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聚民心

唐雪瑶没有穿华服，更不会用凤驾了，只拿着凤鸾宫的腰牌，像普通宫女似的，步行到北城。

走到北城，看到那一片狼藉的样子，遍地都是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病者，唐雪瑶更加肯定自己的方子是对的，心中郁结自己有方法也不能实施，只期盼风滕能早点来。

唐雪瑶走到时，宫里派去的人正在布粥，灵绣上前跟掌事的人窃窃私语一番，只见掌事的人一脸惊讶，登时便要行礼，幸被灵绣撑住，唐雪瑶的命令，不可能会有人敢违抗，只好提着脑袋服从。

唐雪瑶挽了挽衣袖，便过去装作普通宫人给病者盛粥，扶着他们坐下，见他们残弱者，唐雪瑶便盛好了粥，送到他们面前，每一次，唐雪瑶都是笑脸相迎。

晚上，斓靖一边给唐雪瑶捏捶着肩膀，一边传达风滕的消息：“主子，风先生已经制得药方，特意让奴婢转告您，时间正好一天一夜。”

“哈哈哈，他的脾气真是一点也没改，到底是医圣的徒弟，确实比我强不少。”虽说自己输了，但是唐雪瑶还是高兴，那意味着疫情马上就要解决了，自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

“风先生还问，他应该怎样把方子告诉太医院？”

唐雪瑶冥思想了一下，若是在自己布粥期间，风滕突然出现，很有可能引起南宫哲瀚的怀疑，若是让他自己碰上风滕，那么南宫哲瀚一定会更信任风滕，又显得顺其自然，遂回了首道：“大王后日应该会路过北城，斓靖，你今晚再跑一趟，告诉师兄，等到大王在北城逗留一会儿的时候，让师兄再出现，说他能治好瘟疫，并让他一展身手。”

宫里的一些妃子得知唐雪瑶竟亲自到市井之上去布粥，大都是不相信的，堂堂的唐家大小姐都不可能这样抛头露面，更何况是贵为一国之母的王后，可当亲眼看到她那一身粗衣麻布和简单的发饰时，众人只得哑口无言。

她们当中有人刮目相看，不过愿意追随的却是少之又少，想想还是在宫里抄佛书比较靠谱，末秋的季节，已是很冷了，万一再感染了瘟疫，况且，现在唐雪瑶还背着煞星的臭名，一个不小心，再把自己拖下水就不值当的了。

戴玉婷依旧选择在太医院监工，就算找不出解药，也只能怪那些庸医无能，无关自己。

董倩倩本就不喜热闹，再说了，去的人寥寥无几，自己若跟去了岂不是很扎眼，两个人还是不要一开始就这么近的好。

南宫哲瀚一路上都在苦苦回想方正的话：自己今生的贵人，能帮自己解决难题者，成事者。究竟是谁？这几年，也没出什么大事啊。

“大王，已经到京都了，前面就是北城。”铭崇叫人停了轿撵，冲着轿子里禀告道。

霎时，南宫哲瀚的思绪也被拽了回来，用半翻开的册子挑开帘子吩咐道：“停一下车，孤过去看看。”

其实，像南宫哲瀚这等昏君是没必要下车查看的，再说，方正也说了没事。

不过，他到底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昏庸之人，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子民，况且，轿子里也坐累了，眼前就有一个难题，会不会就这么赶巧能找到贵人？

南宫哲瀚抱着这样的想法下车，将自己的手炉递给铭崇，便大步走了过去。

凉秋时候，只有几个烧炭的炭盆，虽说灵绣带了手炉，但唐雪瑶也无暇去取暖，两只手冻得有些通红，她将粥一碗一碗地舀好，再亲手递给病者，挂了温暖的笑贴心交代道：“小心烫。”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接过唐雪瑶舀好的粥还没走几步，手下一滑没抓牢，整碗粥便打翻在地，老妇人急得眼里的泪水都要流出来了，刚想飘摇着身子伸手去捞起地上的粥，却发现后面一只细皮嫩肉的手掌托起了自己的糙手，接着就传来一阵亲切的话语：“老人家，算了，再去舀一碗就好了。”

听到唐雪瑶的话，灵绣赶紧让人把那地上的粥清了，又送过去一碗新的。

唐雪瑶原本以为自己的手已经够冰了，却没想到老妇人的手竟比自己的还凉，忍不住牵起老妇人苍老粗野的手搓了起来，那搁着的滋味让唐雪瑶心中一酸，仍是极力自持，含了一丝坚毅微笑着道：“老人家，别担心，大王去南华寺祈福了，相信瘟疫马上就会消失的。”

看着唐雪瑶那如春风般的笑容，老妇人也回以慈祥的微笑，半噙着泪点头道：“谢谢你，小姑娘。”

见老人不方便，唐雪瑶亲自搀扶着她坐到火盆旁边，然后从灵绣的手里接过热粥，送到老妇人的手里，紧接着再回去帮大家布粥。

南宫哲瀚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双眸微眯成缝，视线一直定格在唐雪瑶的身上，唐雪瑶穿成那样，他自然认不出，但是灵绣对那人的客气倒是让他发现了唐雪瑶，原本蜷缩的剑眉渐渐更加打结，倏尔又舒展开，接着勾唇一笑，一脸兴味地走了过去。

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给了自己不少“惊喜”，大礼之上，自己让她那般难堪，她竟也不生气，不是在隐忍，是真的未发现她有任何不满与愤怒，自己半月不进她的宫苑，她也不主动求见自己，还将自己往别的宫里赶，被人泼了脏水，她倒是不急着泼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照样光鲜亮丽，现在又不修边幅、衣衫寒酸地站在这里布粥，还有刚才那一幕，她这么做是在笼络人心吗？

南宫哲瀚忍不住欣赏起这个女人来，若她一切都是装的，那论起演戏，自己还真是有些惭愧了。

灵绣首先看到了南宫哲瀚，不经反应，忙佯装惊讶大喊道：“大王来了。”

这是唐雪瑶早就交代好的，只要一见到南宫哲瀚，就要大声讲出来，好让所有病者都知道，为的就是帮南宫哲瀚挽回人心。

唐雪瑶闻声，放下手里的勺子，忙看向灵绣目光所及之处，在铭崇一声“大王驾到”之后，唐雪瑶随着聚拢过来的众人恭敬行礼：“臣妾参见大王。”

南宫哲瀚则上前虚手扶起唐雪瑶，挤眉故作心疼道：“王后，怎的这样的粗活也要你做，看，手都冻冰了，人也消瘦了不少。”

接着探出手，铭崇将手炉交到南宫哲瀚的手中，南宫哲瀚快速地递到唐雪瑶的青葱玉指上，那眼神真真是暧昧极了。

众人跪下之后便不再做声，安静得要命，自然听到南宫哲瀚对唐雪瑶的称呼，唐雪瑶低头得体一笑，众人反应过来，忙向唐雪瑶叩头：“参见王后。”

今日不仅见到九五之尊，还一睹了王后的芳容，这些百姓心里既是惊喜又是兴奋，还和着紧张，想想这几天王后还替自己盛粥就开心。

“大王也辛苦了，一听到百姓受难，就马不停蹄地到南华寺祈福，现在又风尘仆仆地亲临，臣妾又怎么能在宫里坐得住呢，咱们本该与民同福祸的。”

唐雪瑶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旁近的人都能听到，说话间便已将手掌悄无声息地收了回来，唐雪瑶见百姓跪的时间长了，停了说话，眼神一瞥示意南宫哲瀚让他们起来。

“都平身吧。”南宫哲瀚似是没有察觉唐雪瑶日常的疏离，两只手自然放于腹前，微微一笑，倏而铿锵有力地开口道。

“谢大王。”

众人又是齐拜，这时众人才敢偷瞄天威，南宫哲瀚身着紫色华衣，果真如传言那般俊秀威风，相比之下，唐雪瑶则要朴素多了，以前没细看，现在才发现她的气质竟不输南宫哲瀚，这昏君能娶上这样的贤德之妻，相信慢慢也会变得勤政爱民罢，帝后和谐是百姓所希望的，早已把什么煞星的传言忘到了脑后，想到的只是王后这些日子的屈尊照顾，以及大王千里迢迢祈福的事宜。

少顷，南宫哲瀚绕过唐雪瑶，走到掌事的面前，看一眼受灾的百姓，镇声发问：“怎么样，有没有找到解救之法？”

“回大王，太医院正在努力。”掌事的人从看到南宫哲瀚驾到时，脸色便已是惶恐不安，佝偻着微颤身子，低着头回话，昏君一般都是性子捉摸不定的，南宫哲瀚自登上帝位，没少惩罚过人，生怕他会怪罪自己。

唐雪瑶见状，端着手炉上前一步，好心帮劝道：“大王，柳掌事这些天也一直兢兢业业地守着，宫里太医院也夜以继日地想着法子，相信不久，就能有办法了。”

柳掌事闻言，向唐雪瑶投以感激的目光，一个劲地附和点头。

唐伯瑀的秉性朝中大臣谁人不知，野心似乎也是昭然天下，本来想着王后的位子成了唐家的，这下，南宫哲瀚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了，只是没想到唐伯瑀的女儿竟能如此平易近人、爱民如子，倒是叫人心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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