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幕 · 小偷

药品管理局正门前的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

他们围在一顶用木杆支撑起来的布棚四周，每个人都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看上去迫不及待的样子。

沃夜西没想到，原来庇护域里的这个城镇是这样热闹。

先前的那个男孩已经混入了人群，显然也是朝着那个布棚去的。沃夜西倒是想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跟你们说过了，现在轮到四号街道的人进行购买，其他人就不要混进来了。若是发现，直接以妨碍要务论处！”

一名高大的宪兵站在布棚的一侧，高声对着面前的人群说道。

他那不友善的模样以及腰间的佩剑显然对人们起到了警告作用，但他们依然争先恐后地试图挤到前排去。

“哎，这可怎么办呀，这批恐怕还是不够，要是今天买不到，又得等两三个礼拜，到那时可能就……”一名女性对身边的男子说道。

“供不应求只是个别情况，管理局储备的药肯定是足够的。”男子抚着女性的肩膀安慰她。

“但是我们怎么买得起！？就你赚的那点钱，我们只够买四分之一片药！”女性甩开男子的手。

“……”男子无话可说。

药？买不起？沃夜西听到了这番对话，心中疑惑。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很快便锁定了那个穿着布衣的男孩。他绕到了侧方，从这里能看见布棚内的情况。

有三名穿着长褂的人坐在棚下的桌子前，面前摆着一张刻有“药品管理局”字样的金属三角立牌。显然，他们应当是药品管理局的工作人员。

另外，还有五六名宪兵守候在周围。

“什么！一片卖6个银？你们怎么不去抢？”最前排传来一阵骚动，随后有人破口大骂。

“这也不怪我们。特殊时期，各类药品都十分紧缺。像净灵片这样的根本就是供给不足。”一名工作人员说道，“如果不设立购买门槛，那么应该发给谁呢？”

“我们可是这里的居民！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四十多年了！你现在告诉我在这座城市里买药还需要门槛？”一名络腮胡大叔将桌子敲得砰砰响。

一个小个子男性的语气充满嘲讽：“那你们不如说，穷人都去死。”

“我，我们可不是那个打算！”工作人员反驳。

聚集在此已久的市民们并不买账，毕竟在这里的绝大多数都不是有钱人，他们又怎么掏得起那个钱呢。

“这是谋财害命！”人们情绪激动。

高大的宪兵立刻上前一步，瞪了一眼道：“胡说八道！谁再这样讲话，就给我负起责任来！”

双方各不相让，让场面有些失控。

吵闹间，沃夜西注意到，那个男孩躬身穿过人群，绕到了桌子的后方。随后，他迅速掏出匕首，割开了放置于一名管理局工作人员身后的大布袋子。

“卡啦啦啦！”一只只手掌大小的黄色纱包从破口处滑出，男孩伸手抓起一把便塞入了裤袋。

“喂，你做什么！？”当工作人员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孩已经蹿了出去。

“有人偷药！”

“快抓住他！”

药品的配给现场随即乱成了一锅粥。几名宪兵们试图将布棚围住，但是保护圈还未形成，便被四五名身强力壮的人给突破。

显然，他们的目标就是装着净灵片的大布袋子。

“谁敢抢！就地格杀！”高大的宪兵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剑。

“唰唰唰！”利剑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宪兵们纷纷动用武器，以震慑几乎已经失控的人群。

趁着混乱，男孩也得以飞快地逃离。

“哈哈哈，我拿到药了，我拿到药了！姐姐有救了！”虽然免不了被宪兵队追缉，但他的心里却满是喜悦，甚至在奔跑中忍不住放声大笑。

然而，他没能高兴多久。

两名宪兵出现在广场西侧的巷口，将他的逃跑路线完全切断。

男孩转身要逃，被身后追来的一名光头宪兵一脚踢在小腿上，跌倒在地。

“哼，小屁孩儿。”宪兵居高临下地望着倒在地上的男孩，“你知道你做这件事情的后果是什么吗？”

那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阳光，一片阴影投射在男孩的身上，

“请，请各位官兵大爷让我将药送到吧。”男孩强忍腿上的剧痛，仍试图站起来。

“什么？”光头宪兵咧了咧嘴，露出一颗发黑的门牙，“小鬼，这药是你的吗？你没花钱就拿药，这叫什么？”

“白……白女票？”另一名宪兵有些不太肯定。

“通俗点，这叫偷窃！”光头宪兵指着男孩，“而且是当着人面，那么就是抢劫！你懂了吗？现在，快把药交出来。”

男孩低闷着头，没有回答。

“嘭！”不曾想那光头宪兵竟一脚踢在男孩的肋部。

“唔！”男孩吃痛哼了一声。

“老子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光头显得不耐烦了。

男孩紧紧抓着裤袋，闷声说道：“姐姐需要这药……她的坏灵一直在上升，如果再不……”

“哦，原来是要救姐姐啊。那我来猜猜，你一定是觉得太贵了，买不起所以才偷，是吧？”光头宪兵忽然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男孩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嘭！”宪兵又是一脚。那男孩被踢得翻过身去。

“混账东西，你当这药是你家生产的？”光头骂道，“你姐姐是死是活关我们什么事？掏不起钱，那就等死。这药本来就很紧缺，所以多死几个你们这样的穷鬼，也能让更多人得救，你们不觉得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吗？”

“你……！”男孩从心底感到愤怒，因为人格遭到侮辱，更因为这个光头宪兵竟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对他的亲人宣判死刑。

满腔的怒火让男孩连身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他伸手便要拔出腰间的匕首。

“我不这么认为。”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了神，包括那个男孩，他不由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沃夜西来到了男孩身边，冷冷地望着这几名宪兵。

“你是谁？”光头宪兵起先有些懵，反应过来之后便眯起了眼睛，“一伙儿的？”

“不是。”

“那你这是干吗？妨碍我们宪兵队办事！？”

沃夜西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低头对身边的男孩说道：“把你腰带里的药包全都拿出来。”

男孩面露警惕，身子向后挪了挪。他原本以为沃夜西是来帮助他的，但现在看来似乎所有人都因这出盗窃而将自己置于绝地。

我不能把药交出去，我也不能被抓住，否则谁来照顾姐姐。这是男孩心里所想，于是他拔出匕首，抵在了沃夜西的背后。

他打算将沃夜西挟持以防止这几名宪兵动手，然后找机会逃入巷道。

光头宪兵见这一幕，讶道：“好小子，还带这刀具？可见是早有图谋了，要是放着不管迟早变成祸害！”

但任凭宪兵们如谩骂，男孩都极力克制着冲动。他很清楚，被他所挟持的沃夜西才是能否成功逃离的关键。

“真麻烦。”沃夜西忽然叹了口气。

男孩还没反应过来，沃夜西一个转身便让开了匕首尖，随后伸脚绊住了男孩的双腿。

下盘顿时不稳，男孩摇摇晃晃地向后倒去。与此同时，沃夜西以极快的速度击在男孩手腕，他五指一松，匕首便掉了下来，被沃夜西稳稳接住。

“唉哟！”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

沃夜西上前一步，反手挥动匕首，寒光一闪便割开了男孩的束腰带。

于是，那些药包一个个都散落在地。

“1，2，3，4，5……”沃夜西伸出手指，指着地上的药包，嘴里喃喃地数着数。

男孩惊呆了，宪兵们也惊呆了。他们都没想到，这个少年的身手如此敏捷。

“不行……！”男孩先反应过来，立刻便扑了过去。

沃夜西挪动脚步，轻松地便避了过去，然后对宪兵们说道：“净灵片的价格怎么算？”

光头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6银圆。”

“好。”沃夜西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三个银石，“这里一共有五个药包，那么总共30银圆，都买了。”

“哈！？”三名宪兵面面相觑。

“那药是……！”男孩急得脸都红了，“你怎么能抢！”

“我抢？我是买的。”沃夜西随手便把银石抛给了对面的光头，后者两只小眼睛一直盯着那亮闪闪的银石，喜笑颜开地接了下来。

男孩神色呆滞地站在原地，望着这个半路杀出的褐发少年将地上的药包一一捡起。

“愣着做什么？”沃夜西走到男孩面前，“拿着啊。”

“诶……诶？”男孩浑身一抖。

只见沃夜西正向他伸出手，而手心放着的是那一沓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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