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春天的第一日,也已经是我——季希芹,17岁——来到这里的第六日了。
从窗外看去,和煦的阳光照在积雪上,闪耀出耀眼的白光。地面被积水弄得坑坑洼洼的,穿着水鞋踩上去一定会有一种震撼心灵的泥泞感吧。
抛下看起来有点像池塘的果园不管,从大屋的后门出来没几步,就到了养着奶牛的牛屋了。
“梦梦,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快点起来!”
梦梦是一头(感觉是一只)年龄还小的奶牛,直到前几天才刚刚能产奶了。说起梦梦,那是爸为了祝福我成为这里的农场主而送的礼物——虽然还有道歉的这一层含义,不过都过去了,就不提了。
梦梦看了我一眼就睡回笼觉去了。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强壮的就像是一座小肉山似的。那短短的白色绒毛在自己连日的精心梳理下显得油亮顺滑,让人忍不住的摸了又摸,真想抱着这样的肉枕来睡觉。
由于梦梦的回笼觉已经睡成惯例了,所以也没必要去叫醒她——虽然自己还也有“由于梦梦睡觉时的样子太好看不忍心弄醒”的自觉。
对牛屋的清洁是每天必做的工作,相比于爸那有着200多头奶牛的大牧场,这间牛屋终于给了人可以仔细清洁的机会。3*6平方米的牛舍有4个吃槽,估计上届的农场主主要是经营那片大的吓人的果林的,这个牛屋更像是给牛住的房子,想必梦梦住在这里都嫌太大了。真希望快点给梦梦找一堆室友。
时间接近10点,梦梦从回笼觉中醒来。应该是肚子饿了吧,慢慢走到我为她准备好的吃料吃着。虽然有种让她先去洗漱的冲动,但是在再三提醒自己梦梦不是人类后,终于抑制住了这份热情。梦梦是我第一头得到的奶牛,如此热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把吃饱的梦梦带出牛屋,就让她自己散步去了。晒太阳也好,饮积雪化成的水也好,都随她喜欢。农场是40*25平方米的大小,四周有围墙,魔物是进不来的。而且春天的第一天,要做的事可是有一大堆的。虽然感觉留下梦梦一个人——一头牛在这里感觉很对她不起,不过也没办法。
准备回到屋里去拿锄头等工具时,发现信箱里有封信。
写信人是婆婆。
长篇大论的对我这次成为农场主的任性妄为——她是这么形容的——软硬兼攻,看的我心里只有一股烦躁,就在差点一气之下把信撕掉时,才发现不得了的几行:
我也不是想阻止你这样做,谁年轻时不会犯错呢。不过在明白自己错了之后,懂得认错就好。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工作也不容易,我就帮你找了一个帮手。放心,那人是你公公的结拜妹妹的表弟的堂弟认领的一个孤儿,你公公的结拜妹妹的表弟的堂弟可是打包票说那是一个好人,你就好好和他相处吧,好像是叫易梓然来着?还是易自燃?反正记不清了。
对了,他大概是春一号到。
我的眼紧紧盯着易梓然这3个字,意识飘到了1年前的某一天。那时我还在家里,无聊中拿起一份报纸,上面有一个不算大的篇幅报道了一个也是叫易梓然的人,大概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是他只是在2年多的时间里,自己单打独斗把一片荒芜的农场变成了年收入1.2万币的农场。也许就是这个人影响了我,让我这次下定决心成为这里的农场主的吧。
但是信上的易梓然不可能是那个易梓然,哪会有把这么辛苦才经营好的农场丢下不管,来这里“三下乡”的。该不会是听说这里有个无助的小女孩所以才不要江山要美人的吧?不过我还是有自己不算是美人的自觉的……
我甩甩脑袋把这些没营养的想法扔掉后,看看时钟,差不多11点。在村子的西边有个火车站,每天有超多的火车经过,不过只有2点的那个班次的火车会在这里停1分钟。
去接车的时间还早,但是一想到有人要来这里帮自己经营农场就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心里一直想着信中的易梓然有没可能就是报纸上的易梓然。明明觉得没有可能,但是心里还是抱有一丝的期待。
好烦啊啊啊啊啊啊啊!就因为想着这些东西,弄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
反正也是没心情了,万一这样子去干农活出什么差错把别人忘在车站里就更不好了,还不如现在就去车站里等,顺便冷静一下,免得一会有所失礼。
进屋随便吃了个饭团,就得考虑外表的问题了。
第一印象很重要,所以得好好打扮一番。发型该是怎么样,服装应该穿什么,都得好好考虑。
不过……那时一气之下从家里跑了出来,都没拿什么衣服,现在也就只是那几件衣服了。尽量拿件干净的就好,衣服上不行,就要从别的方面拉高印象分!
一口气把一直绑着的双麻花辫解了下来。由于一直都是绑着麻花辫的原因,头发是一时弄不成柔顺亮直的了,而且一直都在太阳下干活,发质也没好到那里去。唯一的优点就是那明亮的金色了,要是土金色,还真是一无是处了。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以前怎么没有更好的保养头发了,真希望哪天冒个有保养功效的温泉出来。
想着这些自作自受的烦恼,对发型的判断都顺便掺杂在其中。平时因为工作的原因,都是像之前那样绑成麻花辫再盖个头巾防止阳光伤害。但是现在该弄成怎么好?是直接放下来?感觉很混乱的样子。马尾?感觉就像是龙卷风式螺旋直上了,双马尾就成双龙卷了。单麻花辫?感觉是还可以,但是就没有更好的吗?
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左边的头发绑成麻花辫了。
哈,哈……为此我不禁苦笑几声。
多年的习惯吗?自己好像是从建极28年就开始这样子帮爸干活,到现在都已经是出生到现在的一半时间了呢。至于究竟现在芳龄多少,那是只需要看看前面就知道的问题。
唉。叹口气后脱力感遍布全身,又准备把绑好的辫子拆掉。
但是——去迎接的不就是以后一起生活的人吗?不是客人,是一起生活的人,所以不是应该把自己平时的样子展现出来吗?
要是仅仅因为“那个女的不好看”就不想来帮忙的话,这样的人也不是可以一起生活的人吧。
下定决心之后就动手把右边的头发也绑成麻花辫了,再把昨天洗干净的纯白色头巾盖在头上,在颈后的辫子下面绑成蝴蝶结。好!大功告成!
头发是弄好了,但是还未换衣服耶,就算是再真实的一面,也不能满身是泥的样子去见人的吧……
据说在上任牧场主在的时候,为了带动村里经济的发展,牧场主单人投资建造了这个车站,并通过人脉关系设立了鳌海站这个火车站点。在牧场主失踪后,这个鳌海站从每天两班车次改成了每天只有中午的一班车次了。估计不久的将来,连这唯一的班次都要消失了吧。
单独一人坐在座椅上摇晃着双脚,思考着鳌海村无法明朗的将来,等待着说不定能带来最后希望的人,内心未免有点复杂。自己也明白单靠自己一人是不太可能甚至不可能让一个农场起死回生的,除非发生奇迹吧。期盼奇迹到来的自己可爱到连自己都想笑了。
但是连自嘲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好痛苦。
真的好痛苦。
冬天的时候还好,农场雪茫茫的一片,如同置身于童话中。有着自己的房子,饲养着自己的动物,每天通过给梦梦喂食并获取梦梦产下的牛奶进行出售,以此来维持生活。就算想干些什么,都可以以因为室外满是雪,所以没法做什么为藉口来逃避。
直到雪化了之后。
光秃秃的泥土从地面显露,广阔的田地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仅仅只是雪刚化开的当晚,无数的杂草幼芽便从地面冒出,丢着不管只会在日后成为比人还高的草丛,露裸在田地上的石块根本就不可能靠一个人搬走,用锤子去敲的话,碎的会是柔弱的身体。
种点什么吧,靠着从生活费上节省下来的钱去买几包种子,种出蔬菜,卖掉挣点钱,把钱存下来,撑到夏天果园结果了,用钱去请人帮忙收获,就能有钱去买多头奶牛,一点一滴的壮大农场了吧?
哈哈,春天得多吃几天白饭呢。还得努力去尽可能多的种蔬菜呢。
硕大的水珠打在手上。
奇怪,明明农场充满了希望,为什么会流泪呢?
火车的声响从远方传来,不知不觉间时钟的分针已经转过了一圈。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吧,无论未来如何,如果没有尽力去做,只会留下遗憾。
作为一个优秀的女性,瞬间抹干眼泪的技能是必备的。
列车的车轮缓缓停在站台,从打开的车门上,一个身高约一米八,肌肉结实的壮汉走下车厢。
原本向壮汉缓缓加速走去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不对。
那个肌肉结实的壮汉不可能是名为易梓然的人,即使壮汉也叫易梓然,也不可能是我需要的那个。
因为我需要的易梓然不是这个模样。
即使过了3年,他给我的感觉依然没变。
他的眼神依然是充满了虚伪,不仅仅是其他人,仿如连自己都被自己给欺骗了一样的虚伪眼神。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感觉是经过计算后才做出的,即使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窗户里端的心灵依然充满了虚伪。也因为充满了虚伪,所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谎言,反而让人明白他心中最深处希望的是什么。
不会说谎的骗子,大概就是在说他吧。
一米八的壮汉从我身边经过,因为身高差体格差传来威压感。我偷偷在背后握紧双手,举步前进,走向车门。
“中午好,请问你是易梓然先生吗?”
坏心眼的我。
“这里还真是荒芜,放弃吧,已经没救了。”
以及,说着谎言的他。
此时此刻,相遇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盼能以此物语献给逐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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