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幕 · 老大哥

“哈哈哈，好久不见了，小三！”

坐在最后一排的男子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向沃夜西打起了招呼。

顶着一头棕色的爆炸发型，鼻梁上那一副属于斯文人的方框眼镜便显得格格不入。决死队的制服也被裁减，短至肋部。

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像是决死队的队员，而更像是街头艺术家。

“孔凡帕……”沃夜西望着他，一头黑线。

“什么？才一年多不见，你就不记得叫大哥啦？”孔凡帕指着沃夜西道，“像这种感人的重逢时刻，更应该体现出我俩的兄弟情深啊！”

“那也请你记得，不要叫我‘小三’，我不想风评被害。”沃夜西走来，才发现属于麦芽糖的坐席居然就挨着孔凡帕。

“在赎罪营论资排辈，你是三号，我是二号，当然叫你小三啦。”孔凡帕爽朗地大笑起来。

“嚯，又是一个赎罪营的？”前座，一名长发男青年回过头来，“咋回事儿，咱们这儿要成赎罪营的支部了？”

沃夜西看了他一眼，而男青年也正好在看他。

“我是第六决死队的副队，奇力克。”青年理了理衣领，“你是？”

“沃夜西，来自极光圣廷赎罪营，现属第九决死队，一般队员。”沃夜西的自我介绍简洁明了。

“沃……”奇力克以修长的手指摸着下巴，“总觉得，这个姓氏似乎……”

沃夜西心里一惊。

沃氏扎根于伯加行省南部，虽然有着足够长的历史，却也算不上特别有名气的家族。更别提，十年前的悬桥堡断桥事件，导致家族的名号都被抹去了。

但难不成，这个人却对沃家有所印象？

“嗯，想不起来，是我记错了吧。”奇力克耸了耸肩。

沃夜西也暗中打量了一番奇力克。他发现，此人的右侧脖颈后，有一片黑色的刺青。除此以外，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沃夜西在孔凡帕的身边坐下。恰在此时，坐席前方的从侍向众人示意，会议正式开始了。

“怎么样，初来乍到，还适应吗？”孔凡帕的确像一位大哥一样开始询问沃夜西。

“没什么问题。”沃夜西简单地吐出几个字。

孔凡帕咧嘴一笑：“你瞒得过我么？你以为你整天摆出一副臭脸，大哥就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了？”他从容地说道，“就你这性子，而且还是在个性十足的九队，肯定跟他们中的某些人处不来吧？”

沃夜西没有回答，不过孔凡帕显然是很清楚了。

“诶！”孔凡帕用胳膊顶了顶沃夜西，凑到他身边，悄声说道：“你们的老大，你肯定也感觉到了吧。啧，绝对极品美少女，我可以打十分。”

“你的打分好像就没低于过九分。”沃夜西接话道，“见谁都是美女。”

“这不一样，因为我的满分只有十分。”孔凡帕道，“而且我说的是大实话。来这之前，我也跟你一样，以为全世界就只有康菲雅大小姐一个美女。来这儿之后，呵呵，大开眼界！”

“不，我们不一样。”沃夜西面无表情地回应，“而且，我不想听到康菲雅这个名字。”

孔凡帕挑了挑眉毛：“嗯？怎么了，两口子吵架了？”

他还欲再问，这时一名从侍走到了他的桌边，放下了一张纸。

沃夜西的桌上也有一张。他疑惑地望去，发现那上面是一张表格，标题为《综合报告》。

“这是什么？”

孔凡帕拍了拍沃夜西的肩，道：“小老弟，这就是我们副队来到这里的意义所在了。”

沃夜西翻弄着纸张，发现表格被分为了几大块，而每一块都有一个副标题。比如，其中一个就叫做“歼灭数”。

“这就相当于各支决死队在一段时间内的工作总结。你瞧，这歼灭数就是消灭邪种的数量，无论其阶级，取队伍总和。”

“这……”极少见地，沃夜西被弄懵了，“谁会知道这些数据？”

“所以啊，每次出完任务都要学会做工作记录。同时副队作为队伍的二把手，得时常与其他人沟通，将他们所掌握的信息汇总。这样，你才可能准确地进行统计。”

孔凡帕已然是个过来人，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歼灭数”那一栏潇洒地写下了“233”。

“前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们队伍成功讨伐各类型邪种共计233只。”孔凡帕显得很自豪。

沃夜西不由一愣。233只？这个数字可以说是非常惊人了。要知道，现如今虽说邪种与人类进行着你死我活的较量，但大规模的战争却很少发生。

对于西线各个城市来说，保存有生力量是最重要的，所以几乎不会主动派出军队决战。

邪种方面虽然在数量方面占据上风，但是占据了最大比例的下级“仆兵”可以说是炮灰，他们的作战能力甚至不如一名训练有素的人类士兵。

位于仆兵之上的“列兵”，也就是那些身着统一作战制服，以佩刀作武器的人形邪种，在数量方面与人类部队相比并无优势。至于作战能力也难分伯仲。因此若两者短兵相接，往往死伤惨重。

显然，邪王赛里斯不愿和人类做对等交换，他希望以更小的代价来换取更多的成果。

这样的态势所造成的结果就是——人类与邪种的战斗几乎不会超过两只百人队的规模。更多的，是几支小队，亦或是几十人甚至是几人之间的战斗。

“两个月讨灭200多只……”沃夜西很快明白了，“怕是捣了怪物巢穴吧？”

“嚯，不愧是夜西老弟。”孔凡帕竖起大拇指，然后做了个切割的手势，“三处据点，咔嚓！”

沃夜西又看向了自己面前的表格。

真麻烦，话说我哪知道具体数量？我昨天刚到啊……

「那好办诶，编一个不就行啦？」优尼薇尔咯咯笑道，「写个一千两千上去！他们得崇拜死你！」

“这就像是，自己给自己的考卷打满分，然后拿到别的小朋友那里炫耀，于是全班就会崇拜你吗？”沃夜西问。

「对呀，就是这个道理。」

“三岁小孩吗！？”沃夜西打断了优尼薇尔的话，“不愧是灭世神，我觉得你这样的家伙能坐上神位的确是这个世界的灾难。”

「小家伙，你终于懂得咱的伟大了。」优尼薇尔的语气里有种目睹铁树开花的欣慰。

“……”沃夜西的嘴角抽了一下，没再理会她。

会议持续了一个钟头，并不算长。

据说，城主召集众领队前来的目的，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听取报告。至于制定战术什么的……这安全不是葛立顿勋士会做的事情。

由于被屏风挡着，沃夜西并不知道领队们在会议上是怎样的表现。他只能偶尔听见，从屏风后传来争辩声。

“结束了。沃夜西，我们走。”散会后，弥可雅便径直走到了旁席。

其他副队长看到她，无一例外都行了一礼。

“哦哦，弥大小姐，失礼了！”孔凡帕也站了起来，非常绅士地鞠了一躬。

弥可雅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停在那顶爆炸头上。

“孔副队长，我家的萌新表现怎么样？”弥可雅忽然笑着问道。

“嗯，表现很好。”孔凡帕拍拍沃夜西的肩膀，“这个小伙子虽然是刚来，但是很认真，相信他一定能很快融入的。”

“嗯嗯。”弥可雅点了点头，“感谢孔副队长替我照顾了。”

这仿佛家长与教师对话的场景是怎么回事？沃夜西斜眼望着这两人。

“啊，我想起来了。”弥可雅刚准备离开，又转过身来对孔凡帕说道，“刚刚在会议上，露娅跟我提到你……”

“哦？”孔凡帕受宠若惊，立刻睁大了眼睛问道：“队长她说了什么吗？是不是夸我来着？嗨，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

“她嘛，似乎很犹豫该不该当面对你说，所以干脆就由我来说了。”弥可雅抬手抚了抚帽檐，扬起嘴角。

“呵，我可听着呢。”孔凡帕双手环抱，潇洒地靠在桌边。他两眼微闭，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等会儿回去收拾收拾，从八队的队舍搬出来。明天来麦芽糖报到。”

弥可雅说完，看了一眼沃夜西。后者耸了耸肩，便跟着她走出了会议大厅。

只留下“意气风发”的孔凡帕，孤零零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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