性命,受伤更是家常便饭。只不过,就算是为了最简单的生存,就会有人愿意挺而走险,堵上自己的一切,涉足无人之境,寻求废墟中不知是否存在的宝藏。
“我已经托熟人在调查了。”
终于,在莱特利将羊皮卷制成的悬赏令和对应悬赏完成的证明捆成一捆塞入包中后,就着苹果酒下咽烤制的面包,对已经喝的酩酊大醉的肯恩说道。
而莱特利和肯恩,正是在这位于大陆北部的莱茵城内,已经混的小有名气的两位赏金猎人。这为他们带来的不只是简单的名誉,更多的是来自城内大小团体的指名悬赏和高额的报酬。
“啊...哈?”肯恩趴在桌上,手中依然握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酒瓶,努力的尝试从中再倒出一滴给人刺激的液体,用含糊的语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前提是没人在我们之前...”莱特利默念着,目光落在了肯恩的身上。
敞开的衬衫内可以看见里边包裹着的绷带,从包扎的大小和血液渗出的痕迹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道自胸口划向腰部的一道相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绷带的边缘露出了些许绿色的浓稠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草药味。
“算了。”莱特利挑了挑眉,感受了系在腰上的钱袋。“这样子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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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临近,屋内的气氛逐渐热闹,更多的赏金猎人和在外工作生活的人们来到了这家位于城镇边缘的小酒馆,谈论着一天的收获,为一天的幸运或者不幸,向他们各自所信仰的神明做着祷告。最后用一顿晚餐来犒劳自己一天的劳累。
“咳咳...”
此时,在屋内的一个角落,一个瘦小的身影发出了一丝动静,她的汤勺掉落在了地上,同时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咳嗽,看样子像是被呛到了。
躲藏在楼梯下的一张被裁成两半的正方形木桌前,天花板照射下来的灯光恰好被楼梯所阻挡,而身穿一件比自己不知道大了多少的黑色斗篷,让她仿佛与影子融为一体。
在汤勺掉落在地后,她紧张的将斗篷的帽檐拉下,同时又从流出的缝隙中观察周围人的动静。
[应该没有人注意到我吧?]
她如此想着,伸手准备从地上拾起已经脏掉了的木勺子。
小心的俯下身来,用左手紧紧的抓着斗篷边角,向下拽着,刻意的隐藏着斗篷里的什么东西,右手从斗篷里伸出,慢慢的去向那把离自己脚边不过几十厘米的勺子。
不知名的冷汗从她的脸颊滑落,滴在湿漉的石板砖上,进到石板砖的缝隙中,滋润了夹缝中的苔藓。
“小姐?”
“啊!”
老板娘不知何时听在了身边,一只手托着准备给客人送去的菜品,同样蹲了下来,抢在她之前拿起了地上的勺子。
干燥龟裂与柔软光滑的肌肤相互触碰,后者发出了又一次因为紧张引起的颤动。
“我给你拿把新的吧?”老板娘说着,将菜品放在客人桌上后,去到了厨房中,不一会儿拿了一把新的勺子,放到了她的桌上。
“啊...谢...”不等她向老板娘致谢,对方早就回到了繁忙的工作之中。
收回想要拉住老板娘的手,重新将勺子放入桌上的汤中,小舀一勺,樱唇开合,红晕慢慢爬上冰冷的脸庞,呼出一口冷暖交融的雾气。
[好舒服。]
侧过身子,假装用不在意的眼光瞧着邻桌正在享受晚餐的四个男人。和酒馆内大部分的人一样,人手中的一份的大号酒类饮料,脸上的嘴唇表达着简单的情感。
“今天可是要为明天做好充足的准备啊?”留着长胡子的身穿皮革软甲的大叔分别向周围的其他三位同伴碰杯。“至少得把今天的这顿饭钱给挣回来吧。”
“那当然,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不相信自己的队友吗?”另一个光看身材和穿着几乎与前一个人相差无几,就是有些谢顶的的人一拍自己腰间的一把佩剑,向其他几人说道:“只要我的老伙计还没断,我们的财路就不会断,哈哈。”
“你别逞强了,你这把老骨头不比你的剑先坏就不错了。”另外两个也笑着向谢顶的男人调侃着。“自己别受啥伤就行,治起来也麻烦。”
“你们是瞧不起我是不?要不训练场试试。”谢顶男人皱起眉毛,额头上的皱纹因为秃顶更加明显了。“正好让我看看我教你们的东西到底掌握得怎么样了。”
说罢,谢顶男人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推开了椅子,就要往外边去,但好在给就坐在身边的长胡子给拉了下来,并又给他倒了杯酒。
“诶,跟他们有什么计较的,喝酒。”长胡子给了桌子对面那两个人了一个眼色,自己举起杯子和斜顶男人碰了个杯。“他们啥德性你也都有从小都看在眼里,对吧?”
“也对...”谢顶男人微醺的脸上多了份无奈,作为回敬的举起了陶杯。“反正我也管不了了。”
陶瓷和木头碰撞发出的声响不断的发生在酒馆的每个角落,象征一个话题的开始和结束。
争吵和玩笑,最后都会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下来,像是种既定俗成的规定,不会真正的发展到口角之争的程度,最多是餐桌上多了一份火药的气息。
[果然还是搞不太明白。]
重新回过头来,双手托腮,盯着碗中仅剩的几个白蘑菇,晃荡在飘散着肉糜气息的汤水之中。
就如同一场冬眠,从不可能有人能够幸存的暴风雪中苏醒,头脑被丢入大海之中洗净,毫无保留。稍显单薄的衣物和斗篷为自己做着御寒的斗争。
至今为止,度过的七天时间并不算长,但还算是在不经意间,找回了很多自己本身的记忆,以至于不会饿死在莱茵城外。
然而,记忆的丢失并不是最重要的。那和它一同消失的部分情感,造成了现在自己不得不每天来到人多的地方去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来让自己看起来不会显得和正常人格格不入。
虽然...有些东西确实异于常人,并且目前为止,看来并不适合显露出来。
而紧张的心情依然时不时的从自己的心底向上翻涌,导致那“格格不入”随时都好像要从斗篷内钻出来。
“小姐,别忘了你的东西。”粗犷的声音从酒馆内传来,伴随着的,是忽然立于身前的巨大身影。
锃亮的金属铠甲反射着店内的热闹的火光,金色边框的骑士胸章上点缀着三颗不同颜色的水晶,手中横握着的女式细剑同样和那张大手格格不入。
“我的剑?啊,真不好意思,居然落在桌子旁了...”女孩带着歉意向面前这位比自己高了接近半个身子的人感谢着,接过了递到她手中的细剑。
“赏金猎人可不会忘记她自己的剑哦~”看不清楚面容的骑士在丢下一句话后就重新进到了酒馆里,回到了他那一伙同伴热闹的气氛。
[居然有人会认为我也是赏金猎人吗...]
虽说确实有想要将赏金猎人作为谋生的打算,但碍于能力关系...这把细剑其实只是她的一个防身武器罢了,关于如何使用其实都不怎么了解。
至于为什么选择细剑,也仅仅是因为在集市上被这把美丽的武器所吸引。而轻巧的攻击方式或许正适合一个可能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
[或许...我很快就要用到了吧?为了...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不会真的冻死在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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